“我從來不知道,父皇扶我坐上太子的位置除了來自后宮的壓力,竟還有來自朝臣的壓力,直到那一天,我偶然中聽到了父皇和四皇叔的對話。”
耳邊又響起了楚天胤緩慢而又幽遠的聲音,穆煙蘆的神經不由得又緊繃了起來。
“那天,我興沖沖地來到沐天殿,想要求父皇陪我練劍,不料,剛走到殿門口,便聽到了他和四皇叔之間的爭吵,而爭吵的緣由竟然是因為我。”
楚天胤的聲音越發地低沉,往事如潮水般向他涌來。
……
“皇兄,隨意更換太子人選,乃治國之大忌,不可貿然為之。”楚慕洲看著自己的皇兄,表達了他對更換太子的不滿。
楚慕宇冷哼了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更換太子是率性而為,隨意之舉?”
“至少,是不夠慎重的。”楚慕洲毫不畏懼自己的皇兄,目光坦然,實話實說。“其一,天徹在身為太子期間,并未犯下任何過錯,皇兄卻罷黜了他的太子之位,于理不合;其二,天胤雖然優秀,但是他的母妃出身卑微,又剛剛自縊而亡,皇兄若冊封他為新太子,定然有損國容,淪為他國笑柄。”
“你似乎忘了,訪琴曾是你府中的女伶,她為了你才答應進宮,為了你才選擇死亡。如今,她尸骨未寒,你竟嫌她出身卑微了,甚至以此為理由阻止我冊封她的兒子為太子。”一提到訪琴,楚慕宇明顯地激動起來。為何,他幾乎為她掏心掏肺,她卻仍然死心塌地愛著眼前這個不愛她的男人,直至為他而死?
“當初,我將訪琴送進宮來,的確是因為皇兄喜歡她。但是
,作為一國之君,喜歡一個女子可以,迷戀一個女子卻不可以,否則,她將會成為您的致命之傷。”楚慕洲說。訪琴對他的愛,他比誰都清楚,訪琴為他而死,他比誰都痛苦,但是,于他而言,理智永遠擺在第一,情感永遠擺在第二。
聞聽此言,楚慕宇氣得臉色發白。盡管,他從未懷疑他對自己的忠心,但是卻異常討厭他說話時那種篤定的語氣和泰然的神情,仿佛他才是祈國的皇帝,而不是他。“楚慕洲,你大概忘了,朕才是祈國的皇帝!”他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
楚慕洲一怔,心知自己的皇兄生氣了,卻仍然申辯道:“皇兄,臣弟的話雖然不中聽,卻句句實言,字字真心,完全是為了祈國的江山社稷著想。”
“江山社稷?你敢保證,你之所以反對我冊封天胤為太子,沒有一點想要討好皇后的意思?”楚慕宇冷冷地說。
這一回,楚慕洲的臉色徹底變了,他一聲不吭地拂袖而去,撞倒了躲在門外偷聽的楚天胤。
楚天胤從地上爬起來,再也無心練劍,剛打算悄然離開,卻被楚慕宇喊住了。“天胤,過來。”
他慢吞吞地走過去,腦子里卻仍在琢磨著剛才偷聽到的話。原來,在四皇叔的眼里,母妃自始至終只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女伶。
“剛剛父皇和四皇叔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嗯。”
“很好,你不僅要將這些話聽在耳朵里,更要將這些話記在心里。記住,祈國未來的皇帝,只能是你。”
“嗯。”
“去吧。”
“嗯。”
從頭至尾,楚天胤除了點頭、“嗯”了三聲外,再沒有說一個字,但是卻牢牢地記住了楚慕宇的那句話,“記住,祈國未來的皇帝,只能是你。”
離開沐天殿,他向御乾殿走去,行至后花園時,遠遠地便看見了楚慕洲和楚天徹母子倆。不知為何,他竟覺得他們三人看起來很像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他為自己的這個認知感到害怕,于是繞開了他們,沿著另一條路繼續向御乾殿走去。走著走著,他的耳邊便響起了楚慕宇剛剛說過的一句話:“江山社稷?你敢保證,你之所以反對我冊封天胤為太子,沒有一點想要討好皇后的意思?”四皇叔,跟皇后之間又有什么關系呢?
……
聽到這兒,穆煙蘆的手心已經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她不會忘了,在菊園,曾經的皇后,當今的太后,淚流滿面地對她說:“你脖子上的項鏈是我親自派人打制的,怎么可能認錯呢?你,楚子衿,就是我和四王爺的女兒啊!”
難道,爹和太后真的有私情,她真是太后的女兒?可是,為何楚天徹卻說,他不是她的哥哥?
不由自主地,她抬起手,拍了拍混亂疼痛的腦袋。
聽到響聲,楚天胤轉過身子,一聲不吭地將她摟進懷中,以食指和拇指輕按她的太陽穴,慢慢地揉捏著。好一會兒,他問道:“好些了嗎?”
“嗯。”穆煙蘆點了點頭,面對他的溫柔體貼,她的內心說不出是甜蜜還是苦澀。
“盡管,母妃因四皇叔而死;盡管,四皇叔阻止父皇冊封我為太子。但是,真正讓我痛恨他的原因卻是因為那一個夜晚發生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