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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小媳婦 183|99 天天書吧

大戶人家最重要的是名聲,有時候?qū)幙蔂奚恍├妫矔H易逶撚械捏w面。

在老太太心里,素月昭昭娘倆加起來,或是再來一個姨娘一個庶子,都比不上她的親外孫女沈悠悠,更比不上裴家未來女主人的威望。就像那次她對柳姨娘懷的是否是野.種其實存了疑竇,但追究下去損害的是兒媳婦的利益,老太太便偏心了兒媳婦,這次老太太也準備做同樣的選擇。

正妻迫害妾室的子嗣,在他們這樣的人家并非罕事,外孫女年少沖動,孫子允許姨娘先生孩子確實又打了外孫女的臉,老太太愿意給外孫女一次機會。眼下她會先護著外孫女,回頭再告誡外孫女將來不可再做傷天害理的事。

“你去弄醒錦繡。”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怒氣沖沖的孫子,老太太使喚一個嬤嬤道。

那嬤嬤跟在老太太身邊三十多年了,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眼皮都沒眨,提起茶壺便將一壺茶水潑到了錦繡斷臂處。錦繡顫抖著醒來,看到跪在那里的劉管事,再看看手持長劍兇神惡煞的裴景寒,不用誰來解釋也明白了。

“錦繡,今日當著老太太侯爺夫人世子的面,你給我說清楚,我何時指使你去害大姑娘了?”沈悠悠委屈無比地走到錦繡身側(cè),居高臨下地問道。

錦繡望著沈悠悠哭得楚楚可憐的臉龐,想到了老家的爹娘家人。

她已經(jīng)完了,不能再連累家人。

忍受著徹骨的疼痛,錦繡閉上眼睛,斷斷續(xù)續(xù)地替主子抱屈:“夫人,奴婢都是為了您好,奴婢看不得世子寵愛一個姨娘的孩子……”

沈悠悠驚駭?shù)赝撕髱撞剑y以置信地盯著錦繡,忽而撲通跪到裴景寒面前,低頭認錯:“表哥,是我管教不嚴,平時驕縱錦繡太過,才讓她生出了這等以下犯上的念頭,錦繡是我的人,不論昭昭如何,我都脫不了罪責,表哥盡管罰我吧!”

一邊哭一邊自陳罪責,言辭十分懇切。

可裴景寒不信此事與沈悠悠無關(guān),礙于長輩們在旁邊才沒有一腳踹過去,陰狠目光從沈悠悠身上掃過,裴景寒盯著錦繡道:“長順,押錦繡下去,我親自審問。”

沈悠悠暗暗攥緊了手,余光忐忑地瞥向老太太那邊。

“夠了,錦繡已經(jīng)招供,你還想審問什么?”老太太拄拄拐杖,警告地瞪著孫子,“昭昭出事,素月身為昭昭的姨娘,焦急難過下可能會胡思亂想,你一個行軍打仗的將軍,怎么如此輕信一個姨娘的指控,非要逼迫你表妹認罪?是想讓那些御史參你一本是不是?”

將裴景寒的反常歸在了素月的挑撥上,言外之意,裴景寒繼續(xù)為難沈悠悠,她也不會輕饒素月,那個“搬弄是非鬧得家宅不寧”的姨娘。

杜氏向來敬重老太太,因為老太太一直對她這個兒媳婦很是照顧,此時此刻,老太太袒護沈悠悠,杜氏雖然心里有些不滿,替受苦遭罪的昭昭不值,卻也明白老太太的心思,而且杜氏心里清楚,只要老太太在一天,兒子就不能動沈悠悠,即便將來老太太不在了,兒子想懲罰沈悠悠,明面原因也不能與姨娘有關(guān)。

“景寒,這里交給我們,你快去莊子上看看,昭昭醒了找爹爹怎么辦?”杜氏走到兒子身邊,安撫地拍了拍兒子肩膀,嘆道:“昭昭最喜歡爹爹,那么難受醒了卻看不到你,昭昭肯定會哭。”

裴景寒薄唇緊抿,鳳眼吃人一樣盯著沈悠悠。

沈悠悠哭著朝他挪了幾步,再次賠罪。

到了這個地步,沈悠悠明白,裴景寒恨透了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冷落她,但沈悠悠有信心,只要她還是裴景寒的妻子,一定有機會贏回裴景寒的心,屆時再生個兒子,她不愁翻不了身。

“悠悠管教下人不嚴,釀成大禍,確實該罰。”眼看著孫子依然吃人一般地盯著外孫女,老太太一臉秉公無私地道,罰沈悠悠三個月的禁足。

聽著老太太虛偽的聲音,裴景寒頭都要炸了。

女兒生死懸于一線,他急著回去陪女兒,又不敢回去,怕看到他最不想看的。沈悠悠害了他的昭昭,裴景寒恨不得扒她的皮吃她的肉,可長輩們都要保沈悠悠,他堅持己見的話,被老太太視為紅顏禍水的素月絕不會有好下場,畢竟他不是天天在家,沒法時時護著素月。

裴景寒頭疼欲裂,憋屈到渾身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這時候,裴政倒是有點理解兒子的痛苦了。

柳姨娘死后,他慢慢琢磨過味兒來了,柳姨娘多半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有什么用?害死他心愛女人的人,是他的家人,無論老太太還是杜氏,他都不能動。

“景寒,想想那天我在書房對你說的話。”

裴政拍拍兒子肩膀,目光意味深長。

三皇子的差事要緊,期間不宜節(jié)外生枝。

裴景寒緩緩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三次,轉(zhuǎn)身離去。

既然老太太那么喜歡沈悠悠,她就守著沈悠悠過吧,他不承認沈悠悠是他的妻子,那么只要老太太在一天,他都不會碰沈悠悠,不會讓沈悠悠生出裴家骨血,等老太太沒法護著沈悠悠了,他要將今日不得不承受的憋屈千百倍的奉還給沈悠悠。

死了算什么,他要讓沈悠悠生不如死。

夜黑如墨,素月抱著女兒靠在床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女兒。

昭昭昏迷不醒,長長的眼睫細細密密,遮住了那雙俏皮的狐貍眼。

素月輕聲跟女兒說話,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好像懷里的小丫頭能聽見似的。

裴景寒靠在門外,后腦抵著墻壁,左手攥著女兒最喜歡的小狐貍玉雕,緊閉的眼睫下不時也有淚水滾落。

他不會為任何女人哭,他曾經(jīng)最寵愛的凝香,他現(xiàn)在最喜歡的素月,無論她們發(fā)生什么,都不會讓他落淚,只有他的女兒,他最漂亮可愛的女兒,會讓他心疼到無以復(fù)加。

天漸漸亮了。

屋里突然傳來素月嚎啕的哭聲,就在裴景寒雙腿發(fā)軟幾乎失力跌倒時,他聽到素月哭著喊太醫(yī)。

太醫(yī)就在堂屋,裴景寒趕在太醫(yī)沖進來之前沖了進去。

而素月幾乎同時往外跑,焦急地大叫,“太醫(yī),昭昭睜開眼睛了,你快來看看!”

昭昭確實醒了,無力地躺在床上,正因為娘親的離去想哭卻哭不出聲音,就見爹爹的腦袋冒了出來。瞧見爹爹,昭昭高興了,嘴角輕翹,無聲地喊爹爹。

裴景寒視線早在對上女兒憔悴的小臉時就模糊了。

不愿讓除了女兒之外的任何人瞧見,裴景寒迅速起身走到窗前,背對女兒站著,聽素月欣喜若狂地問太醫(yī)各種問題。

三日后,昭昭身上的臃腫徹底消了,人還有些蔫巴巴的,但總算恢復(fù)了正常進食。

素月片刻都不肯離開女兒,連裴景寒要抱女兒,她都不情愿。

裴景寒對素月有愧,再喜歡女兒,也會挑素月現(xiàn)出疲態(tài)時才會接過女兒抱抱,要么就站在素月身后朝昭昭擠眉弄眼,希望女兒喜歡自己主動往爹爹跟前湊。寶貝女兒康復(fù)了,夫妻倆誰都沒有主動提及侯府里的事情,裴景寒是不愿承認自己的沒用,素月則表現(xiàn)地好像眼里心里只剩下了女兒。

他們不提,月底的時候,侯府派人來催了。

彼時一家三口正在樹蔭底下納涼,老太太身邊的嬤嬤來傳話,裴景寒素月都聽到了。

嬤嬤走后,裴景寒看看推著小木車晃晃悠悠往另一棵樹下走的女兒,隨意般地問素月:“等下午天涼快點了,咱們再動身?”

素月一直都是聰明人,裴景寒希望素月再聰明一次,別朝他追究真兇的事情。

素月正望著女兒,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僵固了。

但她很平靜,平靜地走到裴景寒身前,平靜地跪了下去,垂眸道:“世子,我想求你放我與女兒出府,我們娘倆在外面過,您何時想來都行,您永遠都是昭昭的父親,可我不想再將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交給一個想害她性命的嫡母。您罵我不守本分污蔑主母也好,罵我癡心妄想也好,但我寧可搬出侯府,寧可昭昭無名無分,也不想她再受一次這樣的苦。”

她抬起頭,平靜臉龐上不知何時多了兩行清淚,“世子,看在昭昭喊你爹爹的份上……”

說到這里,哽咽地再難言語。

裴景寒沉默地看著面前側(cè)頭拭淚的女人,突然想到了凝香。

凝香離開他,是不想當他的妾,素月想要離開,是不敢再當他的姨娘,不敢拿女兒冒險。

“爹爹……”

還沉浸在思緒里,女兒推著學(xué)步用的小木車轉(zhuǎn)了回來,咧著小嘴兒朝他笑,天真無憂,已經(jīng)忘了前段時間受的苦。

隨著女兒越走越近,眼里的歡喜越來越盛,裴景寒的目光也漸漸堅定起來。

他從來都不想寵妾滅妻,但沈悠悠已經(jīng)不再是他心里的妻子。

為了裴家的大局,他無法違背長輩們的意思,可父親老太太都覺得沈悠悠比昭昭重要,他又何必委屈自己的女兒去討好那些并不喜歡她的人?

他是侯府世子,為侯府著想是他的責任。

但他也是昭昭的爹爹,他理該給女兒她最需要的。

現(xiàn)在的女兒,需要的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家,等他可以完全做侯府的主了,自然可以給女兒一個侯府長女該有的尊貴。

“去留仙鎮(zhèn),如何?”裴景寒扶起素月,笑著道,“在那里你是女主人,想請誰來做客都行。”

素月聞言,情不自禁地看向女兒。

昭昭推著木車又轉(zhuǎn)了個彎,一個木車就讓她玩得特別高興了,若是再多個好姐妹?

腦海里浮現(xiàn)果兒與昭昭一起玩的情形,素月破涕為笑,真心實意地感激裴景寒道:“世子,有您這句話,我不怨您了。”

她清楚裴景寒不懲罰沈悠悠背后的所有苦衷,怨他是因為女兒受了太多的苦,怨他沒能當個好父親,但裴景寒肯為了女兒觸怒老太太等人,素月便相信他對女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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