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輪折騰下來,大家的秉性也都漸漸暴露了出來。有些甲長明里暗里與狗頭人對著干,于是很快就不見了。也有比較老實的,任勞任怨。但狗頭人的要求太復雜,大家又是無數大家族打散了,大混編在一起,難免雞同鴨講,搞得顛三倒四。
三本想了想,對家人與手下的幾個家庭說:“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真完了。尤其是‘小惡魔’也是要我們干活伺候它們的,大家先咬牙活下去,把他們的活干好,然后再慢慢想有什么辦法能對付它們。”
忍辱負重的三本,懂得多種語言,又對莊稼里的名堂懂的很多,分配到自己這個甲的工作,當然順順當當的解決了。
他以為是運氣好,自己的小隊活分的少——其實有徐平安做總指揮,狗頭人分配的活一點都不過分,只不過多少有個適應過程。
在三本有閑暇的時候,還指點一下其他‘社員’的工作——現在誰也不知道這些可怕的‘小惡魔’要干啥,他勸說大家,就當自己被異教徒抓去當了奴隸,還是別惹麻煩的好。
雖然他很想保持低調,奈何自己的小隊總是把任務執行的又快又好,周圍的社員也總要圍上來求教,于是三本就糊里糊涂的開始升官。
等他開始發現到,周圍的人,見到自己都帶著謙卑討好的笑容時,已經糊里糊涂成了上百人的頭目,手下十多個甲長,連狗頭人背后的主人,都親自出面,夸了自己幾回……
日子過得久了,大家也對狗頭人與他們幕后的主子們,有了很多了解。
個子矮矮的‘小惡魔’,平時也挺規矩的,不會亂來,就是養的那些毛茸茸的蜘蛛,大家看了都不太舒服而已。
那幾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壞人,除了喜歡強迫人,凡事都不講道理以外……
那些城里有產業鋪子的人,最后陸陸續續都領回了自己的家當,連三本都有一份。只不過一些礦石、布匹被狗頭人強買了,補給了他一袋子銀幣。這些銀幣倒是漂亮的很,不過成色實在不怎么樣,還好他也沒虧本。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一聲招呼都不打,村子里新房子就蓋了起來,然后大家上午抓鬮,下午就往里搬,簡單粗暴。當然,三本這樣的‘官員’是可以直接入住的。然后,豬羊雞鴨之類的牲畜,也是簡單介紹下飼養方法,就塞給一個個家庭里,明言是賒給你的,將來要用崽子來抵,也不管你是不是樂意。
每個家庭還簡單粗暴的分了好大一片水澆地,雖然稅率很高,但這畢竟是水澆地……而且田地怎么種,都要聽‘小惡魔老爺’的,管理上,也要按著公社的規矩走。但‘小惡魔’的這套規定,三本品了品,覺得很有些名堂在里面:工作不累,每個月還意外的可以白得些銅板,也真是不可思議。
接下來,‘第二合作社’被抽掉走了一群人,搬到了新的村子里,然后‘小惡魔老爺’塞進來好多哭天搶地的山民,‘第七合作社’就這么成立了……
代理社長,就是目瞪口呆的三本。
接下來,村子里開始陸續有挑擔子的貨郎,過來賣些針頭線腦的東西,大家日子方便了些。另外還有建筑隊,沿著村子的主干道,立起了些古怪的房子。據那些‘小惡魔老爺’說,這些房子都要租出去,給村里的商家賣些雜物用。
三本當時是代理社長,幾百嚇破膽的新移民工作很難做,但又停不得,于是他一時迷糊,讓自己的妻子把家里當初做生意剩下的雜貨處理掉,然后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后。
待到工作理順后,他已經發現,自己那位閑不住的妻子,已經把街面上的鋪子租下了一間,做起了雜貨生意,看上去還很熱鬧。
“你瘋了嗎?一個女人家,怎么在惡魔的地頭上,開起了鋪子?”
她妻子不以為意,指指旁邊:“你看看人家!”
街對面,是一間熱熱鬧鬧的飯館。一位老板娘出出進進,實在是眼熟。三本突然想起來:“這不是鄰居家那位生計艱難的寡婦嗎?年輕時給人做過廚娘的!”
這位鄰居現在干上了老本行,生意好到不行。只不過,飯館里滿滿當當全是狗頭人,一個個捧著小飯盆,埋頭苦吃,吧唧吧唧的聲音粗俗的緊,不知道還以為是個養狗場。
狗頭人也是有工資的,自然不會吃寡婦家的霸王餐。不過這里的飯菜是真的不錯,比‘井田式’大亂燉實在強出百倍,至少鍋里沒蚯蚓了。
三本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把那個‘代’字去掉了,當上了公社社長,還一來二去,跟幾個頭人小頭目混的不錯:桌上死命往嘴里塞餅的那個狗頭人,胖的尾巴都跟化蛹前的菜青蟲似的,據說就是個有名號的人物:009露絲。
露絲私下里跟他聊過,像他這樣的社長啊、建筑隊長啊之類的頭面人物,大多是阿加迪爾的本地人柏柏爾人擔任的,而那些跟其他勢力做生意的,卻大多是些葡萄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本聽了一笑而過:“你們沒來之前,我們彼此的頭面人物,差不多也是這么分配的,現在,只不過換了個‘總督’與殖民者罷了。”
普通百姓對于狗頭人的觀感,也跟三本比較類似,有點一言難盡。
肯定是談不上感激、愛戴啊之類的玩意。不論誰被拆得跟親友們離散,又在陌生的地方干陌生的工作,當然不會適應的。
但也談不上什么憎恨,畢竟可以隨時去隔壁村落看親戚,大家都還健康的活著。更沒幾個想逃跑的——屋子里的糧箱是滿的,院子里又雞鴨亂跑,長得正壯實呢,房子也比以前寬敞舒適得多,誰舍得下這些家當往山里跑呢?
所以,大家現在都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就當是喝多了被狗舔了好了。但是,只要別讓我當兵就好。
然而他們再一次小看這些小不點了。
很多之前被帶走的伊瑪目、薩滿們,又開始出現了,不過這一回,他們統統喊起了古怪的口號:‘神龍教主,法力無邊!’
同時,一個小道消息傳了出來:“以后,只要信仰神龍,年輕人就可以自由戀愛結婚了,領主給你一大筆嫁妝,而且父母干涉不好使!”
阿加迪爾,又開始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