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干戈蕩英才 學海遭血災
如聞噩耗,再起無明之火,更添殺意凜然,我未發一言,將猿兒治愈之后遞到霜兒手中,隨即徑直走向屋外。“凌風!”身后母親一聲悲戚的叫喊,飛身至我跟前,止住了我的踏步,“你想做什么?”“我說過,我要他付出代價!”猛然抬頭,赤紅的雙目將母親驚退三步,隨即她一把捉住我的手,淚如雨下地求道,“兒啊!為娘求你不要傷害他!他是你的父親!是你的父親啊!縱然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能……”眾女此時人人噤聲,就連芳兒也不敢多嘴。一邊是父母,一邊是孩兒,兩面為難之下,也只能寄希望于我的決斷。而且在她們心中,我的決定從來不會錯!“哦?”我陰冷一笑,“父親是嗎?我記得猿兒是他的孫兒嗎?”“他……”母親頓時語塞,轉而面容更添三分凄苦,原本被修為掩蓋去的皺紋仿佛剎那間在她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滄桑。眾女見她說話的模樣,方才的一番為難頓時去了大半。很明顯,猿兒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更是白猿托身,在父親的眼中,恐怕只是妖孽而已,連烏家的一份子也算不上吧!難怪他這般狠辣無情,用一個年幼的娃娃威脅孩子的母親!母親猶豫再三,見我又要離去,一把抱住我的雙臂哭求道:“兒啊!求你看在為娘的十月懷胎的份上饒了你父親吧!父子君臣,不管他做錯什么,你都不能對他動手啊!就算他有天大的過錯,做孩子的怎么能傷害父親呢?”“父子君臣?”我惱然一怒,“要是孔丘還在世,老子廢了他!”說著一把將母親推向云裳,原地一轉,已然身在百里之外。云裳抱住倒過來的母親,與眾姐妹眼神交換,在她開口之前,反手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善柔擔憂道:“芳兒妹妹,你說夫君會如何處理這件事。”芳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大道無私,多么沉重的一句話。”
書山學海,神教外圍組織之中負責收集天下典籍經典的門派,其實更可以說它是一所學校,五分出身門第,只看求學之意志是否堅定,從世界各地招收學子,培養經世致用的人才。此地典藏無數,故而有此稱號,更是天下學子心中的一塊圣土。如今大秦朝中多有書山學海培養的學子為官。而更多的人熱衷于在此鉆研學問,與世無爭,可是這一日,這一方凈土,竟遭浩劫!
“萬卷書徑”之上,以書執令、書策令、書學令三殿殿主為首,書山學海的數百學子分立兩側,目光緊張,神情肅穆,等待山下最為意外的挑戰者。而山路“萬卷書徑”另一端,以為目光炯炯,滿眼憤怒的烏應元提劍而來,勢要以一己之力獨創學海!“這位先生留步。”站在最前面的一人深施一禮道,“在下書山學海書執令太史箬,不知先生何故闖我書山學海,傷我無辜學子。”“無辜嗎?”烏應元冷冷轉身,看著身后滿地呻吟的傷者,喝道,“你等無故扣留我的女兒,若不給我乘早放了,老夫掃平你這座書山!”眾人聞言,一片嘩然。書學令風聽潮彬彬有禮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令千金是哪位?我書山學海絕無隨意扣留女子的可能的。”“哼!”烏應元長劍一橫,“老夫就是烏應元,我的女兒便是烏廷燕!”眾人聞言再次抽了一口冷氣,三書令連忙拜道:“原來是圣童大人的父親,書山學海有禮了。”“哼!還不把老夫的女兒放出來!我再等片刻,要是還不照辦,老夫蕩平此處!”“放肆!”書策令天波子怒道,“我等敬你身份,你何故苦苦相bi?想必先生也知道,這女子乃是圣童大人親自派落塵公主送來的,我等見過,頑劣不堪。圣童大人要我等好生教導,這也是為了那姑娘的將來。先生不分青紅皂白,傷我學子,辱我山門,我等不予計較,怎可這般得寸進尺?若非圣童大人不同意,我想先生也不會獨闖劫人吧?要是烏廷燕小姐一去不回,我等吃罪是小,連累無辜學子學業,豈不罪過?再者,先生雖然是圣童的父親,卻非我神教中人。此地成立之初,圣童親筆題寫‘書山學海’牌匾,就是圣女殿下來了,也要禮讓三分。先生仗著修為高深,逞強闖關,恐怕非是君子所為吧!”一席話,說的是有禮有節,進退有度,頓時將烏應元辯駁得啞口無言。周圍學子聽聞書策令這番言語,紛紛投來敬佩目光。敢這般與圣童父親說話,也只有這位平時以嚴厲出名的老師了!劍烏應元無言,太史箬連忙行禮道:“先生既然想見小姐,何不向圣童或圣女取一份手令,我等不敢不從。”“放肆!”烏應元惱羞成怒,高聲喝道,“你不放人,那就我來吧!”
一言不合,暗自運招良久的烏應元突然出手,毫無預兆地一劍,劍氣拔山摧海,竟拉開了一條橫亙半山腰的溝谷!頓時,煙塵四起,烏云蔽日,一片黑暗之中,眾人防范不及,只覺面前黑暗之中銀光閃閃,每一招皆伴隨著肉體骨骼碎裂的殘忍聲音,收割性命,宛如滅世修羅,擋路的學子,難逃死厄!“什么!”“可惡啊!”書執令書策令兩人目眥欲裂。直悔恨自己知曉對方身份之時放松了警惕,竟造成這么多的無辜殺戮。煙塵散去,是再難以挽回的結果。滿地狼藉,鮮血,浸染百家典籍。原本圣潔的求學問道之路,原本與世無爭的學海名士,竟遭受如此殘毒的對待!“這這這……”書學令看著滿目的尸骸幾乎暈厥,隨即,無邊憤怒竟讓雙目流出血淚,“烏應元如此屠殺我書山學海無辜學子,即使是圣童父親,也要受盡千針穿魂,凌遲七魄之刑法而死!”書策令目光一冷:“眾人莫要再留手,速擒烏應元!”
一路提劍殺戮,血氣漸漸迷蒙,冤魂與怨念加身,更兼多年的郁結一朝得到宣泄,好似滾滾洪流在千里長堤之上找到了一個蟻穴,帶來只有更狂暴的殺意肆虐。他已然迷失了自我,一路走來,身后劍氣留下無數道割痕,殘垣斷壁之中,死亡,彌漫著殘忍的氣息,在一具具難以瞑目的尸體上空盤旋。終于,在殺至書山學海廳堂之中的時候,被三人截住了!“烏應元!”太史箬怒道,“你竟敢為了一己之私,殺害我學海這么多無辜性命!分明藐視天下學者!留你不得!就是圣童大人親自前來,也不能有這般行徑!”“哼!圣童圣童!你們只知圣童,把老夫看成什么!今天你們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否則,我夷平書山,血染學海!”“狂妄!”天波子怒道,“兩位好友,莫要多言!”三人手一伸,頓成陣勢:“我等請招!”“來吧!”
“龍鱗觀月!”天波子凌空一坐,背上古琴落到膝蓋之上,十指連動,頓成一條紫色龍形,呼嘯而出。“青史留丹!”聽風潮一派儒門雅士之風,以一支飽蘸濃墨、長約一丈的毛筆為兵器,舞出一片黑白分明的世界,竟是在空中畫出萬卷經藏,鋪天蓋地落下,好似一陣墨雨,滴滴皆是利刃!“三分春色!”太史箬步一退,背后展開一幅畫卷,上面畫著一副栩栩如生的煙雨圖,內中花香鳥語,好似有生命一般皆在活動,折射出無數七彩光芒,傷人神魂!三種極端之招,三種罕世神器,密切配合,威力頓時倍增!烏應元旋身而上,劍花如漣漪,攪動劍鋒之上寒光道道,堪堪阻擋三方攻勢!不過對手密切配合,進退之間,毫不見功力不濟之勢,反倒是自己一路廝殺,憑借那股子殺意走到現在,雖是血液更加沸騰,但卻內傷加劇,平添三分窘迫,眼見如此,烏應元惱然一怒,手中名劍“北辰”指天而應:“我已無回頭之路!死吧!”凌空一劍,劍氣震懾霄漢!由于他修習的乃是我贈與的正宗的輪回道法,而學海三令平日里精力全部投在了教書育人以及鉆研各家經典之上,武學修為本就不高,如此一來,竟被占了上風!三件寶物,三道巨力迎天而上雖然讓銀白色的巨大劍氣稍稍阻滯,卻仍是未能完全擋住,剩余三層威勢,足夠毀滅這座學宮了!“不要!”“書山學海,吾等的心血啊!”“好友啊!”三人首當其沖,眼看性命將頹之際,突然,面前空間扭曲,乍然出現的裂縫,竟讓那所向披靡的一劍化歸無形了!“是誰!”烏應元此時已然迷失自我,“不管是誰,唯有死!今日,書山崩毀,學海干涸!”
“你敢!”空中一聲怒喝,頓時狂風大作,一朵紫蓮挾帶無邊風雷之力,迅速bi近!轟然一聲,漫天煙塵中,眾人心膽巨震之間,我已然站在他們面前!“父!親!大!人!”冷冷一語,強壓憤怒,死死盯著面前的人。“是你!竟然是你!”烏應元雙目血淚,面容越發猙獰,“烏凌風,我真后悔生下你!該死啊!”飛身一劍,直取我咽喉,我卻毫不在意,背對著他的攻勢,將腰間的葫蘆取下遞到三人面前:“無辜學子,死傷不過半刻鐘,這些靈藥可以讓他們復生,還能提高心境修為。你們三人做得很好。書山學海教統之位,我本想找人接替,現在我決定你們三人共同執掌千年,一千年后,你們一同培養一名弟子為繼承人。”說話間,背后利劍已至。我頭也未回,反手一掌,頓時烏應元被擊飛百米,定在空中。
“你入魔了!”我抬頭看著瘋狂咆哮的父親,“要成全你的修行之路,只有在終結你的魔途。”身后三人以及數千學子心頭百味雜陳。為了自己,圣童大人與自己的父親竟到了此等地步!“大人,我看還是……”太史箬勸道。話未出口,我卻抬手制止:“去,把烏廷燕帶來。”“是!”三人不敢多言,很快將烏廷燕帶到了現場。
這個姑娘顯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手中捧著一卷書卷問道:“師尊啊!剛剛我看到一處難題,希望老師……嗯?圣童你怎么在這里?那個人是誰?”我淡淡一笑,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變化很大嘛!”“至少最基本的禮儀我還是知道的。”烏廷燕微微一笑,“知道得多了,明白了自己的淺薄,自然要學著改變一點。老娘我……不不不!我,我現在覺得那段日子真是……嗨!不說也罷!”“你知道他是誰嗎?”“嗯?”烏廷燕早已經發現了被懸在半空中,目光駭人的父親,不解道,“他是……”“烏應元!”“什么!父親?怎么可能?”“他剛剛……”“什么!”烏廷燕狀若癲狂地沖出去,殿外的血跡尚未干透,殘垣斷壁之中,明顯是一場血戰之后的痕跡,“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為什么?”我伸手握住真在顫抖的肩頭,問道:“我想要你做的是,在接下來一場艱辛的歲月中好好陪他。”“異常艱辛的……什么意思?”我無奈道:“猿兒險些喪命,書山學海幾乎被屠戮一空,我該怎么做?難道因為他是我的父親就姑息嗎?我在建造這座書山學海的時候,在學海之下,有一座禁忌的迷宮。”“沒錯!”書策令一驚,“大人你曾經說過,那是最可怕的場所,是用來懲罰最殘毒的存在。難道你要……”“那是一處用無數典籍堆砌的世界。”我盯著烏廷燕的雙目,沉聲道,“進入其中的人,必須面對每一條詩文、每一句經典的考驗,一旦曾經的所作所為沒有符合,將會面臨最可怕的懲罰!你愿意陪著父親去嗎?”少女猛然抬頭:“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