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風接過之後,也並沒有翻看,只是和方律師說了些場面話。不過,他眼角的餘光一直在容老爺子的身上,發現老人對這份委託書並沒有任何的好奇情緒,臉上的神色平靜如一潭死水。
陸凜風心想,光就這模樣看,容老爺子倒也的確是個品行端正之人。就是不知道別的容家人是否也都是如此了。
這方律師也是當真利索,就如同他一絲不茍的打扮一樣,絲毫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全都是乾乾脆脆的,而且和陸凜風寒暄完了之後,就公事公辦地出聲告辭了。
陸凜風見方律師已經告辭了,覺得此時呆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便向容老爺子說到:“容老,我妹妹剛剛給我打電話,有點事需要我過去處理,我就先告辭了,待什麼時候有空定當登門拜訪,到時候還希望老爺子您別見怪。”
容老爺子看看陸凜風又看看已經準備離開的方律師,忽然嘆息般說了句:“去吧,也拘了你一上午了。以後有機會多來看看我這老頭子就好,可別是敷衍我老頭子糊塗啊。”
他以爲,陸凜風這不過是一句託辭,目的是要和方律師另外找地方細談,他一個老頭子並不算得上是當事人,所以也沒什麼摻和的必要了。還不如直接把陸凜風放走,也好全他一個心願。
陸凜風自然是知道他言下之意,也不解釋什麼,只是心想這容老爺子還真是有些老小孩的樣子,隨即收斂了心神道了聲“一定”後,就順著方律師離開的方向走了。
陸凜風邊走還邊想著那位方律師會不會走遠,哪知道纔出容家大門,就碰見了那位方律師。而方律師周圍沒有人,顯然就是在等他。
然而,他只是對他微微點頭,隨後就從對方身邊經過了。他本就沒有私下商談的意思,怎麼可能在做些什麼惹人懷疑的事兒呢。
那個中年的律師看起來有些錯愕,顯然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不是追出來找他的,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但看著對方沒有絲毫停步的動作,只得快跑兩步追了上去。“小陸先生留步。”
“方先生還有什麼條款要告知的麼?還是說這委託書有什麼隱藏條款。”陸凜風語速略快,並擡手看了看時間。看起來有點兒急著去哪兒。顯然是不在乎這個方律師有所交談的。
“隱藏條款倒是沒有。只是小陸先生難道不對這件東西好奇麼?爲什麼在我們手中放了這麼久?”方律師推了推眼鏡。拋出一個問題,顯然是希望引起陸凜風的注意。
陸凜風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眼中精光一閃,心底冷哼,就知道他會沉不住氣先自己把底牌暴露出來!
“方先生是不是覺得我沒有繼承資格?您跟在我祖父身邊的時候,也是這麼懷疑他的麼?那您可真是連容老爺子都不如。”
陸少急著去接人,這爲了逼迫對方早早離開的話也鋒利了起來。
在男人向容老爺子辭行的時候,陸凜風終於想起他身上的那種違和感來自哪裡,這個男人的動作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說都有些僵硬。
那是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十分熟悉的。
這種僵硬並不是以爲外界刺激或者因爲情緒波動而造成的,似乎是刻在骨子裡的感覺。
方律師聞言,眼中頓時冒出了異樣的光彩來。那是驚訝與興奮交織的光芒,還有些許的難以置信。心中的激動也是有些難以抑制。難道……
當他還想要追問的時候,陸凜風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眼前。令他十分猝不及防。
方律師推了推眼睛,轉身離去。
原本有些僵硬的動作,都彷彿因爲心情變好的緣故而流暢了些——他快步離開了。但心中一直懸著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地了。這樣的陸凜風纔是真正令人放心的繼承人。
陸凜風接到琉璃的時候,琉璃就站在似水年華會所外面,安靜地彷彿遺世獨立,自成一方天地。
琉璃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Lisa卻不知去向,旁邊有一對男女,正往琉璃的方向走去。
男人的模樣和琉璃略有些相似,兩人神色略有些不善。顯然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陸凜風見到這樣的場景不禁眸色一沉,也不顧是否搶佔車道,直接打了方向盤,一腳油門左前輪報剎甩尾,就將車子停在了琉璃面前,正好擋住了那兩個靠近琉璃的人。也延長了琉璃和那兩人相遇的時間。
而當車子還沒停穩的時候,他就直接衝下車拎人,把琉璃塞進了副駕駛,隨即一腳油門就衝了出去。
所有動作行雲流水,乾脆利落,彷彿是早就習慣瞭如此一般,而整個過程竟然三十秒都還不到。
當車子已經發動的時候,琉璃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Lisa還沒有來啊……”
“她自己會回去。”陸凜風面無表情道。
“那也不行,我答應在門口等她的。”琉璃蹙眉道。“對了,你快倒回去。她對容修的映像似乎並不好,我總覺得他們倆談話會有問題。”
琉璃十分不放心容修和Lisa在一起也是有理由的,以Lisa的個性和容修不動如山的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兩個人在一起帶著基本上就兩個火藥桶,還隨時有可能直接變成不定.時.炸.彈.。
更何況,Lisa的武力值那麼高,容修似乎與她同門,想必也不會低,萬一一不小心波及到無辜的人,那後果才真是不堪設想。
從Lisa忽然出現在湖心亭打斷容修和她談話的時候,她就有點兒不祥的預感。但是那會兒她和容修的對話已經有些繼續不下去,Lisa的打斷,對她來說算是救場。
所以,當Lisa說要和容修單獨聊幾句的時候,琉璃毫不猶豫地撤了。
雖然事後覺得這有些不講義氣,但隨即想到Lisa這麼強大想必什麼都能應付,心中也就安定了些。
不過,安定歸安定。那會兒她好歹還在門口等人,心理上多少有些安慰,現在要直接丟下人走,就有些過意不去了。
然而,陸凜風一句話槓死了她。“倒回去等莫家人帶你回去驗明正身,斬草除根麼?”
啥?琉璃一臉的問號。剛剛不是說道Lisa麼,怎麼突然又說道莫家的人?這跨度未免太大了吧?
陸凜風看她一臉迷茫就知道她根本沒注意到剛剛那兩個人,於是示意她自己看後視鏡。
琉璃這才發現之前本欲走向她的那對男女。瞳孔微縮,直到那倆人在後視鏡裡凝成了兩個小點,最終在一個拐彎之後不見,她才勉強回過神來。
“莫家大不如前了,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的。我都在這洛城晃盪這麼些時間了,他們竟然現在才找到我。”
她嘴角挑了一抹狀似諷刺的笑,可陸凜風卻怎麼看都覺得勉強,當即擡手就彈了她的腦門兒一下,“在我這兒逞什麼強。”
“我哪有!”琉璃瞪圓了眼睛怒視他,這人看破了也不要說出來啊!
“你就差在臉上寫著‘我嚇死了’四個字。”陸凜風的語氣裡慢慢都是鄙夷和嘲諷,卻也不失溫柔,“請你以後在遇見這樣的情況時,記住你姓‘陸’好嘛?”
琉璃低眉,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落寞的孤獨,輕聲呢喃,“我也不能一輩子都姓陸。”
陸凜風沉吟了一下,忽然鄭重道,“只要你想,你可以永遠是我陸凜風身邊的人。”沒有人可以從我手中搶人,天王老子都不行。
琉璃心中是開心的,但也覺得不太實際,所以只當是男人心血來潮的隨口一說罷了。“哥,你出門沒吃藥,中二病犯了麼?不能啊。一般這種病只有容弋陽和陸默森那樣的二缺和騷包才容易得。”
陸凜風頓時有些鬱卒,當即不說話了。這女人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說她纔好!
看對方分分鐘變回那個高冷淡漠的人,琉璃心中還是有些小後悔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忽然道,“我今天見了容修。”
陸凜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驚了一下,接下來心中就涌起了一種名爲“受寵若驚”的情緒,但他爲了維持高冷形象,還是繃著臉道。“嗯,我知道。”
琉璃並不在意他的態度,“他說你能給的,他都能給我。讓我離開你。理由是,你很危險。”
琉璃說這話的時候定定的看著陸凜風的側臉,似乎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陸凜風不動聲色,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怎麼回答的?”
“我拒絕了。”琉璃淡淡道。
“如果是我說他很危險,讓你不要靠近他,你會相信我的話麼?”男人忽然無厘頭地問了一句。
她覺得問出這樣問題的陸凜風很奇怪,可因爲他的聲線和語氣真的控制的太恰到好處,簡直堪比催眠,讓琉璃不由自主地去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我……”琉璃有些猶豫,這到底要怎麼說呢,眼前這個琢磨不定的男人真是出了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