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同呂布半真半假的說開之后,呂布就再也沒有來探望過秦旭,像是把秦旭最后所言當成了一個笑話,蔡琰也神神秘秘的不見了蹤影。
反倒是呂布夫人嚴氏,每日間帶著呂玲綺前來,噓寒問暖,極盡關懷之能事,弄的秦旭很不好意思。呂玲綺也因為秦旭的“仗義相助”,難得的安穩了許多,沒有再叫囂著找秦旭的麻煩。
大儒蔡邕倒是好像有了隨遇而安的心思,自到了河內太守府中安頓下來之后,每日間出門訪友,大醉而歸,也不知道這倔老頭在河內怎么這么多的朋友。
太守府內的丫鬟仆從們,像是得了吩咐,輕易不到這邊過來。而嚴氏和貂蟬也不用丫鬟伺候,整個內院空空蕩蕩的,和秦旭熟悉的陷陣營兵士們,也因為不得輕易進入內府,和他們好多天不見了。
人就是不經念叨,就在秦旭懷疑呂布這是在變相的懲罰他多管閑事的時候,許久不見的司馬冒出現在了秦旭的眼前。
“秦主簿,這幾天悶壞了吧?”司馬冒還是那副憊懶的樣子,好像對什么都無所謂似的,和秦旭說話也沒有老許那般正經八百。
“死貓?你怎么溜進來的?小心被呂小姐發現,拿你練手!”秦旭沒好氣的說道。
“呂小姐咱是打不過的,也只有你秦主簿能降得住。”司馬冒若有所指的眨眨眼,對秦旭說道:“今天正好是我當值,是主公要我來通知你,下午軍帳議事,點名要你也參加!”
“要我參加?”秦旭有些傻眼,不明白呂布是什么意思。
在呂布軍中也廝混了快兩個月了,離開長安之后又是逃命又是有病,秦旭就沒有過正式的有過什么差事,突然聽到要去旁聽軍帳議事,秦旭也有點好奇。
“正是,主公親自囑咐的,嘖嘖,秦主簿在主公心中當真是沒得說。”司馬冒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樣子,要多假有多假。
秦旭這還是第一次參加呂布軍的“軍事會議”,兩輩子哪有過這樣的經歷,本著咱年紀小資歷淺多低調的原則,秦旭在隨司馬冒來到壞城外的中軍大帳時,自覺的挑了個最下面靠門的位置,老老實實的等待著諸位大佬前來。
張遼和高順秦旭是認識的,高順自不必說,一同從長安到河內,對這個冷面熱心腸的漢子,秦旭是發自內心的敬佩。張遼也和秦旭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還曾經“幫助”秦旭躲過一次呂布的懲罰,也算是有了交情。
兩人都是呂布的心腹愛將,在軍帳中位置也靠前,就在主案的下首同側就坐。至于陸陸續續到的其他人,秦旭就兩眼一抹黑了,眾將對軍帳內突然出現一個身著文士服的年輕人,只是好奇的看了幾眼之后,就一個個涇渭分明的分成兩排正襟危坐,等著呂布升帳。
“咚!咚!咚!”
這時候舉行軍事會議是要擂鼓放炮以示威嚴的,幸好秦旭有心里準備,否則被這震天的炮響和急促的鼓點聲突然一響,沒準就能鬧出什么笑話來。
呂布踏著鼓點身著戰甲走了進來,后面竟然還跟著兩個人。其中一人作文士打扮,相貌儒雅,三縷長須,顧盼間頗有名士風采,而另外一個竟然是張楊?
“主公!”
“主公!”
眾將起身行禮,不過手沖的方向讓秦旭看出了貓膩。
難怪這些身著甲胄的將領們彼此之間的態度,讓秦旭看起來別別扭扭的,原來并不都是呂布軍軍中戰將。
張楊的河內軍曾經在討董戰場上和當時隸屬西涼軍的呂布軍勢交戰過,沒準這兩撥人中就有曾經戰場上的對手,加上這些人中有些還是原來丁原軍中的舊將,對呂布軍當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只是這個中年文士是誰?沒聽說呂布或者張楊最近找了個軍師啊?
“諸將安坐,升帳!”
就在秦旭打量這個文士的時候,呂布威嚴的聲音開始了今天的軍議。
在軍營中的呂布,言語間有著絕對的威勢,甚至一個眼神就能令這些沙場宿將喘不過氣來。對于秦旭的到來,呂布只是輕掃了一眼,似乎并沒有在意。在同張楊相互行禮并排坐下之后,才微不可見的沖秦旭點了點頭。
呂布的這個小動作雖然隱蔽,但還是令秦旭成了隱形的焦點,坐在對面的張楊軍諸將若有若無的注目禮,呂布這邊秦旭不認識的幾位將領,眼角的余光也在秦旭身上掃來掃去。特別是坐在矮桌一旁張楊下手的中年文士,更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秦旭,讓秦旭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諸位,張太守收到探馬來報,今歲河內麥熟,黑山賊五萬余人,號稱十萬,跨山而來,欲寇河內奪糧,已至懷城北百里處山中下寨。諸將有何良策?”好在就在秦旭尷尬的時候,呂布輕咳一聲,沉聲說道。
“黑山賊寇邊?來這么多人?”
“是啊,黑山賊號稱百萬,勢力連跨冀幽并三州,號稱十萬,怕是所言不虛啊。”
“是啊,這次又要出血了吧?”
呂布話音剛落,張楊軍在座的將軍們就亂成了一團,看著呂布軍這邊以張遼高順為首的六七名將領,一個個正襟危坐的模樣,張楊也禁不住老臉微紅,強聲道:“既然是軍議,大家都說說嘛。楊將軍,你乃我河內名將,你先說說?”
張楊指著坐在己軍首座的一位壯漢,大聲問道。
“喏!”被張楊點名的大漢,起身沖張楊行了個禮,道:“末將是個粗人,不懂得什么計謀,也不屑用什么合縱連橫,只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那黑山賊不也是一個腦袋兩根胳膊,怕他做鳥?”
這位楊將軍不知道是真的這般大大咧咧還是若有所指,這話一出,呂布的臉上頓時怒意一閃,就連那位坐在張楊下手的中年文士臉龐也微微抽動了一下。
不屑合縱連橫?說的好聽,有這水平還說自己是粗人?怎么不明白的說呂布鵲巢鳩占,反客為主?只不過這楊將軍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又坐在張楊軍諸將之首,眾人不好明說罷了。
“楊丑!休得無理!讓你說說該怎樣對付來犯的黑山軍,你扯些別的做什么?”張楊畢竟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這一番話不但訓斥了楊丑給呂布這邊的人留了面子,還間接的幫楊丑擋了呂布發難的機會。能在袁紹這等強勢諸侯的眼皮低下活的滋潤的,自然有他的一套為人處世之道。
聽話聽音,呂布軍中諸將也不是傻子,自然聽的出來楊丑話中之意,但現在他們畢竟是客軍,又有張楊的話墊底,一個個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唯獨秦旭,臉上不似諸將一般陰沉難堪,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
“楊丑!張楊竟然這般愛護楊丑?”秦旭不解的想到,真想告訴張楊,哥們別護著這小子了,以后你的老命就是這小子取的。
此時楊丑還沒有同張楊因為呂布的事情鬧翻,雖然頗有些苗頭出現,但還在張楊可控范圍之內,張楊也知道楊丑的話太傷人,所以在替楊丑說了句話之后,趕忙轉移了眾人的視線,沖下手就坐的中年文士拱手說道“楊將軍有句話我很贊同,我等皆是粗人,許先生乃是袁公麾下智士,不知有何良策以交我等?”
姓許的謀士?難道會是他?
正在秦旭懷疑此人身份之時,那文士倒是先給秦旭解惑了,只見這人在聽了張楊的話后,慢慢的站起身來,慢斯條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略略一拱手算是見禮,朗聲說道:“在下許攸,見過諸位將軍。諸位將軍勿憂,黑山蟊賊破之易爾!”
許攸?
黑山?
袁紹!!
秦旭剛剛聽到呂布說出黑山賊欲寇河內奪取夏糧的時候,心中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又見到許攸這番做派,這個時代發生過的一件事情,閃電般的出現在了秦旭的腦海中,頓時令秦旭明白了許攸這番做派和之前一連串動作的用意,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冷笑。
好一個許攸!好一個袁紹!
不但利用了張楊對袁紹的畏懼心理成功的站穩了腳跟,使得河內上下將士對來犯的黑山軍產生了一種沒有袁紹幫忙就過不去這道坎的畏懼心理,之前還想利用呂玲綺的婚事通過所謂結盟來控制呂布,用極小的代價就換得絕世名將的效忠。這算盤打的,太精了點吧?
但是秦旭知道,許攸,或者說袁紹的真實目的,恐怕不僅僅如此!
想到此處,秦旭內心深處不由發出一聲感嘆,還是有個謀士在身邊好啊。看看人家老袁,手下謀士如云,隨手想的一個小計策就夠呂布和秦旭這幫人想半天,若不是秦旭的先知先覺,沒準還真能讓這幫人給忽悠過去。
“袁公同張河內素有舊交,自然不會坐視黑山賊眾這般猖狂,許攸既來,就斷不會令黑山賊入河內一步……”
聽許攸在滔滔不絕的許愿,秦旭心中感嘆這大哥真不愧是曹操的好友兼福星,能把曹操的謊言識破,又送了大半個河北給曹操的人,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正在感嘆間,呂布的目光似乎不經意間停在了秦旭這邊。似乎在詢問秦旭有什么看法。
真想大聲告訴呂布,別聽這哥們胡扯了!丫心思壞著呢!
秦旭閉目不言,暗中沖呂布輕輕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