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比賽開始,又過了三日,蕭瑤呆在單間煉器房內(nèi),仍舊不曾開始鍛造。她花了一日晨光仔細分析器方上煉材,挑選出正確的器方,剩下二日都在打磨手中工具。
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針一類法器因外形細巧尖銳,鑄坯是要比一般的刀劍等法器更難,對打坯工具及造詣要求也更高。且針類等細巧法器的鑄坯亦常被煉器師們用作考驗弟子打坯手藝的試金石,幾乎每位師傅都會這樣教導弟子:坯鑄得好不好,打套針來便知。
“九龍鍼”共由九枚器針組成,其中五枚為長針,四枚為短針,每根針長短粗細各不相同,這便導致了每根針在鑄造時所用力度手法,以及爐煉時的火候掌控都有所講究,雖只是一件銅黃中階法器,算不得什么珍品,但鍛造工藝復雜程度卻不下一些白銀法器。
打磨好工具,蕭瑤仍舊不曾開始動手,從最初的考題到器方的選擇再到“九龍鍼”器形,又再幾番揣摩,她看出此次考試并非是在法器品階上做文章,乃是將重點放在煉器的各種基礎細節(jié)上,所謂的全面考核。鍛造的四大步,每個器師因?qū)9ゲ灰唬紩猩瞄L的步驟與相較不擅長的步驟,像自己便是在打磨方面略欠一些,可以說這樣的出題比純粹要求法器品階要更難,亦更容易看出一人的水準!
準備好工具,揣摩出考官的意圖,蕭瑤知道自己最終要呈現(xiàn)出什么樣的法器,凝神看著器方,腦海中逐漸呈現(xiàn)出九根器針的外形,再逐一加工分解到各步驟。待她再次抬眼,目光一片清明,片刻不容開始鍛造!
一旦煉材上手,蕭瑤便摒除一切雜念,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開始潛心鑄造,由于腦海中法器成型,她打器鑄坯一氣呵成,不過兩日,九枚器針便在她手中成型。
蕭瑤試了試九枚針的硬度又看了看粗細長短,這才滿意的抹掉額頭上的汗?jié)n,進入虛空打坐小半日,準備接下最重要的爐煉部分。
亦就在她準備開始爐煉之際,已經(jīng)有一名參賽者完成了“九龍鍼”的鍛造。
傅春看著案幾上躺著的九根紅光閃耀的器針,又看了看案幾前俊朗年輕男子。
這方才過了五日……
愣了愣,他還是提醒道:“這位小友這是要上交成器?成器一旦上交便不可悔改,將作為你最終的考核成績,小友可要考慮清楚了?!?
年輕男子聽罷面不改色,毫不猶豫道,“多謝前輩提醒,小輩十分清楚規(guī)則。且器已成型,就算發(fā)現(xiàn)錯失也已失去了矯正的最好機會,再看只顯對自己的信心不足,于結果無半分改變,小輩從不會去事后后悔。”
語畢,人恭敬行了個禮便轉(zhuǎn)身離去,至始至終都不曾看案幾上法器一眼。
傅春待人走遠后,將器針拿起,只見九根針上泛著亮眼的金屬光澤,乍一看似乎粗細一致,但拿在手中卻能感到每根針都不盡相同,周身縈繞的元氣濃郁,是比評判的樣器更好!
頓時,他精神振奮,雙目放光,此器品質(zhì)與上次收購到的“碧幽”差不多,甚至品相要更勝一籌,有等不凡手藝,無怪此子如此自傲!
看他樣貌陌生,在浮島內(nèi)個大家族門派客卿中不曾見過,想來要不是隱士高人,便是從外島趕來,待會要派人查查此子身份背景才是,看能不能先一步拉攏其。
想著,傅春從旁招來一名弟子,吩咐了幾句后,人便領命匆匆離去。隨后,他捋了捋白眉,不禁想到那販賣“碧幽”的女修,比賽開始之際他可是看得分明,那女修亦在參賽隊伍之中,也不知她鑄造得如何,到底那把“碧幽”是不是為她所鍛?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待到七八日時,眾修陸陸續(xù)續(xù)都從煉器房中出來,并交上鍛造好的“九龍鍼”。接下來再過了六日,緊閉著的煉器房還余下不到二十間,比賽開始時坐在觀賽臺上的修士們亦再次聚集器宗堂,靜候比賽結果。
到得第十五日,眼看還有兩個時辰便到午時,亦是最后的時限,蕭瑤這才滿眼血絲的從煉器房內(nèi)出來,將鍛造好的“九龍鍼”上交后,便有人將她再次領到前院大殿內(nèi),所有的參賽者都在里邊休息,眾器師與來時的躊躇志滿,高談闊論不同,這會并無多少人在交談,大多數(shù)都安靜在旁打坐,從他們臉上表情看來,有暗自欣喜的,亦有情緒失落的,還有不甘心面露懊惱的,不一而足。
蕭瑤只快速掃過大殿一圈,便在角落里找了塊地盤腿閉目養(yǎng)神。
上一次不過凝煉一件銅黃下品法器,便耗盡了她所有神識,這次乃是鍛造銅黃中品法器,更是差點要了她半條命,好在鍛造的是針,她可以一根針一根針慢慢凝煉,中途稍微能夠調(diào)整一下,饒是如此,她也還是精疲力竭,若非最后幾個關頭,她將火候掌控全權交給鳳火幫忙,這套針恐怕還鍛造不出。
銅黃中品法器,這便是她如今的極限,要想再鍛造出更高階的法器,剩下的就要靠不斷勤練以及提高自身神識修為,否則她亦只能止步于此,這是自己不愿亦不想看到的,無論哪條路她都想要走得更遠,飛得更高!
“咚,咚,咚……”
午時已到,大鐘再度鳴起,只不過這一次乃是鍛造結束的鐘聲,不少人面露緊張之情,看著殿門緩緩打開,站在門外的還是那名老者,并客氣道:“還請諸位師傅隨我移步殿外,待鑒定師評審結果。”
百余名煉器師再次浩浩蕩蕩來到前院,蕭瑤走在隊伍中后方,看到她側面隔著兩個人距離處,正是兩年前在茶樓遇上的那位諸葛先生,只見他下巴微抬,神采飛揚,看樣子心情似乎不錯。不期然的,他忽然側臉,與蕭瑤的視線對了個正著。瞬間,竟是皺起眉頭不待見的搖搖頭,口中低嘆:“孺子不可教也?!?
那模樣蕭瑤不由想起蕭家村中蕭府里的教書先生,一個十足的老八股,每天看到頑劣的孩子亦是這般皺著眉,叨念著:孺子不可教也,感覺既熟悉又可喜,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諸葛先生看到蕭瑤忽然朝著自己咧嘴一笑,以為她是在朝自己挑釁,立馬吹胡子瞪眼,連連罵道:“無知!無畏!無恥!”
可憐蕭瑤不知道自己怎么惹鬧了這位迂的先生,正納悶著,對方已經(jīng)甩袖子不再看她。
這會前院觀賽臺上是座無虛席。白玉子依舊高高坐在主觀臺上,萬川靈君與琉璃姬一左一右坐服侍在他身側,今日在琉璃姬身旁還坐著一名嬌美的少女,縱使蒙著面紗,蕭瑤還是能夠辨認出是那璩珍,至于那璩霧卻是沒有看到,還有跟隨白玉子一同前來的萬甲靈君與盲眼老者也不曾看見蹤影。
眼見著所有完成鍛造的參賽者全都來到院中,老者退到了一旁,只見傅春從看臺下方走出,身后跟著四名大漢,大漢身上抗著一張巨大紅臺,待行到院中央時,紅臺放下,眾修清楚看到紅臺上擺放著百余件“九龍鍼”,這么多相同的法器同時擺放在一起,每件法器上都系著一塊木牌,牌上寫著與擺放序位相應的編號,景象頗為壯觀。
隨著紅臺落地,四周亦安靜了下來。便聽得傅春輕咳兩聲,對著眾器師道:“諸位,這上邊擺放的便是今次諸位鍛造的‘九龍鍼’,至于哪一件是誰人所鍛,可參看臺上法器旁木牌編號,法器編號與諸位參賽者牌號乃是一致。還請諸位重新再確認一遍如今相應編號的法器是否為自己所鍛,若有異議請即刻提出,一旦評判開始,將視為爾等對法器所屬無異,不得以此器非我所鍛為由質(zhì)疑評判結果,違者一律喪失比賽資格!”
眾參賽者紛紛上前辨認,有的甚至拿在掌中仔細檢查,蕭瑤只是站在紅臺前看了眼系著四十四號木牌的法器,法器與器師間微妙的聯(lián)系,讓她無需多加辨認便肯定了那“九龍鍼”的確出自自己之手。
過了一刻多鐘,眾參賽者陸續(xù)站回原位,傅春再次確認無疑議后,便大聲宣布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念道牌號的師傅請站到左側,沒叫到牌號的還請站在原位?!?
頓時,眾修均豎起了耳朵,且聽傅春音大且緩的將一個個牌號報出:“五號,七號,十一號……”這前前后后共有一百五十六人被叫到左側。
待叫完第一百六十八號,傅春終于停止報號,目光緩緩掠過所有參賽者。此刻,無論是站在原地的,還是被叫到牌號的,甚至連觀賽臺上的眾人,均翹首以盼,緊張等待著這揭示成敗的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回歸后的更新,真心想說橫店一點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