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五哥!
父親、母親!
秋痕!
還有大家……
幃帽之下,謝宛云用手捂著嘴,才勉強沒有痛哭出聲,但是,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掉,從她被救起蘇醒后,她一直沒有哭,沒有為趙嬤嬤的死而哭,沒有為失去孩子而哭,沒有為下落不明的春歌而哭,沒有為痛苦得連覺也睡不著的疼痛折磨而哭,沒有為離開親人,孤獨一人而哭……
她以為,她的心已經死了。
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情哭泣了。
但是,這一刻,她卻似乎被生生地喚醒了,她是謝宛云,她有這么多疼她愛她的家人,她是謝宛云,祖父啊,母親啊,五哥,我在這里??!
你們的宛兒在這里。
謝宛云的腳步忍不住也欲跟了上去,龍哥兒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莫娘子!”
頓時,如淋了一瓢冷水一般,她打了個激泠。
對了,她現在不是謝宛云,她是莫忘。
莫忘!
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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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提醒,竟然差點兒還是都給忘了。
謝宛云閉了閉眼睛,默默地念著她的新名字,終于,她的心慢慢地恢復了平靜。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若是做回謝宛云,她要做的事情就再也做不成了。
她不能這樣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轉向了龍哥兒:“怎么啦?”
龍哥兒一直看著謝宛云,到了這時,心中不禁有絲飲佩,他的聲音就放柔了,說道:“我們回去吧!”
到了這時,喪事絕對是辦不下去了。
老侯爺、老夫人、朱傳盛等人強撐著開始送客了,臉上火辣辣的,他們看都不看錢氏一眼。錢氏的臉一片慘白,曉得這件事情很難善了了。不過,她又露出了倔強的眼神,對張嬤嬤使了個眼色。張嬤嬤點了點頭,悄悄地下去了。
謝宛云他們混在客人之中順利地離去,只有嘴饞的青牛,走的時候還不忘抓了好幾個大饅頭,抱在了懷里。
雨,在此時淅瀝淅瀝地下了起來。
不知道去御街告狀的家人、族人們怎么樣了,謝宛云心中牽
掛,忍不住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點兒事。”
龍哥兒便對飛鼠、小貓道:“你們帶著他們先回去,我一會兒陪莫娘子晚點回去?!?
反正,龍哥兒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謝宛云便也沒有反對,而且,有他在,也可以提醒她記得現在的身份,是莫忘,而不是謝宛云。
于是,一行人分了兩隊離去,龍哥兒給了錢給飛鼠、小貓,讓他們找馬車坐回去,莫要淋雨。豆芽菜、丟丟年紀都還小,茉莉是姑娘家,都禁不起,生了病反而花費更多。
龍哥兒、謝宛云卻是不顧微雨,往謝家眾人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小貓對飛鼠道:“我們在這里等你,你去找到了車,再來接我們好了?!?
飛鼠點了點頭,正欲離去,一輛馬車在他們的身邊停了下來,車簾被一柄折扇挑起,露出一張唇紅齒白,俊美得像畫上的金童般的面孔,嘴唇卻紅得仿佛三月里的桃花。
少年公子對他們笑道:“今兒個來的人多,車夫的生意也特好,只怕不容易找到車。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們一程吧?”
飛鼠的眼睛一亮。
小貓有些懷疑地看著少年公子:“你為什么要送我們?”
宋啟搖了搖扇子,搖頭晃腦地道:“難道你們看不出,我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嗎?”
茉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臉紅了,垂下了頭去。
豆芽菜卻很實際,小小聲地對小貓道:“下雨找車,今天人又多,肯定很貴,省下來的錢說不定可以吃好幾天了。”
好幾天。
吃的。
小貓咽了咽口水,屈服了。
今兒個出了事,席散得早,肚子還只有七分飽呢!
于是,幾人上了宋啟的馬車,馬蹄踏在石板上,踢踏踢踏地遠去了,那早上還賓客如云的侯府門前,此時卻是冷落成一片,不見半個人蹤,府門緊避;漸漸散去的行人中,不時傳出來一兩句聲音,都在談論著今天這件奇事。
誰能想到呢?
堂堂侯府,竟然以假尸冒充,辦起了喪事。
雖然謝宛云肯定是九死一生,這么久沒有出
現,死定了的可能性比較高;但找不到人就找不到人,辦不成喪事就先不辦唄,等過個三年五載還沒有人回來,到時再辦喪事也不遲。這么急急趕趕地一個月就辦喪事,似乎想坐實了謝氏女的死亡,這其中存了什么用心,只要不是白癡,誰都能猜了出來。
不過,現在可真是偷雞不著反蝕把米。
還是在整個京城名流云集,第一大族謝氏本家親族都在的時候被當場看穿,現在別人吞不下這口氣,鬧了起來,會如何收場呢?
……
最近的京城,還真熱鬧啊。
宋啟的馬車越去越遠,大雜院離侯府還是很有一段距離了,侯府在中間的繁華地帶,大雜院卻接近東城門了。
在離開大路,轉入一條小巷時,宋啟的馬車與一輛馬車擦肩而過。
撩開車簾,好奇地想瞧瞧京城風光的少女,不意卻看到了坐在另外一輛馬車里,容貌俊俏,嘴角笑容瀟灑的風流少年。
只是一瞬,便已經遠離了。
但那張臉,卻刻入了少女的心中,從此引起了幾多的情思。
“三妹,把車簾打開作甚。若是給那些下等人瞧見了你的容貌,說三道四的,傳了出去,多不好聽。趕緊把簾子拉上吧!”
坐在中間位置,臉形有些長,約十五、六的姑娘不悅地說道。
撩起簾子的姑娘年紀偏小一些,圓臉翹鼻,俏麗可愛,聞言嘟起了嘴:“二姐真是,一件小事而已,每回你總說得這么嚴重。都下這大的雨,路上能有什么人?就是有,隔著雨能看見什么?又有誰知道我們是哪家的?總要透口氣嘛,馬車里都悶死了?!?
最左邊的那個卻不滿地看著身上的衣裳:“真是,也不知母親在想什么,什么時候不挑,偏只挑辦喪的時候來。害我都不能穿漂亮的衣服。這衣服素的,連朵花都沒有,怎么見人嘛!”
……
在幾個少女的說話聲中,馬車向著永平侯府慢慢地接近著。
在他們的前面,還有一輛馬車,估計就是這家的大人了。
看樣子,他們也是奔喪而來。
只不知和侯府卻是什么樣的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