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的讓人心中彌漫著窒息的感覺,從遠處眺望,那蜀山主峰“青天”,直插天際,隱隱帶了一絲猙獰。
“那不為人道的妖孽,膽敢單槍匹馬的就殺上蜀山?”
山巒云海間,云霧聳動!
數千道虛影幻象,都是腳踏飛劍的“蜀山”弟子,此刻垂首眺望,狂風掀卷著他們的白裳獵獵風響,個個面容緊至如臨大敵。
風雨將欲來,一片肅殺意!
陡然一祭青光像是一柄誅天弒仙的巨劍,破開云嵐直達天際,頓時狂風大作,猶如從恒古踏足而至的魔神。
滾滾墨云不斷翻騰,蜀山七大主峰,云霧環繞的夾縫間,那九彩云瑞極速而至,隱隱間有一散發赤足之人,在那團光睿中飄渺不定…
“他來了?”數千蜀山弟子驚詫道。
“玉陽老兒,滾出來!”散發赤足的男子冷色一喝,頓叫蜀山數千弟子,心性不定者瞬間進入了暈眩狀態!
“沐咫尺你用六合天魔攝音,欺負蜀山小輩也算本事?我,玉陽真人在此!”這一聲吼,玉陽真人澎湃聲似在胸腔回蕩,天地震動。
“驚虎碎金大法”氣勢直壓“六合魔攝音”,似靈蛇游洞,周匝數遍后突然拔高,隨后像狂涌的洪水傾泄而下。
那九彩云瑞之中發出一陣悲涼的凄笑,只見沐咫尺輕輕一撥,那絢麗的光華就如銀河流落九天般分散了開來。
蜀山弟子不難看清,此刻里面的情景。……
光盾中,沐咫尺身側藏著七八歲模樣的男孩,此刻緊緊撰著他的衣角,怯怯地露出一雙黑白無邪的眼珠子。
“爹爹…”男孩低低喚了一聲。
沐咫尺身軀一震,那聲稚嫩的童音像是觸動了他的深心,他的手輕撫著孩子頭上稠密的細發;“小寒乖,不怕”。
“哈哈哈哈…”
“沐咫尺帶著一家三口來送死不成?”
幾聲嘶笑劃破長空,云霧盤旋了幾下,幾道玄影虛空落在“沐咫尺”身前十丈處,正是蜀山七峰的七位首座:道玄真人、玄清真人、紫萱真人、元機真人、清源真人、慧道真人以及坤玉真人。
加上之前那位!
鑲嵌渡邊金絲身著醬紫色長袍,面如玉冠的玉陽子,蜀山掌教,以及各峰首座,都已來齊了!
“沐咫尺你這叛逆之徒,竟為這浮屠宵小,脫離正道教義,本座誅邪弒妖,就為了卻孽緣!你還執迷不悟?”玉陽子冷色道。
沐咫尺未答,就這樣深深的望了下去!
似乎有什么東西,死死的包圍著他,需要很溫柔很小心,卻冷冷如冰,他從未有過的疲倦,讓他忍不住想閉眼安歇。
若不是,在他懷中那個眉角含笑的女子,有著一股冰涼而熟悉的氣息,他在疲倦中,一分分的睜開眼睛,像是要再看一眼,懷中的人兒。
“雪鳶你等等,再等等,事情一了我就去陪你了,還有,還有你最愛的五花枸杞粥!.”他的目光纏綿而不舍。
沐咫尺癡癡說著,將懷中的女子放置于云霞之后,他那透著疲倦的眼神,卻是冷電般的逐個從蜀山幾位大尊臉上掃過。
“孩子,你可都一個一個瞧仔細了!他們…都是害你娘親性命的大惡人,哈哈,正派,可笑的正派,你娘親并無害人之心,卻因人而死……”。
小男孩神情一滯,他似懂非懂的點頭,娘親像是睡著了,抿了抿嘴稚嫩的童音就那樣響了起來,輕聲問道:“爹爹,娘親…娘親她什么時候醒過來啊?娘親可是答應過寒兒的,要帶小寒去放風箏的呢!”。
沐咫尺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僅這一下,他眼中遍布濕氣,癡癡呢喃;“緣起惜緣,緣滅隨緣,原有緣,緣無可圓。愿緣圓,緣卻已遠。若說無緣,緣何相聚?若說有緣,緣何相盡?”。
風,在一剎拂過吹動人心。
沐咫尺醞釀良久的情緒在一瞬間奪眶而出,深深的凝望著孩子,又看上了那仿佛沉睡之中的妻子。
女子顏色依然。
她卻輕的像風帶走了生機,帶走些虛無縹緲。
沐咫尺俯身輕輕吻了下去,仿佛還要感受女子最后的一縷熱氣,那唇間,有淡淡的芬芳,還有的卻只剩下冰涼。
“小寒乖孩子,娘親,娘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來不及趕回,跟小寒一起放風箏了!”
沐咫尺眼神空洞;“雪鳶,你再等等,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寂太久!”他氤氳的眼中神色,像又回到了往昔寧靜,卻安詳快活的時光。
顫抖的雙手,慢慢撫上了妻子的臉頰。
眼見這一幕,紫萱真人實在是不忍;“尺兒,你這是何苦?為師…為師難道待你比不上這個魔道妖孽嗎?”
“閉嘴!”沐咫尺突然怒吼!
他神色猙獰盡顯,看向那個面若玉脂,紫發金冠的女子,一時間已經忘記她是他師傅的那個事實。
卻不曾想,在“紫萱真人”的心里何曾把“他”當作徒弟看待,紫萱真人緊抿著嘴唇,風動,一滴晶瑩的液體從她玉凝般的臉頰之上,緩緩滾落而下。
她的眼神,有點迷離。
錯覺嗎?自己居然想要代替,那絕色女子九彩云朵之上的位置,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也可以像那名女子一樣,為他去死?
不可能了!
他,是我徒弟啊?
…
低云浮動在天際之邊,鉛灰色的斷云,投下深淺交替的云彩,紫萱真人沉默了下去,縱使滄海桑田也無法改變自己愛上他的那個事實。
師傅愛上徒弟!…
天地,彌漲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小寒,再…再看娘親一眼吧!”沐咫尺再次閉上了疲倦的眼睛,一滴溫熱的淚滴無聲滑落風里。
“爹爹!~娘親...她怎么?.怎么都不陪小寒說話了,是不是小寒又不乖?娘親生小寒的氣了?”小男孩一雙小手拼命搖著母親的身體,想要得到娘親的回應。
小沐寒的哽咽聲,穿透云霧弱弱的傳來,沐咫尺明明聽見了,卻想不到要回答,巨大的傷痛在他的身上翻涌著,他發現他的心已隨著妻子消隕而被侵蝕著。
這一切,讓掌教玉陽子劍眉深蹙冷哼了聲;“紫萱,你既不了手退下便是,除去這個蜀山孽障,本座玉陽子一人便夠!”
各峰首座默不應聲,眼神游離,在紫萱真人和沐咫尺的臉上數次徘徊,異味的氣氛頓時油然而生。
“巒柔峰首座紫萱,告…退!”紫萱真人眸中再次閃過一抹漣漪,她是望向了那九彩光華之處。
這已是最后一眼!…
紫色的長發,揮舞轉身間,已是帶走了百般情愫,眼眸緊閉間,又是一剔透的液體,滴落與凡塵之間,消失不見!
那散發的沐咫尺已是離開那九彩光華,赤足立于這虛空之上。
嘩嘩嘩嘩嘩!...
他虛度一步,僅這一步聲如雷震,帶動了腳下天地間的無數靈氣,龐大的氣勢頓時從他雙腳迸發出,如雷霆龍嘯。
“你們,一起上吧!”沐咫尺嘴角有的只是凄涼!
“送死!…”
蜀山各脈紛紛應聲!
沐咫尺實在無力再說,袍袖揮舞如大浪淘沙,天地在這瞬間仿佛都旋轉了起來,置換星空,古怪神通施展,演奏出死亡音符,藍色光芒如湛海般深邃,光體在他的手中緩緩成形,那居然是“弓”。
“大無上奧術神通,弓,他的靈器竟然是弓?”
“我道是怪事,原本的天才而后卻成廢物,難怪沐咫尺寧愿抱著廢物的名頭都不肯祭出過他的靈器,原來他的靈器是弓!”。
這一剎那,縱使蜀山各峰首座等見多識廣之人,也是紛紛色變!”
蜀山弟子,飛劍撼天!
異類存在,當誅不容!
電光火石間,玉陽子已懸浮于空,金色符籇爆發出絢爛光暈,其余六大首座分別立于沐咫尺四側,形成夾擊之勢,一個個道袍鼓動,面容緊至,死死盯著中央的沐咫尺。
“果然是邪魔外道!巒柔峰居然出了你這異類!今日,若不將你鏟除,豈非有失我蜀山威望!這里,哪輪得到你這種邪魔歪道撒野!”
玉陽子叱喝道。
“大道三千,道道彼岸,我的靈器是弓,就當類屬于邪魔歪道?玉陽子,收起你那道貌盎然的嘴臉,誰人不知你怕什么,忌憚什么?哈哈哈哈!...就在你們用所謂正義的靈器‘劍’將我妻子殺死那一瞬間,我就不會再承認,我是蜀山之人!”沐咫尺凄凄的笑著。
“爹!~”小沐寒被這一幕嚇的大哭起來。
“師兄,和這孽畜多費口舌作甚?我道玄前來清理蜀山門戶!”道玄真人虛渡一步,腳下悠然幻化出了倆頭白虎。
白虎百丈,倆聲虎嘯中天地仿佛都震蕩了起來。
“多說無益!”玉陽子陰沉著臉色,冷然道;“你敢殺上蜀山,這里便是你沐咫尺,葬身之地既來送死,就休想活著逃離!”。
“逃?”沐咫尺狂笑間撥動了弓弦。
“嗡!~”…
此刻,數千蜀山“仙人”,各峰首座隱動而精的目光遙立于那幻化不定的九彩幻云身上,本該蔚藍而后濃墨的天色,竟是在這撩撥人心的瞬間絢爛如虹,望去怕不超過百丈之巨,蘊蕩在流云之間,絢爛了半邊天空。
如霞云交錯,叱咤風云,同時電弧驚閃,悠遠的傳來轟鳴聲,叫人血脈噴張,仿佛體內的血液也燃燒了起來。
大無上奧術,竟是人器渾如一體,引動念頭攻擊,九百道道力完全釋放出,這敗類竟然短短時間,達到了分神初期?
“怎么可能?”玉陽子神色大變。
“結界!~”不待玉陽子下令。
其余首座早已身動,一道道龐大的氣流犬牙交錯,道念神通,各色交織如網覆蓋而下,“咻!”百里之內,一切都被包裹了進去。
旋照、開光、結丹、靈寂、元嬰、出竅、分神!...
蜀山六大首座,即便最弱的“坤玉真人”也達到了出竅巔峰,然而即使如此,面對堪比分神初期修為的沐咫尺,怎敢大意?
“六合大陣,釋!~”玉陽子厲聲喝斥。
“嗖!”沐咫尺撥動了弓弦,那道藍芒融合九百多道道力,竟一分為二,互纏互繞的像那令人窒息的雷電絞去!
虛空,倆道碧綠長龍電弧爆閃。
“轟!”
九百道道力勢如雷霆震怒,六合大陣綻放出萬丈法芒,刺眼的叫人瞬間失明,對轟,倆股能量最終碰撞在了一塊,由能量中心為點,磅礴恐怖的能量,交織出一輪刺眼驕陽,千里可見。
剎那間,失去了一切光華!
整個世界,失去了顏色。
那磅礴的能量如萬馬奔騰,竟是劃出倆道射線,青紅不一,狠狠的激射向一座巍巍高山,先是無聲。而后的下一刻!
“嘩啦啦!~”
齏粉,千丈山刃啊,竟化作了齏粉!
蜀山數千弟子大驚失色,死傷一片紛紛四竄,同時也不由開始向往,這憾天力地之能,果真是人力所為?
“沐咫尺,受死!~”玉陽子怒色叱喝。
蜀山七脈首座,除紫萱真人,以道玄真人為首,掌教玉陽子為陣眼,“六合大陣”驚天之勢,莫大威能再次直壓沐咫尺。
氣流扭曲,幻動中難以看清人影!
蜀山恒古便是七脈,這“六合大陣”只比“七星天罡北斗玄陣”稍遜半籌,不說他沐咫尺,即便是“玉陽子”本尊,也不敢輕逆其櫻。
“六合大陣,已達三重臻境!”沐咫尺麻衣碎裂成條,露出古銅色肌膚,臉色蒼白,“噗!”一口血箭噴射而出。
妾已往生,君何茍且?
沐咫尺本意抱著求死之心,沙啞而低沉的聲音響徹;“出來,火麒麟!”。
“吼~!”天火燃穹!
那一聲沙啞的嘶叫如獸,那片翻滾如墨的虛空,猶如被神秘能量強行撕裂,直達那無限的星空邊緣。
“火麟獸,真的是火麒麟啊!”,蜀山各首座驚望著那團火紅!
“竟會是火麟獸啊?和護派神獸水麒麟基本上是一個檔次的了,它居然成為了沐咫尺靈獸?”道玄真人亦難掩驚駭。
“融合!”沐咫尺話音一落。
但見火麟獸居然化為漫天的火焰,扭曲的空氣燃燒了起來,瘋狂朝沐咫尺那柄‘弓’中涌去。....
火麟獸的嘶吼聲再次響起,氣氛赫然凍結!
“沐咫尺,怎么可能將“蓮花御清訣”修煉到七重玉虛之境,加上,分神初期的恐怖實力?”眼前這一幕,竟是叫蜀山六大首座難以置信。
要清楚!
玉陽子位居掌教之尊,“蓮花御清訣”,也才修煉到玉虛之境啊!
“殘缺體,靈獸?”玉陽子臉色狂變!蜀山秘法,取其一魂一魄,靈獸為媒附之與上,足以大大增加靈器威能,可必須將《蓮花御清訣》修煉到七重玉虛臻境!
“嘭!”“嘭!”“嘭!”...
大道神通,火麟滅天弓與沐咫尺仿佛連氣息也完全融合了,暴戾!隨著弓弦連續撥動,數百道濃郁的火團突兀的轟向玉陽子!
玉陽子劍眉一掀,御劍一舞,“冰封千里”三千大道中極為了得的一種神通,天地瞬間像是陷入了冰窖之中,虛空懸浮起無數晶瑩如刀的冰菱子,咻咻咻咻,如蝗蟲箭雨迎上,倆股磅礴的能量就那般狠狠撞擊在了一塊。
“轟!”
漫天冰菱,只一下凝結,陡然,竟然幻化成了兩條巨大足過百米的水龍,一左一右的向沐咫尺絞去!
“沐咫尺,你果然天真,莫非真以為擁有上品靈器,就能縱橫蜀山大道?”玉陽子冷聲如冰,叫人心寒。
論修為,他稍勝沐咫尺半籌!即便是靈器,他秋水破剎劍也不見得比沐咫尺籌弱。
沐咫尺眼中,爆閃著不像人類所能擁有的血紅色光芒,他再次拉起了弓弦,可這一次卻是將弓拉成滿月還未停下。.....
“泵!”弓弦斷了!
火麟滅天弓中的火麒獸猶如脫韁的野馬,在弓弦斷的那一剎那,它瘋狂的向前撕咬過去,整個空間扭曲了起來!
“靈魂反噬!”玉陽子眼神從沐咫尺身上收回,面露喜色。
虛空,沐咫尺狀若癲狂!
全身關節巨響不停,“吼啊啊~~~”,只見他身上的長衫寸寸撕裂開來,被風一吹便成了全裸姿態。
“娘親,娘親,爹爹脫衣服了!”沐寒拼命的搖晃著早已失去生命氣息的娘親,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正受著怎樣的煎熬。
墨云翻滾,此刻卻有那抹凄美如殘陽的血色……
“寒兒快走”!沐咫尺暴喝后!殘存的數道神通念頭包裹著沐寒,將他從九彩云瑞之上推了下去。
深深的凝視,帶著綿綿無盡的不舍與哀傷,稚子嬌妻,目光是如此的不舍與纏綿,“雪鳶,我....陪你來了!”。
蓬!在數千蜀山弟子目視下,他最終還是無法駕馭“黔龍毋用”逼出的強大力量,被這股力量反噬其身而亡。
“爹!”漫天火焰已是將整片天空吞噬,映彩出最后的記憶,仿佛烙印一般深入沐寒骨髓血液!
爹爹、娘親、蜀山七峰。…
“孩子,你看到了么?你可都一個個瞧仔細了么?他們都是害你娘親性命的大惡人,你娘親并無害人之心,卻因人而死!~”
沐寒在下落的過程中,將這一切盡收入眼底,耳畔似乎還在回蕩著父親那如泣血的聲音!…
“寒兒,如果爹拉斷弓弦,你一定要沿著祁連山脈,朝極南之地昆侖境界逃去,蜀山這幫老兒,還不至在昆侖境內大動干戈!這枚戒指之中,有為父,為父的~上品靈器“魂變珠”,至少!....”他的苦澀聲在風中,逐漸模糊。..夢入新書《地藏演義》,求收藏,多支持哈!頁面有直通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