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他沒死?”
“當時沒死,不過也沒了半條命,屬下一直等了兩天,太子也尚未蘇醒,留了人在那里守著,帶著鴿籠就趕來京城了!”
屏風后面又傳來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李衡又問他道:“這么說,從你趕到京城,一直也無人給你飛鴿傳書?”
“是!不管太子是醒了還是死了屬下都能得到消息,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太子應該尚未蘇醒!”
李衡點了點頭,便又對他說道:“你這幾日先在府上住下,不管太子是死是活,等過了臘月十六再走。”
“是!”
就在那人應聲之前,屏風外的劉玉環趕緊退出內室。
外間等候進去伺候梳洗的人一臉疑惑的看向她,似乎想詢問她王爺是否起身了,然而卻見她臉色發白,紅唇緊抿,一臉的憂心忡忡,又閉上了嘴巴。
很快,內室就傳來李衡的聲音:“進來吧。”
眾人這才端著梳洗的用具羅貫而入,劉玉環看了看窗外那一片雪色,想必剛才在內室的人已經離開了。
翠兒笑瞇瞇走上前去,問她道:“王爺起身了?”
后者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這邊翠兒又道:“娘娘不如進去給王爺梳梳頭?”
后者稍微沉吟了一下,最后點頭說道:“好。”
翠兒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要知道在以往時候,王妃是不肯去伺候王爺梳洗的,夫妻之間這樣的事情不能避免,但她卻諱莫如深,似乎在刻意避免和那個男人獨處。
今天她卻這么痛快的答應了,就連做下人的也非常高興。
王爺那么一個溫文爾雅的一個人,不會不被王妃的真情所打動,二人本就是極為般配,但愿也能看到他們琴瑟和鳴的一天。
拂簾入了內室之后,李衡已經從床上起來了,正站在當場,由人伺候著將外裳穿好,配上金縷穿玉的腰帶。
他這個人高高瘦瘦的站在那里,長身而立,頗顯玉樹臨風之姿。
一人將他的黑發撩起,兩人又將蟒服朝衣給他披在身上,他轉過頭來,看了劉玉環一眼。
皎皎玉樹一般的男子,眉目清雅似月,可就是這樣的男人,曾經對她大打出手,曾經瘋了一樣抱著她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
不過從自己小產之后,他不聞不問,冷漠無情開始,這個人在她心中就已經死了。
有的女人往往要用盡一生的時間來看透一個男人,也要用一生的時間為自己的付出而悔恨,她在慶幸自己在最短的時間里發現了這個人的真實面貌,也慶幸自己并非那癡情之人,縱然心碎,也不過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就想通了。
她走上前去屈膝行禮,后者淡淡掃了她一眼,在妝奩鏡前坐下。
劉玉環接了丫鬟送上來的梳子,將他頭頂發髻解開,松松的披在身后,又用梳子梳理順滑,方以玉冠金簪為他挽好。
從頭到尾她動作輕,手腳麻利,梳完之后又看向那鏡中之中。
黑發墨瞳,面如冠玉,她將手上的梳子放在桌上,又對李衡屈膝說道:“臣妾今日想進宮給母后請安,順便探望太子妃。”
李衡那如畫的眉心微微一蹙,似乎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去便去吧,不必與我匯報。”
“王爺不打算過去嗎?”劉玉環說完輕輕笑了起來,看向這位謙謙君子:“王爺難道不想去看看姐姐嗎?可外官不得擅入后宮,與臣妾一起的話,方便一些。”
李衡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然,繼而又冷聲說道:“你就這么希望本王過去?”
“是,太子不在宮中,有王爺多多照拂姐姐,我心甚安。”
李衡站起身來,發出短促的一聲冷笑:“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本王要是不去,豈不是拂了你的美意?”
見他欲要出去,劉玉環又急急說道:“那臣妾斗膽,望王爺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留太子殿下一條活路!若是殿下出了什么問題,姐姐她也……!”
話音未落,前面的人已經急急轉身,一只大手卻鋼筋鐵鉗一般夾在了她的脖頸之上,將她整個人向后推去,嘭的一聲撞在桌案上,上頭擺著的東西都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呃!”劉玉環悶哼一聲張開嘴巴,一雙柔然美目死死的盯著面前這個近在咫尺恍如暴君的男人。
周圍的丫鬟們都嚇壞了,在李衡身邊伺候這么長時間,不可能不清楚他喜怒無常的脾性,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王妃發火。
想到王妃為人溫雅寬厚,在場之人紛紛跪下求情,望王爺網開一面。
然而李衡卻全然無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面前之人,面容扭曲,咬牙切齒道:“你憑什么對本王下這樣的命令!居然敢對本王這樣說話!?”
這樣的問題她無法回答,因為此時她的喉嚨正被此人遏止,甚至不能順利的呼吸,本來蒼白的臉現在也因此漲的通紅,雙目暴漲似乎隨時都能窒息而亡。
“王爺!王妃娘娘不行了!”終于有人大著膽子叫出聲來。
李衡飛起一腳將那人踹了出去,一邊大聲呵斥道:“都給我滾!”
眾人聽聞戰戰兢兢卻也不能幫什么什么忙,只好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這邊李衡又一把將人甩了出去,撞倒了一旁的椅子,腦袋碰在床沿上,額角馬上滲出血絲,繼而緩慢的蜿蜒而下。
少了他的鉗制,大量的空氣進入她的肺腑之中,嗆的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咳了起來,一邊咳嗽一邊痛苦的伏在地上,身上不斷顫抖起伏。
奮力挺起身子扭頭向他看去,只見這個男人明明穿著錦衣華服,高冠廣袖,卻一步步宛如修羅一般向她走了過來,似乎每走一步,腳下都能生出那地獄之蓮。
他是閻王爺,是黑白無常,是要來取她性命的人!
“咳咳咳咳!咳咳!”她干咳起來,縱然干心如死灰,她也不想死,也想好好的活下去!
李衡走到她身邊慢慢蹲了下去,見她欲要躲避,一只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你,你……你不能殺我!”她急促喘息,擠出這幾個字來,一邊欲要掙扎:“你要是殺了我!劉家不會放過你的!”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重重的落在她的臉上,將她打的耳朵嗡嗡作響:“我娶你入門可不是為了讓你干涉我的事情!讓你替劉家監視我!替太子說好話的!”
劉玉環眼前一片眩暈,他說的話,外面的聲音都好像被縮小了數倍,她所能聽到的只有嗡嗡的雜音,似乎隨時都能在她的耳朵中爆炸,炸開她的腦袋。
李衡隨即站起身道:“既然你都聽到了,我就更不能讓你出去了!想去東宮報信?放心,本王自己去。”
他說著就用力一把將人扔在地上,轉身大步離去。
外面的人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說話的,看到他從里面出來了都松了口氣,正要伺候他用膳,他卻一揮手將人推開,大步走了出去。
翠兒見狀趕緊沖進內室,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劉玉環就大驚失色道:“王妃!王妃娘娘你,你怎么樣?”
她的定睛一看,見是翠兒,她整個人都快哭出聲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道:“你去,你趕緊從后門悄悄的出去,去找劉大人……我三叔!就說太子遇襲!”
翠兒著急的哭了出來壓低聲音道:“您都這樣了,還惦記著別人干嘛!您的洛清王妃可不是太子妃!為他操那些心干嘛!”
“我是為了姐姐,這個世上,真心待我,疼我的,就只有我的家人,我的姐姐……”劉玉環一邊說著一邊哭了起來,抓住翠兒的手道:“嫁入王府,我認命了,縱然有一天要賠他赴死那也是我的命,可我不愿看著真心待我的人傷心難過,我不忍心啊翠兒,你快去!讓他們想想辦法,等他們得知消息就一切都晚了!晚了!”
翠兒聽聞一跺腳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就沖了出去。
這邊眾人見王爺徑直上朝去了,才敢進內室去攙扶王妃。
劉玉環的頭撞在床腳上,磕破出血,又挨了他那一巴掌半張臉腫了起來,連帶嘴巴里面被牙齒劃破,血水順著嘴角滴落,可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一起將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傳召大夫給她查看傷勢包扎傷口。
管家在送李衡上朝之后也趕到后院,和大夫是前后腳到的,一看到坐在軟榻上的女子就是心底一涼。
劉家次女劉玉環在京中雖無才女之名,也不似她姐姐那樣唄傳的貌若天仙,但是大婚的那天晚上,李衡用秤桿子挑起大紅蓋頭的時候,她容顏絕世,仍然讓所有人驚艷。
與她相處的時間長了方知道她為人寬厚溫雅,雖是大家閨秀,但卻不拘泥于琴棋書畫也極為好學,對王府中的賬目上手很快,打理的井井有條。
作為一個管家,女主人能做到這樣,他真的是再滿意不過了,府中上下所有的下人也都是積了多少福澤才換來了這么一個女主人。
“王妃娘娘……王爺臨走之前說……這幾天禁止任何人出入府門,您安心在府中休養吧,老奴也已經把大夫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