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主的女兒被連翹一行人安全送了回來,他自然是感激涕零,并留了連翹他們住一夜順便一起吃喜酒。
他們其中又是跑又是捉鬼的紅裳那是累的往桌邊一坐怎么都不肯起來了,此時的大院熱熱鬧鬧,有人吹嗩吶有人敲鼓,她用手扇著風(fēng)說:“今兒不管怎么說,姑奶奶我是絕不走了!”真是累死她了——那個鬼老大,可不是好對付的主,奸詐的跟什么似的,再加上她要盡量保證不傷害小鬼……
連翹絕對贊同紅裳,因?yàn)樗溃背挤浅i_心:“我也覺得我們先好好吃一頓,然后再好好睡一覺,明早天亮出發(fā)!”
嵐溟坐下了身,也知道幾個姑娘家肯定會累,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那就這么辦。”
小月牙不知何時竄到了人群里,她東瞅瞅,西看看,突然眼睛一亮,跑到吹嗩吶的師傅旁邊,拿起桌上空閑的嗩吶,放在嘴邊使勁兒吹了一聲,四周的人趕緊都捂上了耳朵。“嗨,老師傅,這嗩吶借我玩一玩。”說著用手指了指連翹他們:“瞧,我就坐那里,嘻嘻。”
老師傅自然知道這行人是剛才救回大小姐的人,他笑著答應(yīng)了。小月牙不作任何停留,蹦蹦跳跳的回到嵐溟身邊。四個人的小桌子剛好還剩一個空位,她一屁股坐上去,拿起嗩吶開始炫耀:“連翹,紅裳,我跟你們說哦,嵐可會吹這個了!”
“啊?”連翹有點(diǎn)不相信,她看了看嵐溟,怎么看都是一個氣宇軒昂的人中之龍,而且啊,她是從小被小說和電視熏陶著長大,像嵐溟這樣的男子,不應(yīng)該會吹笛子啊,蕭啊什么的么?嗩吶……這也離形象太遠(yuǎn)了吧……
紅裳也有些小吃驚,她把手里剛剝好的花生放進(jìn)嘴里,問道:“你確定?”嵐溟會樂器這不稀奇,稀奇的是怎么會是嗩吶呢……
嵐溟被她們的反應(yīng)弄笑了,接過小月牙手中的嗩吶,裝模作樣的行了一禮:“若不嫌棄,在下就在這里為三位小姐演奏一曲。”
聽他這么說,連翹笑著輕輕的鼓掌,小月牙看到了也跟著連翹一起鼓掌,最后是紅裳,她戀戀不舍的放下手里攥著的一把花生,使勁兒的鼓起掌來。
今日的嵐溟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裳,他站在桌前,將嗩吶輕輕放入嘴里,一段悠然的旋律緩慢的飄出,一時之間,整個大院都靜了下來。
很多人都望著這位在月光下吹著嗩吶的男子,眉骨如畫鼻如玉,烏黑的長發(fā)束于腦后,與墨綠的衣擺一起輕輕飛揚(yáng)。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連翹今天才知道,原來有人吹嗩吶也可以吹得這么圣潔清雅,好似天上的仙人,不沾半分塵埃。
小月牙雙手捧著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嵐溟看,滿心歡喜。
就在這個讓所有人都靜靜聆聽的時候,連翹的頭發(fā)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她回過頭卻什么人也沒看見。心里出現(xiàn)了一絲雀躍,她舔了舔嘴唇,以對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紅裳之前給她的符從袖子掏出,往空中某個方向一貼,只見青光散去,某人一點(diǎn)點(diǎn)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依舊是那樣好看的眉眼,頭發(fā)稍微比之前長了一些,英氣逼人的臉上還掛著懶散的笑意,發(fā)現(xiàn)連翹能看見自己了,他揶揄道:“喲,不錯嘛小丫,竟然讓哥哥現(xiàn)身了。”
所有人都被嵐溟的表演吸引過去,連翹發(fā)現(xiàn),除了她沒人能看見姜北臣。
但是,她的心里只有一句話,不管嵐溟有多出眾,多讓人移不開目光,可是此時此刻,她的眼里只有姜北臣。
全世界她只看得到姜北臣。
“你……好像瘦了。”她發(fā)現(xiàn)姜北臣的臉比之前更消瘦了,想著他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心里有點(diǎn)難受。
“小丫啊,你現(xiàn)在自言自語在被人看來也太奇怪了。”姜北臣說著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我們到外面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連翹立即站起了身,手腕突然被紅裳拉住,她回過頭,對紅裳笑了一下:“沒事兒的,我等下就回來。”
紅裳不是很清楚這只鬼的來歷,不過聽連翹這么說也沒再挽留,只叮囑道:“早點(diǎn)回來,我……”說到這里她好像有點(diǎn)不好意思,停頓了下才繼續(xù)說道:“回來晚了,我會擔(dān)心的。”
連翹握了下她的手,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嵐溟的表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大院里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為他鼓掌,剛坐下身他便發(fā)現(xiàn)連翹的離席,本能的看了眼紅裳,紅裳聳了聳肩,便繼續(xù)剝花生吃。看紅裳的悠閑的樣子,連翹應(yīng)該沒什么事才對。
這個時候老地主走了出來,宣布開宴,于是一個個下人端著菜走了出來,每一桌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擺上了讓人看著都很有食欲的菜。
小月牙一見菜來了,連忙拿起筷子二話不說就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到嵐溟的碗里:“阿嵐,累了吧,趕緊吃個雞腿補(bǔ)充力氣!”
嵐溟卻是笑了一下,把雞腿又夾回小月牙的碗里:“你自己吃吧,我不餓。”
“嗯?”小月牙疑惑的看了看嵐溟,不過也沒再說什么,低頭啃起了雞腿。
三個人就這樣各自吃著各自的飯,難得這么安靜,反而讓?shí)逛橛行┎涣?xí)慣。他抬起頭看了紅裳一眼,詢問道:“怎么了?擔(dān)心連翹么?”
紅裳本來就因?yàn)檫B翹的事心里裝了事,現(xiàn)在嵐溟問起,她立即就說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紅裳剛才跟她朋友一起出去,可是除了他的朋友,還有一個,也跟了去……我不知道,另外的一個,是不是她朋友。”
嵐溟和小月牙都知道,紅裳嘴里的另外一個也是鬼,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小月牙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實(shí)在擔(dān)心,你就去看看吧。不然你在這里也吃不下飯啊……”
“但是連翹說讓我放心啊……”她覺得,連翹好像不希望她跟著,于是悶頭扒了幾大口飯:“我覺得吧,他們應(yīng)該認(rèn)識的,我就不去攙和了。”說完后喝了一口湯,起身朝院外跑去:“要是我太久沒回來,記得去給我收尸啊。”
“紅裳就是這樣,嘴里說不去不去,實(shí)際上還是去了。”小月牙站起身夾最前面的菜,她覺得有錢人辦得宴席就是好吃!“不過,紅裳最后一句話就奇怪了,有那種危險?”
嵐溟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們之中除了紅裳,誰也沒感覺到‘他’的存在吧?不過,以紅裳的實(shí)力,一般的鬼傷不了她。”說完后把凳子旁的嗩吶拿到桌上,“月牙兒,等下吃完飯,你把這個還給那位師傅吧。”
“好啦好啦,快點(diǎn)吃吧,不然菜都涼了。”小蘿莉再次站起身去夾離她最遠(yuǎn)的那道麻婆豆腐,嵐溟卻索性伸手把那道菜端到她眼前,接著又為她夾了幾道她最愛吃的菜。兩人在一起這么久了,默契自然是有的。
小蘿莉忍不住看了她幾秒,才低下頭去吃飯,只是心里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慢慢延伸開來,這一刻她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月光如水。
連翹坐在大門外的樓梯上,看著天上的銀月,臉上掛著一股難掩的喜悅。在夢里幻想了多少次的情景,今天終于實(shí)現(xiàn)了啊……“姜北臣?”她喚了一聲。
“嗯?”姜北臣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天上的圓月,本就虛幻的身體在月光下就顯得更虛幻了。
連翹抿嘴一笑——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這次不是做夢啊,這次的姜北臣,是真的存在啊。不過有件事情她很好奇……
扭過身子,她伸出右手的食指慢慢靠近他的臉,姜北臣發(fā)現(xiàn)后腦袋自然向后退了一步:“你干嘛?”他用奇怪的眼睛看著連翹。
“別動!”連翹瞪了他一眼,然后再次慢慢靠近,食指緩緩抵住了他的臉,有淡淡的溫?zé)釓闹讣鈧鱽恚@呼道:“哇塞,原來人是可以碰到鬼的!”
姜北臣身子一僵,沒有回話,只看著她點(diǎn)點(diǎn)他的臉,有敲敲他的鼻子,最后手指爬上了他的耳朵,揉啊揉啊揉,“我覺得現(xiàn)在摸起來你好像跟在21世紀(jì)沒有區(qū)別嘛……”連翹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感嘆道,姜北臣怎么這樣,不管做人還是做鬼皮膚都這么好……好得讓她嫉妒!她瘋狂地嫉妒!
“小丫啊,我確定,你現(xiàn)在是在吃我豆腐。”
“怎么,不給吃?”連翹最后抓起了他的手,在月光下細(xì)細(xì)研究道:“手好像也一模一樣嘛……”說著把他的手撐開,自己的手對著他的掌心貼了上去——也?還是比自己大了一個骨節(jié)還要多,“都沒有變化的嘛。”
姜北臣噙著笑,任由連翹拉拉他的胳膊碰碰他的腿,除了連翹,他估計也不會允許別人這樣碰他的身體了吧。
看著連翹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的模樣,他還是開口打破了這種氣氛:“我明天,不能跟你一起走。”
連翹頓了一下,她手上的動作稍顯松懈,姜北臣的衣角從她手中滑落。
站起了身,姜北臣看著前方漆黑的路,緩聲道:“我還有事情要做,所以,對不起了。”他知道連翹一定很想他跟她一起走,但是他真的辦不到。“他們對你好么?”他忍不住問出這句話。
心情就像是坐云霄飛車,剛才還在頂端,現(xiàn)在立即跌落了下來。連翹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的腿,悶聲道:“很好。”任誰都可以聽出她現(xiàn)在非常不高興。
“那我就放心了。”姜北臣沒有回頭,也沒有安慰,只說出了這句話,這句讓連翹聽著很想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