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由面攤的老板開口介紹道:“這沐連翹是沐家的新任掌門,前一段時間還帶著沐家打了一場勝仗——這件事在蒼無恐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這個……我知道。”筱旋回想了一下,的確在渡雪節的時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議論沐家的事情,她多少也有些耳聞。“我只是奇怪……你們說,這個沐掌門認識夜神大人?”
……這怎么會呢?
她以前跟師父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聽師父提起過這么號人物啊,怎么就憑空多出了一個沐連翹?
“呃,這個嘛,我們大家也只是猜測,猜測而已。到底誰會當侍神者,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能篤定。”面攤的老板嘿嘿笑道。
筱旋微微沉默。
蒼無的傳言一向很多,可信的,不可信的,都分不清。
不過看樣子,夜神是真的問世了。也就是說,師父……
“老板,跟我來碗面!”筱旋一掃之前的不愉快,在另一張桌子旁坐下,面攤的老板連忙應道:“哎!好嘞!我這就跟你下——”
筱旋將腰邊的細劍擺到了桌子上面,她單手捧住了腮,看著這小城的景色。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眶驀地紅了。
是欣喜么?還是激動?——不管是什么,她終于等到了……終于!
*
“掌門,你還在想筱旋的事情嘛?”
連翹嘆了一聲,掀開車簾看向窗外。怪不得總覺得筱旋的名字很熟悉,她還記得以前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想要尋找蒼琉蘇,讓他送她回家——而紅裳告訴他,想找蒼琉蘇的話,就先找到筱旋吧,那是蒼琉蘇身邊唯一的人類女子。
唯一的,女子。
唯一的……
哎。
剛幾位車夫也說,蒼琉蘇只有這么一個徒弟,他應該……對她很不錯吧?連翹看著窗外的風景,心里真不是滋味。
原來,在認識她以前,他身邊也是有別的女生陪伴的……
“啊呸!”連翹突然用手拍了拍臉,“想什么呢!人家活了多少年啊,怎么可能一直是一個人?而且……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么在意干什么,都已經、已經過去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阿寶一頭撞到車廂上,抱頭痛呼。連翹因為雙手及時拽住了窗欄,所以身體沒有摔倒。
“哈哈哈哈哈……”外面傳來了爽朗的笑聲,有幾分惡作劇成功的意味。
不、不對……連翹的雙眸閃過一抹警惕,“你不是車夫!”
車簾就在這么被人勾起,一個穿著毛茸茸的雪白衣裳的少年坐在車外,看著頭磕出了一個大包的阿寶笑個不停。阿寶被他笑惱了,猛地撲了上去,來人雖是用手抵住它卻沒擋住它那蠻牛之勁,被它帶著一起從馬車上滾了下去。
連翹的心里稍微踏實了一點。
這個少年雖然沒什么印象,可是他似乎并無惡意。
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阿寶坐在他身上,俯身抱住了他的頭,大聲道:“讓你笑我!讓你笑我!——悶死你悶死你悶死你!”
少年拽著阿寶的身體想把它扯開,但阿寶那可是用了吃奶的勁兒啊,死死的抱住他的腦袋不撒手,少年的臉慢慢憋紅。
“臭妖怪!該死的石頭花!”少年依舊不甘示弱的說道。
連翹一出來看到的就是這般歡快的景象。
她也忍不住低笑了兩聲。
不等連翹制止阿寶的謀殺行為,少年似乎想出了一個辦法,他突然在阿寶的身體上亂撓,這下怕癢的阿寶立即撒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少年總算是可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他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氣,還不忘踹阿寶一腳,“你個臭花妖,想憋死你爺爺啊!”
連翹大概可以確定他是誰了。
“看樣子你已經可以幻化成人形了,恭喜恭喜。”
白衣少年郁悶的看著連翹,“不是吧,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奇怪,聽我爹爹說,你的內力只剩兩層,你如何能感覺到我特意隱藏的氣息呢?”
“我并沒有感覺到你的氣息哦,可是每次見到阿寶都要跟它打成一團的,也只有你了吧。”
嗯嗯,別的人,可都是把阿寶當小孩子來看呢,也只有他會踹它吧。
這個少年,便是那只白色的小狐貍——哦不,是那只長得像狐貍的小松鼠。
至于他口中爹,其實后來連翹在魔界呆了那么久才知道,原來他的爹爹就是瞬玲滅。他并不是瞬玲滅生的,卻是瞬玲滅的血液賦予了他的生命,所以他從一生下來就認定瞬玲滅是自己的爹爹。
至于瞬玲滅對他如何……呃,還是那般吧,不冷不淡吧。
不過也許是因為出生方式的特別,這小松鼠跟別的魔界生物相比,進步是非常快的。比如阿寶至今無法有人形,可是他卻能幻化成人。
“你怎么來了?”連翹不禁問道。
“就是啊!討厭鬼你怎么來了!”阿寶斜眼看著他。
奈何以前他不能人形的時候,是比阿寶要矮的小松鼠,可現在他是少年的模樣,已經很高啦,阿寶這樣斜眼看他……嗚嗚有點累。可阿寶還是在逞強。
少年毫不客氣的一拳頭打下去。
“砰!”
“……”阿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里慢慢盈man了淚水,它撲向連翹的方向,抱住了連翹的大腿,委屈的哭訴,“連翹!……他打我!……嗚嗚嗚……”
聲音要多嗲有多嗲,少年攥住了拳頭朝阿寶走去,阿寶雙目一瞪,立馬變出了翅膀,撲扇撲扇著飛向了空中,少年也立刻幻化成坐騎松鼠的模樣,踩著空氣緊追著阿寶。
于是萬里無云的晴空之上,一魔一妖大戰三百回合。
連翹無奈的扶額,笑著搖了搖頭。
“每次都是這樣啊……”
“喂——阿狐啊,你既然都來了,就載我們一程吧!”連翹望著飛翔在半空中的跟麒麟一般大小的毛茸茸的白色的生物,雙眼冒光。
阿狐的速度可是非常快的,比起笨蛋阿寶,不知道快了幾百倍!咳咳——這些話可千萬別讓阿寶聽到,所以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啦。
聽到連翹喊他阿狐,白色松鼠立馬從空中飛下來,落到連翹的眼前。
動物形態的他表情并不明顯,可是連翹能感覺到他很開心。
“什么?!你讓爺爺我載你?!”他故意粗聲粗氣的說道:“臭女人,敢讓爺爺我——”
“砰!”
“……”
連翹拍了拍手,笑得一臉燦爛。
跟她一樣高的雪白松鼠的額頭上,緩緩出現了一個紅包。
阿寶在一旁幸災樂禍。
阿狐郁悶的摸著頭上的紅包。
“你剛才說什么?”連翹笑瞇瞇的問道。
“哦……我說啊,好啊!連翹姐姐,你要去哪啊?”
“我想想……”
連翹剛說完這三個字,她的衣角就被阿狐咬住,他向后甩了下頭,連翹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穩穩地落在他毛茸茸的后背上。
阿寶撲閃撲閃著翅膀,緩緩落到了連翹的身邊。
連翹坐了身體,指揮道:“走吧!我們去南陵!”
“又去南陵?”
長得像小狐貍的小松鼠之前跟他們趕過路,那時候連翹就是要去南陵拿顯神鏡。怎么剛從魔界出來沒多久,這女人又要去南陵啊。
“速度要快哦。”連翹用手輕輕地拍了拍阿狐的背,心知他喜歡別人喊他的名字,便笑著加了句,“阿狐。”
“阿狐!……嘻嘻嘻……”小花妖阿寶也跟著喊道。
雪白的“狐貍”眼里閃過一抹欣喜,他立刻飛向空中,速度明明非常之快,嘴上卻說道:“哼!才不要!”
連翹和阿寶相視一笑。
還記得第一次,瞬玲滅喊他阿狐的時候,他整整愣了好幾分鐘。瞬玲滅早就走遠,他卻是拽著連翹的衣袖又蹦又跳,“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呃。”連翹不知道要回什么好。奇怪,他不是最討厭別人說他像狐貍了么,雖然他長得跟狐貍一模一樣,卻每次都要在別人喊他小狐貍的時候大聲嚷嚷,我是松鼠!我是松鼠!!
可瞬玲滅隨便一丟的名字,他便樂不可支的日日盼望人喊。
怎么聽都聽不膩。
阿狐,阿狐——明明瞬玲滅也覺得它像狐貍的嘛。
*
“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冰山上有只松鼠哎!嘿呦嘿呦嘿,嘿呦嘿呦嘿,松鼠的名字叫阿狐哎!哦~哦~阿狐!哦~哦~阿狐!巴啦啦,阿狐!巴啦啦,阿狐!巴啦啦啦啦……”阿寶迎風高歌,唱著它自己編的歌,連翹又想笑,又要憋著,畢竟她覺得是噪音可某只小家伙卻是聽得非常入迷。
阿狐愛聽,阿寶唱得更起勁,坐在阿狐暖和的背上,連翹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之前,她把一只大怪物封在了夜族。現在她要去想辦法解開……比較可惜的是,她的內力只剩兩層,能解開封印的可能性很小……不過她也要去試試嘛!
畢竟,她當時封印的它的時候就說過,有一天一定會為它解開封印的。而且……而且蒼琉蘇在找到她的時候,有提到它。雖然她不太了解他們之間的事情,不過它想,它應該是蒼琉蘇在乎的東西吧。
蒼琉蘇在乎的東西……肉肉在乎的東西……
所以她也會在乎。
當初在洞口因怪物眼里的悲傷而決定封印它,就是因為……她不想殘害夜族的任何一個生命。
因為那里是他的家。
只可惜……
夜族卻是的的確確毀在了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