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來？哦，林大人誤會了，你我分屬同僚，尹某)F屬同僚小聚，和皇上并無關(guān)系?！币鼥|夜反應(yīng)倒是快，訝異之后約摸猜到林懷安此問緣由，馬上笑著擺了擺手解釋道。“這不尹某這些年一直在邊關(guān)帶兵，向來與各位同僚鮮少機(jī)會聯(lián)系情誼，被調(diào)回京城后又趕上這許多事情未得閑暇拜訪府上，好不容易得了空就冒昧來林大人府上拜候。”他自被皇帝從邊關(guān)重地調(diào)回來，還沒來得及與武官們混熟又接連發(fā)生了這許多大小事情，自然顧得上拜訪其它同僚。

看來這林大人還真是有股硬脖子的書生意氣，頂撞皇帝被禁了足，雖然也是老實(shí)照辦，但卻是口服心不服，以為他是皇帝派來當(dāng)說客的所以才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尹東夜如此想著，倒是有些佩服眼前這個白面書生的硬脾氣。

尹東夜之前也曾聽說過他此番被禁足，緣由是在皇帝面前為閔皇爺分辨所致，但因?yàn)樯钪@林懷安與閔皇爺平素不和，所以當(dāng)時聽了也是一笑置之，并不當(dāng)這些無影猜測是一回事，可如今看來倒也未必全然是虛妄之言。

他的神情下意識所流露并無虛假之偽，林懷安看得出他當(dāng)真是為自己的所問感到訝異，應(yīng)該是真的不像是他所想的那樣，神情卻是較之前緩了緩?！比绱丝磥硎俏叶嘞肓耍笕苏埬姽?。請坐。方才言語沖撞，還請尹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說著態(tài)度顯然親切了些，請尹東夜落坐對面椅子上。

其實(shí)也難怪他會如此想，畢竟誰都知道這尹東夜與皇帝是表親之屬，又深得皇帝信任，在這時候驟然而至很自然令人將兩者聯(lián)系起來。

“好。林大人也請坐?！奔热徽埶水?dāng)然無需客氣，尹東夜也不多說，隔著那張放著茶點(diǎn)酒水的小桌子，落落大方便坐在了林懷安對面。

看著尹東夜落座，林懷安這才想起看了看桌子上擺著的物事，忽然又有想尷尬起來。“這不我這兒也沒備廚子，酒微菜薄，恕林某招呼不周。”

林懷安雖然是朝廷大臣奉祿也不算少，但因?yàn)榧依锶硕〉蛄阌H朋少聚，而他在飲食方面向來甚是清淡，所以也沒專門請廚子伺候，平日三餐都是老管家照顧。這不又因?yàn)檎`會了忽然前來拜會的尹東夜是皇帝遣來說事，心里不爽利也沒什么心思招待他這不速之客，就隨便讓方才那藍(lán)衣小廝去買了些熟菜小吃酒水，所以如今瞧起來還真是名副其實(shí)的“酒微菜薄”。

半只麻油雞、一碟香脆豬耳朵、還有兩碟醬菜小吃，及一壺女兒紅，就是林懷安招待尹東夜的晚飯了。這些用以親近朋友相聚聊天當(dāng)下酒菜還是不錯的，但用來款待初次來訪的同僚就未免有些怠慢，也難怪林懷安在看清楚后尷尬。

不過幸好尹東夜也不是為吃而來，也不在乎他準(zhǔn)備的是什么，反正套出話來才是正經(jīng)，便笑著解圍道。“不微薄，如此正好。林大人也不知道，當(dāng)初我在邊關(guān)的時候經(jīng)常的舞刀弄槍練兵騎射，如今被調(diào)回來閑來無事可疲懶多了，成天吃喝早就吃得滿肚子都是油，這簡單些也才正對胃口?！闭f著還滿不在乎的摸摸肚子，以示所言非虛。

尹東夜他守了這些年的邊關(guān)吃穿用度當(dāng)然都是隨意慣了，被一紙調(diào)令調(diào)回京城這繁華之地，也都是他母親衛(wèi)平大長公主多番努力的結(jié)果，當(dāng)看到兒子在外吃了這幾年苦，愛子如命的衛(wèi)平大長公主又焉有使勁兒好好給他補(bǔ)養(yǎng)的道理，這些天來尹東夜當(dāng)真是被他母親逼著進(jìn)補(bǔ)不少。

不管他說地是真是假。左右是讓林懷安面子上好過了一些。臉色也更好看了些?！耙笕斯淮蠖?。那我也不多說了。先飲一杯當(dāng)是賠罪。”說著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一供手便一飲而盡。

尹東夜向來欣賞做事爽快地人。方才對他地不喜之情又消了幾分。接過酒瓶子倒了一杯。“林大人真是爽快之人。我也來敬你一杯。來。”也是一仰脖子都喝將下去。但凡武將就沒有幾個不好喝酒。他雖然從小被他母親衛(wèi)平大長公主嚴(yán)格管教。但這些年從軍在外閑暇時可少不了喝上幾杯。如今這個小小酒瓶地分量簡直就微不足道。

“好。久聞尹大人為人豪爽利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實(shí)在痛快?！绷謶寻部粗麉s是開懷笑道。林懷安性子外冷內(nèi)熱。平素看起來冷冷清清不欲與旁人多言。其實(shí)卻是個熱心人。這會兒尹東夜卻比方才初見時順心多了。便笑了笑方問?！凹热灰笕艘彩峭纯烊?。那我倆也不需要說那么

話了。尹大人此番前來究竟為何。便請明言吧。只T自身難保?？峙率菐筒涣耸裁疵γΑＲ笕丝刹灰！彼^無事不登三寶殿。在這個人人都不敢上門就怕惹來麻煩地時候。他尹東夜卻不避嫌地地來了。顯然不只是單單同僚之間互相拜會這么簡單。既然如此當(dāng)然還是快些弄明白他地來意方好應(yīng)對。

尹東夜沒想林懷安倒是直接得很。本來他這時頭一回和他似下見面。正想著要不要先寒喧一陣子再找機(jī)會入正題。不料他卻是比自己想得要直接了當(dāng)。但他都開了口。他尹東夜也不能失了這大好機(jī)會。沉眉正色。

“林大人真是伶俐人，七竅玲瓏心。既然林大人也看出來尹某是有求而來，若尹某再不直說，那就未免太過拘禮?！鳖D了頓，又接著道。“早前閔皇爺也不知因何緣故被皇上軟禁在了王府之內(nèi)，眾人都驚詫而不知詳情，又聽聞林大人正是為了此事頂撞了皇上，想必林大人定是知道其中何故。太后為此與皇上失和，終日郁郁寡歡，為人臣子不能為她老人家分憂實(shí)在慚愧，所以按耐不住想向林大人求知一二，也好從中勸解。”

換了旁人是斷不敢摻和皇帝的家事，但尹東夜因?yàn)樯矸萏厥馀c皇帝母子關(guān)系不同一般，方有可能行此之舉。

尹東夜知到林懷安既是因?yàn)榇耸芦@罪皇上，那這對于他而言當(dāng)不是什么好事兒，但也不至于一聽他問起就竟是露出這么一個奇怪表情，既像生氣又似尷尬，而且更有些惱羞成怒的不忿，一瞬間便換了這許多種表情，端的是繽紛之至。

他怎么會是此等模樣？他當(dāng)日到底和皇帝說了什么？尹東夜看著是越發(fā)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眼前之人為何會是如此無凌兩可的反應(yīng)。

“林大人這是－－－－－－難道是我猜錯了，林大人并不是因?yàn)殚h皇爺才－－－－－”雖說用意的好的，但探聽別人的并不是君子所為，尹東夜也不由陪起小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失禮了。若傳聞不對，那他這趟可是白費(fèi)心思，那”錢姑姑”說不定還以為他根本沒來過林府。

想到這個可能，尹東夜都有些擔(dān)心對錢小米無法交待了。

林懷安讓尹東直言來意，可也沒料想他竟是因此而來，一下子被勾起前事心情復(fù)雜思潮涌動，方有此難以自持的一瞬。但這也不過是驟然無備間發(fā)生，很快情緒便按耐下來，待聽得尹東夜再問，便已是神色如常。

“沒有錯，尹大人聽到的消息并不假，林某正是因?yàn)殚h皇爺所一才獲罪圣上，落得如今這下場。然雖如此，林某也并不為此后悔，便是時光倒流再讓林某選一次，林某還是會說同一番，頂撞圣上?！睂m廷是這怎么樣的地方林懷安自問也知曉，尹東夜說是猜不過是含蓄之詞，聽了四下流言蜚語方是真。

這下子尹東夜還真是徹底糊涂了。這林懷安和閔皇爺什么時候交情好到這份上了，令林懷安不惜一而再的頂撞皇帝？那還真是恕他孤漏寡聞了。

“恕我失禮，林大人正直不苛人所共知，但我怎么聽聞林大人和閔皇爺相處好像向來不是那么融恰，怎么肯為閔皇爺頂撞皇上？”這可算得是如今宮里各人心頭最大的疑團(tuán)。

林懷安沒有馬上回答，眼神深沉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塵往事，良久才咬了咬牙，臉露薄怒之色輕罵道。“我才不想為他說什么好話，都是那個不知輕重的家伙，竟－－－－－－竟在皇上面前說那么些沒臉沒皮的話，把我拖下水。我－－－－我真是被他氣死。若不是瞧著他被皇上責(zé)罰，我才不愿為他分辯。”雖然他沒有直呼其名，但顯然口中那個“不知輕重的家伙”定就是閔皇爺無疑。

林懷安說得含糊其詞，但尹東夜還是隱約聽出了個大概，原來閔皇爺是因?yàn)榱謶寻膊疟凰市重?zé)罰軟禁，而接著林懷安又反過來為他頂撞了皇帝。

這是哪跟哪啊，尹東夜聽了更是猜不透內(nèi)里是怎生一筆糊涂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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