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霜一陣痛罵之后,讓人將人打了出去,整個顧府就沸騰了,因為,在大家的眼中,主母是個相當和氣的人,從未聽她大聲的對誰高聲說過話,可是這一回看來,大家都在心中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努力回想從前自己有沒有覺得主母脾氣好而怠慢的事。
顧葉安讓三兒騎在自己肩頭,從里面走了出來,子然居士也出來一看究竟,身后就跟著那個像是狗皮膏藥一般的罪魁禍首溫郡王,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賴在顧府了,并且正如顧葉安說的,絲毫沒有自覺,得悉容吟霜發怒的原因之后,竟然還顛巴顛的跑來容吟霜面前對她說道:
“兒媳婦,做得好。我早就想這么罵她們一頓了。”
“……”
喂,大叔,貌似這事兒就是你惹出來的吧?背著妻子和別的女人搞出了孩子,收了人家做妾,你自己不管教也就算了,還容她到別人家里來撒野,別人出口罵了她們之后,您老非但沒有自覺替她們平反,反而在這里落井下石,這橫看豎看,您老都不是個正經人啊。
當然了,這些話容吟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但是顧葉安就沒那么客氣了,說道:
“爹,您要不回去吧。今天是張姨娘,明天還不知道是什么李姨娘,趙姨娘,王姨娘了。我娘和我媳婦可受不了她們每天這么鬧騰。”
溫郡王面皮一抽,果斷的從容吟霜面前轉移,回到子然居士身后,對她習慣性指天發誓,說道:
“我保證她們不會再來了。張氏就是這軟弱性子,她掀不起什么大浪,府里也就只有她和秦氏生了孩子,其他的就更不值一提了,我也就閑暇時與她們喝喝酒,并未做出其他什么……嗯?”
溫郡王自顧自的說著,卻沒有發現容吟霜覺得不好意思,子然居士也是滿臉的無奈,最近她是好說歹說,也沒能成功將這個完全把面子這個詞語拋開的男人勸離顧家,這么長時間磨下來,她的脾氣倒是真淡了不少,連帶著聽他在兒女面前說這番不知禮數的話,似乎都覺得沒那么憤怒了。
但是她也不能讓他就這么順著發揮下去,當即冷下臉,對他啐了一口,說道:“住嘴。”
子然居士此時的號令對于溫郡王來說,簡直比皇上的圣旨還要靈,兩個字,就徹底讓溫郡王斷了口若懸河的心,硬生生的將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全都一字不落的咽了下去。
還恬不知恥的用手捂住,彰顯自己有多聽話。可是一雙眼睛卻出賣了他,對子然居士投去了含情脈脈的目光,子然居士被他此種怪相弄得無可奈何,直嘆自己當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了這貨。
顧葉安看著他倆眼神交流,你儂我儂,不禁一陣惡寒,拉著老婆,抱著兒子回了他們自己的小院子,生怕繼續留下來,自己會忍不住親自動手把親爹給趕出去。
兩人回到小院,顧葉安趁著兩人一同進門的時候,在容吟霜耳邊說了一句:
“干的漂亮。”
“……”
原本容吟霜還在氣頭上,但是聽顧葉安也這么說了之后,又覺得有些不安,入房后,對顧葉安問道:
“我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些?”
顧葉安搖頭:“當然不會。我也早就想罵她們了,張姨娘左看右看都不像個善茬兒,從前我娘還在郡王府的時候,也吃過她的暗虧,只不過她擅長裝可憐,容易蒙蔽人的眼睛罷了。但是,她的品性就在那里,不可能改的掉的。”
容吟霜想起那張氏兩眼哭的通紅的樣子,看起來就十足十是個前來討要丈夫的可憐女人,但是她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她自己才是那個搶了別人丈夫的女人,不反省也就算了,還聯合她那個擋箭牌女兒,想著登堂入室把人搶回去,不要太惡心啊。
“溫諾也是。這么大的脾氣,其實就是張姨娘慣出來的,她一個妾侍生的女兒,若沒有母親授意,她哪兒來的膽子作威作福,一旦出了事情,或者被人告了狀,張姨娘就跑到我爹面前一番哭訴,裝一裝可憐,事情也就揭過去了,這才養的溫諾不知天高地厚,張姨娘也借此躲在女兒背后,扮演一個軟弱的,管教不了女兒的可憐母親。”
“……”
容吟霜看著顧葉安,咋舌的說道:
“這些……原來你都知道啊?”
顧葉安將三兒放到地上,讓他自己去玩兒,勾唇笑了笑:“我又不傻。只有我爹最傻,自以為多情,其實不過是一堆女人爭權奪利的道具,他還美滋滋的以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
“噗!”
容吟霜被顧葉安評價自己老爹的話給逗笑了,順著話題問道:“可是郡王如今是不是已經回頭是岸了?所以才在他們府里待了好幾個月也不提要走的事。”
“回頭……他對我娘,一直都沒有轉過頭,只不過我娘避開他罷了,離府之后,他也派人找過我們,只是我娘避而不見,他也沒法子,這才更加放縱自己,如今他似乎在我娘的態度上看到了一些希望,于是就又來糾纏了唄。他們之間會怎么樣,我估計還得看我娘,她要愿意,他們之間的事情才能成的了。”
容吟霜點點頭,覺得相公說的有道理,知道丈夫和公婆都沒有責怪自己趕人的舉動,她就放心了,這才大舒了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跑去跟三兒交流去了。
既然這小子有這種能力,似乎還比她多加了一條預知能力,這樣的情況若不能很好的引導,那今后可不得了。
在容吟霜賦閑在家的時候,子然居士倒是被召入宮里幾回,跟皇后娘娘話話家常,解解悶子,倒是聽說宮里最近有武國師坐鎮,很是太平,皇上對武國師寵信的很,將一些宮闈秘事也交由武國師去做,一時風頭無兩。
容吟霜聽完之后,也就放心了,想來那武國師除了品行有點問題之外,也是會干實事的,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深得皇上寵信,縱然處理事情的時候有私心,但旁人也不能說什么了,恐怕就連皇后現在也未必能管得住他吧。
理所能力的事情,容吟霜自然不會推辭,盡力幫忙,可是,如今牽扯到了宮內宮外,她自問沒有武國師那般的手段與報復,就算擔心他在宮里有沒有好好的超度亡魂,她也沒有辦法去阻止。
既然阻止不了,插手不了,那么她縱然在宮外多么擔心也是多余的,倒不如不擔心了。
帶著三兒照例先去人之初看了他的兩個哥哥,然后去茶樓坐坐,三兒閑不住,剛坐了一會兒,就要去街上看耍猴兒,容吟霜沒辦法,只好被這只小猴子拖著走了。
走到天橋上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什么耍猴的賣藝人,三兒委屈的嘟著嘴,卻是沒有要哭,容吟霜將之抱了起來,安撫說道:
“耍猴的人也要休息的啊,猴子們也要睡覺吃東西,對不對?”
三兒看著容吟霜,這才點點頭,摟著容吟霜的脖子,軟軟糯糯的說道:“那娘我想吃糖糕。”
只要兒子不無理取鬧,容吟霜還是很樂意滿足這小子的要求的,當即點頭,將之放在地上,牽著他的手上了馬車,往天心閣走去。
買了三兒要吃的白糖糕之后,容吟霜又買了好幾盒大兒和幺兒喜歡吃的糕點,讓老王給送去了人之初,她和三兒就坐到了天心閣對面的一間茶樓里去了,上了二樓,點了一壺水果香片茶,讓三兒就著茶水吃糕點。
她們是坐在二樓,居高臨下的,就看見一個匆忙的身影自天心閣旁的小巷中走出,她戴著斗篷,將頭壓得低低的,容吟霜從上往下看,就只看到她白凈的下巴,可是她腕間的那只纏金手鐲很是耀眼,再加上手指上戴的那只翠玉戒指,容吟霜倒是覺得很眼熟,似乎就是那日她趕出家門的——張氏?
她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行色匆匆,似乎怕人看見她從小巷中出現般,也沒有馬車追隨,就那么一個人沖入了人群之中,很快便湮沒不見。
帶著疑惑給三兒喂了口茶,誰知道這小子又開口說道:
“娘。那里面有個女人在哭。”
容吟霜也沒在意,問道:“你又看見什么了?那里是民居,有女人哭很正常啊。快吃。”
三兒點點頭,說道:“哦。”
把三兒喂飽了之后,容吟霜就帶著他下樓去了,問這小子要不要回去,這小子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容吟霜沒法,只好繼續帶著他在外頭轉悠,一會兒去東街,一會兒去西市,最后容吟霜實在跑不動了,只好帶著三兒去找顧葉安,見到他親爹之后,容吟霜就迫不及待的把兒子丟入了他爹懷里,自己坐到一旁伙計給她安放的椅子上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