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已出東山,晨曦遍照大地。
紫金山那不知名的谷中,踏著滿地露珠,走來了兩個魁偉漢子。
這一對鐵金鋼似的漢子,是燕小飛和樂長宮。
來到谷口,站樁的四名黑衣大漢,全自躬身爲禮。
樂長宮一擺手,道:“通報谷主,甄大俠到了?!?
一名黑大漢應聲飛奔入谷。
樂長宮一側身,轉註燕小飛,道:“甄大俠請。”
他改了口,不是燕小飛路上交待過,便是樂長宮這個人很夠機靈。
燕小飛微微一笑,大步入谷。
二人剛進谷中十丈,仲孫雙成已然滿面春風地自“寢宮”中嫋嫋行出,老遠地便迎了上來,背後是“一俊二嬌”!這三位做客之人竟還沒走。
燕小飛一眼望見“一俊二嬌”,不由一怔。
自然,“一俊二嬌”已經認不出眼前這位,便是“西子湖”邊,嶽王墓前,掌折柳少白的那位青衣怪客。
略事寒暄,仲孫雙成併爲雙方介紹後,讓客直上寢宮。樂長宮也覆命他去!
坐定,自有青衣美婢奉上香茗。
仲孫雙成嬌靨帶笑,首先說話:“勞動甄大俠跑這一趟,仲孫雙成私心甚感不安?!?
燕小飛道:“不敢,蒙谷主寵召,甄莫隆至感光采,引傲終生。
但不知谷主傳呼,有何差遣?”
仲孫雙成美目深注,道:“正是有事相煩,不過甄大俠要這麼說話,仲孫雙成可不敢……”
燕小飛赧然一笑,道:“谷主請只管說。”
仲孫雙成笑了笑,緩緩說道:“恐怕甄大俠還不知道,昨夜這兒出了變故?!?
燕小飛道:“樂總巡察沒提,不知是……”
仲孫雙成截口說道:“被仲孫雙成留了駕的武林同道,都走了,還傷了本谷中的幾名弟子!”
她用的“走”字,而沒用“跑”字,只是因爲當著“一俊二嬌”。
燕小飛神情猛震,失驚說道:“這怎會……甄某人敢問其詳!”
仲孫雙成略頷螓首,遂將昨夜之事,說了一遍。
燕小飛默然不語,良久方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仲孫雙成道:“深夜!”
燕小飛道;“谷主召喚甄某人,就是要告知此事?”
仲孫雙成點頭說道:“另外還想煩甄大俠高智一斷。”
燕小飛道;“面對高明如谷主者……”
仲孫雙成道:“一個人的智力,究竟有限,何況仲孫雙成比起甄大俠來,自知差得太多,還望甄大俠不吝指教!”
燕小飛道:“谷主這麼一說,甄莫隆是越發不敢……”
仲孫雙成截口說道:“甄大俠,仲孫雙成是一片誠心!”
燕小飛默然不語,半響,笑道:“谷主,這似乎很明顯……”
仲孫雙成道:“仲孫雙成敢請甄大俠明示!”
燕小飛道:“谷主體念苦衷,甄某人有不便說話之處。”
仲孫雙成道;“仲孫雙成既請甄大俠跑這一趟,且不揣冒昧相煩,甄大俠便該相信,仲孫雙成是毫無私心?!?
燕小飛道:“常言道‘疏不間親’,甄某人仍恐……”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無需顧忌,一切自有仲孫雙成作主!”
燕小飛略一遲疑,毅然點頭:“蒙谷主看重,甄某人若再多說,那是矯情,只有斗膽了……”
話鋒微頓,接道:“請問谷主,當初軟禁羣雄,是採用何策?”
仲孫雙成道:“先點穴道,然後服以藥物?!?
燕小飛道:“點穴手法是獨門手法?抑或是普通武學?”
仲孫雙成搖頭說道:“是普通手法,人人可解?!?
燕小飛道:“藥物可是貴谷秘製?”
仲孫雙成點頭說道:“正是!”
燕小飛道:“可有他藥可解?”
仲孫雙成道:“除本谷獨門解藥外,無物可解!”
燕小飛道:“那麼,這就不外兩種可能!”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指教!”
“好說。”燕小飛道:“第一種可能,是有人外來,盜走了貴谷那獨門解藥,放走被禁武林同道還……”
仲孫雙成點頭說道:“仲孫雙成請教那第二種!”
燕小飛略一猶豫,道;“第二種是貴谷中出了內叛之人!”
仲孫雙成嫣然笑道:“仲孫雙成也是這麼想,以甄大俠看,那一種可能比較大?”
燕小飛再不猶豫,應聲答道:“後者!”
仲孫雙成笑了笑,道:“仲孫雙成願聞其詳!”
燕小飛道:“谷主那獨門解藥,必是置於極其隱秘之處。”
仲孫雙成道:“不錯,除了我外,全谷僅三五人知曉!”
燕小飛道:“谷主那獨門解藥,可曾把用途標明其上?”
仲孫雙成道:“未曾!”
燕小飛道,“這就更無謬錯,縱然外人能找到藏藥之處,他可並不知道哪一種纔是可以解除武林同道所服藥物的特效靈藥?!?
仲孫雙成美目之中,異采一閃笑道:“甄大俠高見,令人折服?!?
燕小飛淡淡一笑,道:“困人之處,必爲重地,警衛也必森嚴?!?
仲孫雙成點頭說道:“不錯,帳篷周圍,樁卡密佈,盡皆本谷高手?!?
燕小飛點了點頭,道:“變故發生之前,可有人聽到什麼異動?”
仲孫雙成道:“沒聽他們報告?!?
燕小飛道:“縱然那外來之人,功力極高,對貴谷衆多高手,他有可能制住一人,或是數個,卻絕不可能制住每一樁卡,既然是未聞有任何異動,則顯然表示彼此皆本谷熟人,才任其通行,未加防範……”
仲孫雙成截口說道:“守衛高手有兩名被殺!”
燕小飛目中寒芒一閃,道:“敢問谷主,那致命傷在何處?”
仲孫雙成道:“胸前重穴!”
燕小飛雙眉一挑,道:“外來之人,往往都是偷襲,焉有從胸前下手之理?”
仲孫雙成道:“以甄大俠高見?”
燕小飛道:“不敢,該是谷中朝夕見面的熟人,乘人不備之際,猝下毒手,否則致命傷處怎會全在胸前?”
仲孫雙成點頭不語。
燕小飛挑了挑眉,又道:“爲達放人目的,只消點倒守衛高手即可,若非心太狠,手太辣,似不會輕啓殺機,我料這兩名守衛之死,是爲了認識來人,才被滅口!”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之意,是說那內賊怕被兩名守衛,事後指出他來?”
燕小飛點頭說道:“正是。”
仲孫雙成嫣然一笑,道:“多謝甄大俠不吝指教,看來,仲孫雙成的推測並沒有錯,跟甄大俠的想法,也毫無出入……”
深注燕小飛一眼,接道:“甄大俠,一事不煩二主,仲孫雙成還想偏勞甄大俠!”
燕小飛道:“谷主但請吩咐就是!”
仲孫雙成笑道:“甄大俠,彼此已然不外,你還忘不了這些客套之語則甚?”
燕小飛笑道:“谷主說吧?!?
仲孫雙成笑道:“這不挺乾脆麼?……”
頓了頓,接道:“我想請甄大俠賜助一臂之力,幫我捉拿內賊!”
燕小飛眉鋒一皺,道:“這卻要請谷主諒宥,甄莫隆不敢從命!”
仲孫雙成絲毫未感意外,帶笑問道:“怎麼?”
燕小飛道:“甄莫隆不敢喧賓奪主!”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抑乎仍是……”
燕小飛道:“這無關見外,也不是客氣!”
仲孫雙成道:“那麼是?……”
燕小飛道:“谷主明智,這是貴谷中清理門戶之事!”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還是見外了。”
燕小飛道:“事實上,甄莫隆不是貴谷之人?!?
仲孫雙成道:“我有個拙見在此?!?
燕小飛道:“願聞高見?!?
仲孫雙成嫣然笑道:“拿賊期間,甄大俠權攝‘翡翠’谷主!”
燕小飛心頭一震,道:“谷主,這使不得!”
仲孫雙成道:“怎麼使不得?”
燕小飛道:“谷主之位極重,一如各大門派掌門,豈能……”
仲孫雙成截口說道:“掌門也有暫代之例?!?
燕小飛道:“那除非遭逢不得已的大事。”
仲孫雙成道:“本谷出了家賊內奸,其所爲,是以敗壞‘翡翠谷’聲名,影響著整個武林之安危寧亂,難道還算不得大事?”
燕小飛道:“算得。”
仲孫雙成道:“那麼甄大俠……?!?
燕小飛截口說道:“甄莫隆系是外人,縱有暫代之舉,谷主也該以‘翡翠谷’中人物,爲衡情甄選之限?!?
他這話兒委實不錯,說得相當合理。
仲孫雙成淡然笑說道:“只可惜‘翡翠谷’,盡皆碌碌庸才!”
燕小飛道:“谷主何以太謙?”
仲孫雙成道:“我說的是實話!”
燕小飛道:“甄莫隆敢爲谷主試舉幾位!”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請說!”
燕小飛道:“四大護法,陰家兄弟!”
仲孫雙成淡笑說道:“侍衛之輩,只能看人顏色,聽人之命,豈能擔當大任!”
燕小飛道:“總巡察‘神目巨靈擎天手’樂長宮!”
仲孫雙成道:“力或勉可,智卻不足,且性情太過暴躁,遇事不能冷靜,經不起連番挫折。”
不愧絕代紅粉魔頭,可謂知人,既極高明,又極厲害。
燕小飛悚然動容,鳳目深注,異采閃動,嘆道:“谷主識人之明,使甄某人五體投地……”
仲孫雙成笑道:“我深有自知之明,尚遜甄大俠一籌。”
燕小飛道:“谷主過謙謬許。”
仲孫雙成道:“不然,我字字發自肺腑?!?
燕小飛道:“知人善用的,只是谷主,卻與甄莫隆何涉?”
仲孫雙成道:“相處日久,本該略曉一二,怎及得甄大俠這緣僅數面,便是知我知人的外人,可對麼?”
燕小飛心頭一震,默然無語。
仲孫雙成美目深注,嫣然一笑,又道:“甄大俠是有意爲難仲孫雙成?”
燕小飛忙道:“甄莫隆不敢。”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既知他們,卻是舉出他們,這是爲了什麼?”
燕小飛聽得一怔,不禁苦笑說道:“甄莫隆自知理曲……”
仲孫雙成截口淡笑,道:“那麼,甄大俠就該慨然點頭。”
燕小飛略一沉吟,道:“甄莫隆有個折衷辦法在此。”
仲孫雙成道:“甄大俠請說!”
燕小飛道:“仍請谷主主持大局,甄莫隆竭盡綿薄,一旁效勞?!?
仲孫雙成檀口啓動,欲言又止,終於點頭說道:“仲孫雙成再不點頭,那是強人所難了。我這裡先謝過甄大俠鼎力義助!”說著微微欠了欠身。
燕小飛慌忙還禮不迭。
坐定,仲孫雙成淡然一笑,道:“內奸不除,家賊不滅,仲孫雙成委實難安,這件事遲緩,敢情甄大俠就此下手偵查?!?
敢情,那還是全盤推給了燕小飛。
燕小飛一怔皺眉,剛要說話。
仲孫雙成已然笑道:“甄大俠不是要我主持大局麼?”
不錯,這話,是燕小飛說的。
燕小飛苦笑不語。
仲孫雙成美目深注,又道:“甄大俠慨承相助……”
燕小飛搖頭大笑道:“看來我還是鬥不過谷主,只好勉遵臺命,但容我先向柳少俠等三位,請教一下。”
仲孫雙成輕舉皓腕,嫣然笑道:“甄大俠一切請便?!?
燕小飛目光轉註柳少白道:“甄莫隆要請教……”
柳少白道:“不敢當,閣下只管問?!?
看來,他是吝於稱人一聲“甄大俠!”
燕小飛沒在意,笑了笑,道:“柳少俠可記得,當時是先被人解開穴道,還是先被人喂的藥物?”
柳少白搖頭說道:“不記得!”
燕小飛一怔說道:“怎麼?”
柳少白道;“當時柳少白在昏迷之中!”
燕小飛眉頭一皺,轉向仲孫雙成:“請問谷主,一個人服過解藥後,尚須多久才能恢復知覺?”
仲孫雙成道:“那不一定,要看各人的功力深淺而定!”
燕小飛道:“功力深厚者,想必轉瞬可醒!”
仲孫雙成道:“正是!”
燕小飛挑了挑長眉,轉註柳少白,道:“以柳少俠功力,倘若先被人喂以解藥,雖然穴道被制,肢不能動,口不能言,但是知覺方面,定必立即恢復。”
柳少白淡淡說道:“照此說來,有可能柳少白是先被人解了穴道?!?
這話不錯,是有可能。燕小飛長眉剛皺,孟嵐君突然說道:“孟嵐君是先被人喂以解藥?!?
燕小飛長眉一展,目光轉註,道:“孟姑娘怎麼知道?”
孟嵐君道:“盂嵐君在知覺恢復時,穴道未被解!”
燕小飛鳳目異采一閃,道:“那麼,孟姑娘該有所見了!”
孟嵐君道:“知覺甫復,視覺不清,依稀只見一個瘦小人影,卻難辨男女老少,也看不清他面貌衣著。”
燕小飛道:“身材瘦小,該不會有錯?”
孟嵐君道:“不錯?!?
燕小飛欠身說道:“多謝孟姑娘明告。”
笑了笑,轉註柳少白,道:“柳少白奈何吝於指教,不肯幫忙?”
柳少白雙眉一挑,道:“閣下就準知柳少白也是先被餵了藥物?”
燕小飛道:“這種事,不能一個一個不同地做,不是先喂大夥兒解藥,便是先解大夥兒穴道,而令師妹卻是先被餵了解藥的?!?
柳少白玉面一紅,輟口無言。
燕小飛笑了笑,又道:“我很明白,我跟柳少白不過是初次見面,爲什麼?……”
柳少白臉色一變,冷哼說道:“恐怕這該是第三次了!”
燕小飛心頭一震,笑道:“柳少俠……”
柳少白道:“難不成閣下要否認?”
燕小飛道:“見幾次面該沒有關係,人生何處不相逢?也許以前柳少俠見過我,我何須否認,我只是……”
“好個人生何處不相逢!”柳少白冷笑說道:“見幾次面雖沒關係,但你我之間的這種見面,該當別論!”
孟嵐君插口奇道:“大師兄……”
柳少白雙眉一挑,冷笑截口:“君妹難道認不出他來?”
孟嵐君一怔,目光投向燕小飛,道:“大師兄,這……”
柳少白道:“這位便是西子湖邊、嶽王墓前之人!”
孟嵐君心中一震,不曾說話。
燕小飛卻笑道:“柳大俠想必認錯人了,甄某人何時去過西子湖……”
柳少白目中寒芒一閃,道:“閣下當真沒去過?”
燕小飛道:“沒去過!”
柳少白冷哼說道:“那日我雖未能見閣下正面,但這罕見魁偉身材,及那低沉話聲,卻難瞞過我柳少白耳目!”
燕小飛笑道:“話聲相似之人頗多,至於這魁偉身材,眼下便另有兩位!”
柳少白道:“誰?”
燕小飛笑道:“谷主貴客,‘鐵血墨龍’燕大俠及‘翡翠谷’總巡察樂大俠!”
這句話,聽得仲孫雙成嬌靨一紅,眉宇間顯現羞愧之色。
燕小飛可不是有意的,也沒有當意。
這可全落在孟嵐君及陳紫雲眼裡,孟嵐君只微挑黛眉,沒說話,陳紫雲卻冷哼一聲,開了口:“甄大俠,莫要再提那燕小飛!”
燕小飛一怔,道:“怎麼?莫非燕大俠……”
陳紫雲滿臉鄙夷神色說道:“憑他也配稱一個‘俠’字!”
仲孫雙成嬌靨一陣輕顫,低垂螓首。
孟嵐君向陳紫雲暗使眼色,一聲輕喝:“雲妹,不許多說?!?
陳紫雲猛有所悟,臉一紅,脫口說道:“我敬重仲孫姐姐,我可不是……”
孟嵐君又急又氣,剛要張口叱責。仲孫雙成倏揚螓首,美目含淚,悲聲說道:“君妹,別攔雲妹,昔日的仲孫雙成真是該罵,雲妹一片童心,出言無忌,罵的也不是今日的仲孫雙成,這又何足介意?倒是我對於雲妹的‘敬重’二字,卻至爲欣慰,至爲感激!”
這一來,都默然了。剎那間,這暗香浮動、溫馨撩人的華麗“寢宮”,空氣顯得很低沉。
仲孫雙成語音一落,笑了笑,立即轉註燕小飛道:“我不知甄大俠與柳少俠之間,到底曾有什麼過節?就我仲孫雙成而言,我也看出甄大俠喬裝易容,並非本來面目,而且,甄大俠這高明智慧,曠絕功力,也不應爲仲孫雙成耳中陌生之人……”
燕小飛心神猛震,截口笑道;“怎麼谷主也信不過……”
仲孫雙成搖頭接道:“我要信不過甄大俠,我不會命人相請,懇求賜助!”
燕小飛道;“那麼……”
仲孫雙成不容他多說,淡然笑道:“彼此皆非世俗兒女,仲孫雙成不願妄自菲薄,甄大俠也是智慧超人一等的高人,我掬心結交,待甄大俠以誠,也希望甄大俠推心置腹,誠懇待我……”
燕小飛神情猛震,默然不語,良久才苦笑說道:“既蒙谷主如此看重,甄莫隆不敢再以假瞞人,不錯,谷主所見,非甄莫隆本來面目!”
仲孫雙成一陣激動,微笑說道:“多謝甄大俠……”
柳少白突然說:“那麼閣下還不承認西子湖邊……”
燕小飛截口笑道:“只好承認了,難不成柳少俠還會在此找我打上一架?”
柳少白臉色一變,道:“那很難說……”
孟嵐君一急說道:“大師兄!”
柳少白立即改了口:“錯過此時此地,機會多得很,只要閣下記住,柳少白有三寸氣在,誓洗西子湖邊之羞!”
燕小飛眉峰一皺,苦笑說道:“彼此談不上深仇大恨,柳少俠這是何苦?倘如柳少俠以西子湖邊之事爲羞,甄莫隆如今當面對你賠罪道歉,如何?”
顯然,他只求息事寧人。
柳少白臉色又是一變,剛要發話。仲孫雙成已然說道:“彼此皆新交,但卻一見如故,仲孫雙成不敢問二位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但卻可斷言,必是小小誤會,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甄大俠既已道歉,柳少俠何獨不能息事?仲孫雙成斗膽做個和事佬魯仲連,敢情將以前之事,一筆勾消,彼此交結,始於今日!”
柳少白麪色漸復,默然不語。連他自己也都不明白,這位絕代紅粉的話,爲什麼會使他不忍不聽,不忍拒絕,聽是聽,沒拒絕是沒拒絕,但當日折在人家掌下的是他,他秉性高傲,卻不肯就此點頭。
仲孫雙成心思何等玲瓏剔透,心中雪亮,美目望著孟嵐君,孟嵐君也是個冰雪聰明人兒,微一點頭地,笑道:“孟嵐君謹代表我大師兄,點頭應允的了!”仲孫雙成笑了笑,沒說話!
燕小飛即立刻抱拳笑道:“我這裡謝謝柳少俠,也謝謝孟姑娘!”
他以爲這一岔,自己不願告人的事兒,該被岔過!豈料仲孫雙成因初與燕小飛相遇,燕小飛即以“甄莫隆”冒名頂用,雖經南宮隱暗示戳破,但真假“墨龍”之迷,在仲孫雙成心頭仍是存有懷疑,故乘此機會想再弄一個明白。
仲孫雙成裝作不知的,突然道:“恕我斗膽,甄大俠面貌既然不是本來,那甄大俠名兒,也應是僞非真了?”
燕小飛真是一頭霧水,弄不明白仲孫雙成什麼葫蘆賣的什麼藥。只得點頭:“面對高明,甄莫隆不敢否認。”
仲孫雙成嫣然一笑,又逼一步。
“那麼,甄大俠可否示知真名實號?”
燕小飛苦笑說道:“我有不得已之苦衷……”
仲孫雙成道:“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仲孫雙成既以家醜奉告,更請賜求鼎助,那是沒有把甄大俠當作外人!”
但心中卻嘀咕得很“不把我當作外人,卻當著外人戳破我的真正身份……真是……”
燕小飛臉上一熱,默默無語。
仲孫雙成美目突閃異采,嬌笑說道:“其實,甄大俠就是不說,那不得已苦衷,也不能瞞人,甄大俠信不信?”
這叫燕小飛如何回答,心神震動之餘,只有苦笑不語。
仲孫雙成一笑又道:“說來,我該謝柳少俠,要不是柳少俠無意中提醒了我,我還真猜不透,想不出,如今……”
深深地看了燕小飛一眼,目光中含蘊著難以言喻的意味,繼續說道:“我把大俠的身材、智慧、功力,及這假名略一聯貫,便立即知道了甄大俠的本來……”
忽地站起嬌軀,盈盈襝衽道:“燕大俠,請恕仲孫雙成失禮怠慢!”
一言道破一切,燕小飛一驚而起,他弄不懂仲孫雙成爲何定要當著柳少白等,揭破自己本來面目,只好苦笑說道:“谷主這是……”
仲孫雙成美目中淚光一涌,強笑說道:“一切燕大俠該明白,何用仲孫雙成多說?”
燕小飛暗暗一嘆,閉口不語,心想女孩兒家的心真難捉摸呢!
仲孫雙成輕舉皓腕讓座。
“一俊二嬌”這時也由震驚中醒來,孟嵐君圓睜美目,嬌靨上一片訝異莫明神色,首先說道:“成姐,這……”
仲孫雙成笑道:“君妹是難得糊塗,‘甄莫隆’不就是‘真墨龍’麼!”
“一俊二嬌”恍然大悟,孟嵐君半張檀口,沒說話。
陳紫雲卻突然說道:“成姐姐,我糊塗了!”
仲孫雙成道:“怎麼,雲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