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福爺,金九神色立莊,道:“大哥!他老人家安好,只是最近老毛病又犯了,一直在后樓上躺著,難得下樓一趟。”
盧剛皺眉說道:“找大夫看過了么?”
金九點頭說道:“蘇州城的大夫都找遍了,只是……”
苦笑一聲,接道:“大哥!你知道,跟當年一樣,沒用。”
盧剛道:“隔幾年便犯一次,那總不是辦法呀!”
金九道:“說得是,大哥,可是……”
搖頭一嘆,住口不言。
說話間,已到前廳,金九往客廳讓客。
盧剛卻搖頭說道:“不忙,老九,多年沒來了,該先給福爺請個安去。”
金九目射感激,道:“幾年來,他老人家謝絕外客,自然你們五位,屬于例外,老人家?guī)缀跆焯煲崞鸫蟾鐐兒脦状巍!?
他陪著五鼠往后院行去。
此際再看這“金府”是亭、臺、閣一應(yīng)俱全。后院中,小樓四五棟,金九陪著五鼠穿畫廊過小徑,走朱橋,直奔居中一座小樓。
小樓上,這時正走下了兩個青衣婢女,一見金九到來,慌忙上前襝衽地,口中說道:“婢子見過九爺。”
金九擺了擺手,道:“老人家醒了么?”
一名青衣婢女說道:“婢子等剛侍候老人家洗過臉,這就端銀耳湯去。”
金九擺了擺手,兩名婢子施禮而去,然后,他陪著五鼠上了樓,剛上樓板,只聽樓上傳下個蒼老話聲:“是九哥兒么?”
金九忙答道:“福爺,是我,另外還帶來幾位你想念的客人。”
只聽那蒼老話聲說道:“客人?是哪幾位?”
這時,金九陪著五鼠已上了樓,他笑道:“福爺!你看看就知道了。”
推門進入房中,只見房中的家俱擺設(shè),極為氣派華貴,美侖美奐,不亞王侯之家,棗木床上,一位須發(fā)俱霜的清癯老人擁被倚坐,面帶慈祥,一臉詫異神色,正注目望著房門。
盧剛五兄弟急步趨前,整衣拜下,道:“福爺!是盧剛五兄弟給您老請安來了。”
床上老人怔住了,旋即,神情激動,滿臉驚喜,脫口一聲輕哼,伸出那一雙顫抖的老手,忙道:“是你五位……九哥兒,快請他五位起來,快……”
金九應(yīng)了一聲,忙道:“大哥!二哥!你們快起來吧!”
盧剛五兄弟站了起來,床上老人雙眼含淚地又讓了座。
坐定,床上老人一雙老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道:“這么多年了,你幾位跑到哪兒去了,我跟九哥兒可是天天念著,恨不得你幾個就在眼前。”
五鼠一陣激動,盧剛道:“福爺!多年來,我?guī)讉€一直東飄西蕩,沒有個定所,也就因為這,一直沒來給你老人家請安。”
床上老人擺了擺手,道:“一家人了,還客氣什么,這幾年來,你好么?”
盧剛道:“托你老人家的福,都好。”
床上老人點了點頭,既高興又難受地嘆道:“我已經(jīng)差不多了,在撒手之前能見你幾個一面,看你幾個一眼,就算如今伸腿瞪眼咽了氣,我也瞑目含笑了。”
盧剛忙道:“福爺,你千萬別這么說,你的身子仍是那么好,較諸當年一點未見老,老毛病找個大夫看看就不礙事了。”
床上老人搖頭笑道:“你不知道,蘇州城的大夫都看遍了,看了這么久,我仍舊時常得躺在這床上,照這情形下去,我看我是度不過今年的了。”
盧剛道:“福爺!這老毛病是什么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盡說這些喪氣話,我看你老人家準要壽登百歲。”
床上老人呵呵笑道:“哥兒,你也別安慰我了,我倒不是怕死,唯一不放心的,是九哥兒,他年輕氣盛,平日得罪的人太多,偌大一片產(chǎn)業(yè),也時時惹人眼紅,我要是一死,不但是沒人約束他,而且也沒人照顧他了,那么我怎么對得起兩代老主人?不談這些了,今天怎么有空到家里來的?”
盧剛忙道:“福爺!我?guī)讉€為幫人辦一件事到蘇州,所以先來給你請個安。”
床上老人道:“什么事呀!要是蘇州城本地的事兒,交給九哥兒辦好了。”
盧剛笑了笑,道:“你放心,到時候我準會找老九幫忙的。”
老人道:“談什么幫忙,能用得著他,那是他的造化……”
又說了片刻,盧剛兄弟以讓床上老人歇歇為辭,要告退。
床上老人忙道:“怎么!剛來就要走,那怎么行,說什么也得在家里住幾天。”
盧剛笑道:“福爺!我?guī)讉€跟老九到客廳聊去,暫時還不走,得在家里住些時呢。”
床上老人這才放心了,點頭笑道:“好吧!你哥兒幾個客廳聊吧,多年不見了,多聊聊。”
盧剛等應(yīng)了一聲,告辭下樓而去。
下了樓,金九讓客人上了后廳。
說它是個廳,不如說它是個布置華貴,氣派非凡的精舍。
精舍中坐定,金九忍不住地開了口:“大哥!現(xiàn)在可以說出來意了吧!”
盧剛道:“你不問我也要說的,老九,我想向你借樣東西用幾天,幾天之后,我保證原狀奉述,若有損失我負責賠。”
金九道:“大哥!這是什么話,自己兄弟什么叫借,什么叫賠,家里的東西,還不就是你的,要什么你只管說!”
盧剛道:“老九!我借你這座大宅院。”
金九一怔,道:“大哥!怎么說?”
盧剛:“借你這座大宅院用幾天。”
金九目光凝注,突然大笑說道:“大哥!是哪一位要辦喜事兒?”
敢情他會錯了意。
盧剛搖頭說道:“老九!不是那回事兒,別人不知道你知道,我?guī)讉€哪一個是成家的材料,哪一個敢耽誤人家的姑娘……”
金九愕然地說道:“那?大哥要這座大宅院干什么?”
盧剛遂把為什么要借這座大宅院的理由說了一遍。
聽畢,金九動容說道:“原來是武林第一英雄豪杰,鐵血墨龍燕大俠,大哥,這么說是燕大俠要借,不是大哥……”
盧剛截口說道:“燕大俠奇豪蓋世,英雄第一,承他看得起,那跟我要借沒什么兩樣。”
金九沉吟了一下,突然說道:“大哥你要原諒!這件事我不能答應(yīng)。”
盧剛五兄弟一怔,盧剛道:“怎么!老九!是因為要借你這座大宅院的是他不是我?”
金九道:“那倒不是,對方既然是燕大俠,又跟大哥是這么個交情,正如大哥所說,那跟大哥借沒什么兩樣。”
盧剛道:“那么是舍不得這片產(chǎn)業(yè)?”
金九道:“那是什么話?我的性情為人大哥該知道,雖不敢說義薄云天,至少我很豁達,也有一份豪邁灑脫的胸襟,錢財產(chǎn)物,身外之物誰稀罕誰就拿去!”
盧剛道;“老九那么是……?”
金九截口說道:“大哥!產(chǎn)業(yè)我可以不要,我也不是個怕事畏死的人,可是我不能不替福爺想想,福爺佐金家三代,我爹以父視之,我則以祖視之,這么大年紀了,正是享福的時候,身上又帶著病,怎能再讓他老人家受驚擾。”
盧剛點頭說道:“老九!我沒有想到這一點,可是,老九,這件事有關(guān)天下武林安危禍福,說得那個一點……”
金九道:“大哥!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只要福爺平安無事就是外面鬧翻了天,那也不關(guān)我的事兒呢!”
盧剛搖頭說道:“老九!你錯了,唇亡齒寒,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旦天下武林淪入魔手,只怕你這片產(chǎn)業(yè)……”
金九道:“大哥!老道理我也懂,可是目前我不能讓福爺受到一點驚嚇,大哥該知道,金家欠福爺太多了……”
盧剛還想再說,金九已經(jīng)又道:“大哥!不是我抹殺交情,不夠朋友,這件事不談了,我絕不能答應(yīng),咱們談?wù)剟e的,行么?”
盧剛沒說話,四鼠白亮突然站了起來道:“大哥!時候不早了,咱們該走了,燕大俠還等咱們的回話呢,金九爺既不答應(yīng),咱們得趕快想別的辦法去。”
金九連忙站了起來,道:“四弟,別不高興,你要了解我的苦衷……”
白亮淡淡笑道:“九爺!這是什么話?這一片大宅院是你的,借不借在你,我憑什么不高興,也沒有那個資格。”
金九大為尷尬,剛要張口,盧剛已站起擺手說道:“老九!不淡了,老四他不會說話,得罪之處我向你賠不是,過兩天我再來看福爺,你忙著吧!我們走了……”
金九忙跨進一步,道:“大哥!難道你……”
盧剛道:“老九!你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苦衷,我不能怪你,可是,你只求目前,不顧將來,未免太……”
只聽一陣輕盈而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眾人抬眼望去,只見一名黑衣婢女走了進來,過來襝衽,道:“九爺,福爺來了。”
金九大急,道:“他老人家怎么下樓了!”舉步便要迎出。
隨聽一聲輕咳,他那兩名保鏢分左右地,摻扶著那床上老人走進精舍,金九連忙迎了上去,道:“福爺!你老人家怎么下樓了。”
老人笑道:“今天我覺特別悶得慌,一眼看不見他幾個,心中總覺得像少點什么,下來陪你們聊聊。”
金九遲疑了一下,道:“福爺,大哥他幾個要走。”
老人一怔,道:“那怎么行,怎么說也得住上幾天……”
抬眼望向盧剛,道:“老大,怎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急事兒?”
盧剛忙陪笑說道:“沒什么,福爺,我?guī)讉€沒說走。”
老人道:“那……”一眼望見白亮神情,又復一怔,轉(zhuǎn)問盧剛道:“老大,是怎么回事?”
盧剛忙搖頭笑道:“什么怎么回事,沒有啊!”
老人道:“別瞞我,我看得出來……”轉(zhuǎn)望金九,道:“九哥兒,他幾個不肯說,你說!”
金九橫行蘇州,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這位佐他家三代的慈祥老人家,遲疑著,囁嚅說道:“福爺!是我得罪了他幾個。”
老人道:“是怎么得罪了他幾位?”
金九只得把適才事說了一遍,才說到借屋子,老人便道:“九哥兒,你答應(yīng)了沒有?”
金九怯怯地搖頭說道:“福爺,我沒有。”
老人臉色一變,道:“九哥兒,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
金九囁嚅說道:“福爺!我是因為,是因為,因為……”
老人截口說道:“九哥兒,你知道咱們能有今天,是誰幫的忙?”
金九點了點頭。
老人又道:“九哥兒,你知道咱們這片產(chǎn)業(yè)是怎么來的?”
金九又點了點頭。
老人道:“那么,九哥兒,這些等于是他幾個的,別說借,就是他幾個要,咱們也該毫不猶豫地雙手奉上……”
金九道:“可是,福爺,我不能讓你受到一點驚嚇!”
老人怒態(tài)稍斂,道:“九哥兒!你是個明白人,天下武林要是不保,休說這點產(chǎn)業(yè),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就是普天之下的百姓,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害呢?為天下生靈,休說借,休說驚嚇,便是不要產(chǎn)業(yè),死了人,那也是應(yīng)該的。”
五鼠肅然起敬,剛要說話,老人已擺手說道:“老大,不是我說你們,自己兄弟,多年的朋友,便是九哥兒不懂事,你們也可以找我,干什么跟他生氣。”福爺話鋒微頓,道:“你幾個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盧剛羞愧地道:“謝謝福爺,我?guī)讉€知道了!”
金九忙道:“福爺你作主,我不敢不答應(yīng),可是福爺您……”
老人擺手說道:“九哥兒,別為我擔心,我到‘獅子林’住去。”
有他這一句,金九未再多說,只笑著說了一句:“真是!我怎沒想到‘獅子林’,要是早想到了,也不會得罪大哥他幾個了。”
盧剛道:“老九,別這么說,你對福爺?shù)倪@份孝心,令人敬佩。”
老人哈哈笑道:“別說了,老大,找個人請客人去吧!”
盧剛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望四鼠白亮,五鼠孫遷,道:“四弟!五弟!你兩個跑一趟去。”
白亮與孫遷應(yīng)了一聲,雙雙出門而去。
他兩個一走,老人又道:“九哥兒!找人給我準備準備去,我馬上就走。”
盧剛忙道:“福爺!不忙!讓燕大俠見見你。”
老人搖頭說道:“不了!來日方長,一步之差,會誤了全局。”
金九這才招呼兩名保鏢去準備東西。
有頃,一切準備就緒,在金九與盧剛兄弟的恭送下,老人一頂敞轎由后門出了金府,轎后,還跟著兩名侍陴與十名壯漢。
老人由后門剛走沒多久,白亮與孫遷已陪著燕小飛,卓少君及“風塵五奇”到了前門。
一進門,南宮隱立即動容嘆道,“好氣派,比金陵卓家毫不遜色嘛!”
卓少君由衷地點頭說道:“南宮大俠,該說比卓家有過之無不及,這兒該是三國周郎的故居,卓家焉能比得上。”
只聽一聲大笑,由里面?zhèn)髁顺鰜怼?
“卓少俠說得不差,此處正是周郎故居,金九只是略加修飾而已。”
隨著笑聲,里面迎出了金九與盧剛?cè)值堋?
雙方見禮寒暄之余,燕小飛道:“金兄!剛才的事,我聽白四俠說過了,燕小飛除了心中甚感不安之外,并至為敬佩。”
金九赧然說道:“燕大俠,金九私心太重,至感羞愧……”
南宮隱大叫說道:“金老九,你就少說一句吧,我老人家這五個,今天對你這個朋友是交定了。”
金九是蘇州城響當當?shù)娜宋铮宥迥_蘇州城都得搖動,可是若比起“風塵五奇”那自又微不足道了。
金九明白他是太以高攀,眼見這些名震寰宇的風塵奇客,豪邁絕倫,心中也著實很激動。
金九讓客直上前廳,彼此坐定,燕小飛第一句話便問:“老人家現(xiàn)在何處,可否請出一見?”
盧剛忙代金九答道:“燕大俠,老人家走了,剛走。”
燕小飛一怔,道:“怎么?老人家走了!”
金九點頭說道:“是的!他老人家唯恐遲慢一刻。”
燕小飛道:“老人家令人敬佩,只是太匆促了,明晚再走都不遲。”話鋒微頓,又道:“聽白四俠說,老人家身體有所不適。”
金九道:“老毛病,每隔幾年都要犯一次的。”
燕小飛道:“但不知是什么毛病?”
金九道:“老人家在年輕的時候,為了維護金家的產(chǎn)業(yè),跟人打架受了點內(nèi)傷,當時并未在意,及至發(fā)覺時為時已晚,曾遍請?zhí)K州名醫(yī),都沒能看好。”
燕小飛點了點頭,道:“等這件事完了,由我來替老人家看看。”
盧剛突然猛擊一掌,跳了起來,叫道:“糊涂!該死!我沒想到燕大俠!”
金九驚喜說道:“怎么?燕大俠精擅歧黃?”
南宮隱笑道:“豈止精通歧黃,簡直可上比華陀扁鵲。”
金九離坐而起,忽地拜倒。
燕小飛閃開避禮,微笑道:“金兄,你這是干什么?”
金九道:“請燕大俠先受我一拜。”
燕小飛剛一皺眉,南宮隱伸手把金九了摻起來,道:“等治好了病再拜不遲,萬一小龍兒那一手到時候失了靈,你這一個頭豈不要他的命。”
一句話逗得大伙兒全笑了,笑聲中,大伙兒又入了座。
坐定,燕小飛道:“如今該談?wù)铝耍鹦郑谝患抡埥鹦謬乐I手下兄弟,千萬別泄露燕小飛等人在此。”
金九道:“這個燕大俠放心,倘使消息走漏,燕大俠唯我金九是問。”
燕小飛道:“第二件事,請金兄準備七套黑衣、面罩。”
盧剛插口說道:“燕大俠,怎么七套?”
燕小飛笑道:“盧老大,你五位我另有任用。”
盧剛道:“那么燕大俠請吩咐!”
燕小飛笑道:“盧老大何必這么急,稍時再說不遲……”
轉(zhuǎn)注金九道:“金兄,第二件事何時可以辦成?”
金九道:“只問燕大俠什么時候要?”
燕小飛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金九道:“我今天夜里就交貨。”
燕小飛撫掌笑道:“那是最好也沒有了,盧老大你算算看,假如咱們把‘螭龍鼎’落在蘇州金家的消息傳出去,大概要多少時間蘇州城才能集滿各地英豪?”
盧剛道:“這不比別的事兒,每個人都唯恐遲人一步,該快得很,不出十天,就會到得差不多了,可能當天夜里就會有動靜。”
燕小飛笑道“英雄所見略同,金兄,蘇州城什么地方最熱鬧?”
金九尚未答話,盧剛已經(jīng)笑道:“燕大俠,這件事情交給我兄弟了。”
燕小飛笑道:“明白了么,這就是你五兄弟的任務(wù)了。”
盧剛大笑,道:“請燕大俠示下,什么時候開始?”
燕小飛道:“不忙,且等夜晚再說。”
盧剛點頭笑道:“燕大俠,末將等敬遵將令……”
入夜,華燈初上,蘇州城的夜,永遠是美而絢麗的,絲毫不下于金陵與揚州。尤其是幾座酒樓所在地的那幾條大街,更是仕女成雙,萬頭攢動,燈紅酒綠,笙歌達旦,這一帶的夜空中,永遠彌漫著酒香,菜味,還有那引人遐思,移人神智的脂粉氣。
像什么“姑蘇臺”、“館娃樓”均是蘇州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樓,尤其是“館娃樓”,不但酒醇菜香,樓主人更不吝重資,量珠禮聘數(shù)十名能歌善舞,色藝雙絕的吳越佳麗,為客佐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酒客們,喜歡往“館娃樓”跑,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把自己當成了夫君,把這座“館娃樓”當成了昔日“館娃宮”。
這當兒“館娃樓”前,并肩走來了五個人,是“江南五鼠”。
他五個一到“館娃樓”前,便看見了那樓前栓馬椿上栓著八匹神駿,高頭健騎,盧剛目中異采一閃,側(cè)顧五鼠孫遷:“五弟!瞧瞧看,是不是那八個。”
孫遷道:“大哥!我看見了,沒錯。你不見那馬后的烙印。”
是不錯,那八匹健馬的后腰上,均烙有梅花形狀的一個烙印。
盧剛唇間漾起了一絲笑意,道:“沒想到他們八個到了蘇州,這樣一來,咱們省事多了。”
說著,當先行進了“館娃樓”。
進了門,盧剛舉目環(huán)掃,樓下沒見那八個,于是他又直上了二樓,五鼠一上二樓,便看見那靠窗的一張圓桌上,坐著八名身材魁偉,腰佩長劍的黑衣大漢。
那八名大漢,飲酒談笑之間,豪邁狂放,一派旁若無人之概,使得滿樓酒客,俱為側(cè)目。
在那悅耳絲竹及輕歌聲中,五鼠互施眼色,盧剛舉頭向著八名大漢行了過去,近前一巴掌落在一名黑衣大漢肩頭上,八名黑衣大漢正在飲酒談笑,突然間碰到這回事,立刻靜下,那被拍的黑衣大漢翻身欲起。
盧剛忙笑道:“巴老四,是老朋友,別動蠻!”
八名黑衣大漢這時俱已看見五鼠,一聲大叫,全躍了起來,十六掌齊伸,一起抓住了五鼠。“好家伙,是你這五個到處鉆的,真是人行何處不相逢,快事!快事!來、來、來,坐、坐。”拉著五鼠便往椅子上按。
盧剛笑道:“你八個倒舒服,醇酒,美人,怎么到了江南也不招呼朋友們一聲,怎么,難不成怕我盡不了地主之誼?”
一名黑衣大漢叫道:“盧老大,別一見面就數(shù)說人,你五個到處亂鉆,既滑溜又快,誰知道你們在哪兒?要盡地主之誼,現(xiàn)在也不遲啊。”
另一名黑衣大漢叫道:“說得是,盧老大,你五個來得正好,我們幾個正愁囊中空空,到時候付不了酒錢,會丟人呢!”
盧剛笑道:“那不要緊,八匹健騎隨便揀上一匹就夠了。”
轟然一陣豪笑,震得“館娃樓”為之晃動,酒客為之震懾,立即一片寂靜,就是那歌聲與絲竹聲也停了。
那八名黑衣大漢卻三不管地拉過幾把椅子,吩咐堂倌取來五副杯箸,重新入座,又吃喝起來。
這十三人只顧吃喝談笑,卻沒留意到那樓隔壁另外幾名酒客,對他們注上了意,那幾名也是清一色武林人物。
三杯下肚,話匣子伸開,只聽盧剛說道:“巴老大,你們八位什么時候到的?”
那虬髯面的黑衣大漢道:“剛到,一到蘇州,就到這兒來了。”
盧剛點了點頭,道:“你們突來蘇州則甚?”
那虬髯黑衣大漢,道:“不干什么,路過,本打算往北去,聽說蘇州好,拐個彎來瞧瞧,果然不錯,別的不談,單這些娘兒們就是其他地方所少見。”
盧剛笑道:“巴老大,這么說來,你們是稍作停留之后就要上路了?”
虬髯黑衣大漢笑道:“不走則甚?難不成你兄弟要大大地盡一番地主之誼?”
盧剛道:“多年的朋友,那還有什么話說,只是你怎不問問我兄弟五人突然出現(xiàn)在蘇州,是來干什么的?”
那虬髯黑衣大漢,道:“正要問,卻被你搶了先。”
盧剛笑了笑,道:“巴老大,先喝一杯再說!”
舉起面前杯,與那虬髯黑衣大漢舉杯而干。
一杯盡飲,盧剛抹了抹嘴,道:“彼此多年的朋友,我不瞞你,我兄弟五人這趟是到蘇州來做一筆生意的。”
那虬髯黑衣大漢訝然問道:“做一筆生意?什么……”
盧剛點頭說道:“當然,江南處處好,何處不可去,要不然我弟兄何必跑來蘇州,自然是有所為而來。”
那虬髯黑衣大漢,道:“是什么生意值得你們五位這般眼紅?”
“眼紅?”盧剛搖頭說道:“這筆生意要是讓人知道了,他們非拼命不可,又豈止眼紅,這筆生意倘若做成,一生受用不盡。”
那虬髯黑衣大漢瞪著眼道:“有這么大的好處?”
盧剛笑了笑,道:“其實我保留了不少,真要是這筆生意做成了,不出一年,江南五鼠這四個字,在天下武林中非掛牌不可。”
那虬髯黑衣大漢道:“怪不得五位突然出現(xiàn)在蘇州……”
盧剛搖頭說道:“不!不僅我兄弟五個,我也希望你們暫時別走,留下來幫我個忙,只要成功了,好處咱們二一添作五。”
那虬髯黑衣大漢搖頭說道:“咱們吃這行飯的有個規(guī)矩,即不擋人財路,也絕不在別人的財路中伸一手,插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