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的暗潮
一入‘九音’京師,悠悠蕩蕩的我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尋常的氣氛,街頭來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不多話不妄言,總是失去了一種熱鬧的輕松,不時走過的巡城軍列更是蒙上了一層肅殺的色彩,而大大咧咧走在街頭的我,已經感覺到了背后不斷傳來的各種探索眼光。
牽著子衿,一把摟上流波的腰,湊到他的耳朵邊,“喂,還在生氣么?”
虎著一張臉,某人堅定的目視前方,裝作沒聽到我的話。
“不要啦。”我胳膊肘捅捅他,“我都不介意你把我打扮成一坨牛屎了,你也別怪我裝瞎子逗你了,大家扯平,行不?”
繼續遠眺前方,兩耳不聞。
“流波……”我輕聲叫著,“你再不理我,我就不告訴你剛才你踩到了狗屎。”
腳步一停,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鞋,然后狠狠的一瞪笑的賊兮兮的我,繼續提腳邁步。
“今天晚上來我床上吧,如果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喲。”手指小掐了下他的腰,一旁的子衿早捂上了嘴,力求極其溫婉柔美的表象,不過那雙眼早就瞇成快樂的形狀。
他突然往我的方向靠了靠,緊貼著我,“后面有十個人,最少是四批,跟在我們身后。”
“不止。”我微笑著,露出玩味的神情,“你看那個身后吃面的人,一碗面筷子都沒動一下,目光從來沒落在我們身上就怕我們感應,看的都是我們身邊的小販,這才是跟蹤的本事,人家連我們的方向都算計好了。”
“要我去試探下么?”他身體一動,被我飛快的牽住,慢慢的搖了搖頭。
抬臉看看不遠處的驛站,我踢著腿,“走吧,既然正大光明的進了京師,如果住在客棧,豈不是被人猜測我有不可告人的私下約定要見,不如直接去屬于我的驛站,讓我看看到底都是什么人。”
當我踏入特別為‘云夢’國使者安排好的驛站時,早有人遠遠的站在院子里,看到我的身影立即飛快的迎了上來,“逍遙王爺,下官久候多時,今日一見風采更盛當日,令人仰慕。”
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被我一盆鯉魚湯慘白臉爬走的使者楊霆蓮,看見我時臉上的歡喜那是顯而易見。
“怎么,楊尚書怕我不來?還是怕來的不是我?”我了然的笑著,與她把臂而行。
她唯唯諾諾著讓出半邊位置,“這個,若是王爺不來,在下當初的任務就等于沒有完成,無顏面對眾多期盼的目光。”
眾多期盼的目光?是那個大皇女的期盼吧。
我猜測到了這座城中會有暗潮洶涌,風云際會,卻發現一切比我想象中更加的難以應付,因為我順著楊霆蓮的指引的方向走入房間的時候,那被遮掩的密密實實的房間里,端坐著一名氣勢不凡的青年女子,再回頭,子衿流波和楊霆蓮早已不知去向。
我微微一笑,拱手作揖:“上官楚燁見過大王爺,初到貴地應該是楚燁登門拜訪才對,怎好讓您等候,惶恐惶恐。”
她抓上我的手,興奮溢于言表,“逍遙王爺終于來了,讓南宮舞輝等的好生焦急,望眼欲穿。”
我咧嘴,用一種你明白我清楚的口吻,“楚燁收了您那么大一份禮,怎么能不來?既然來了,當然竭心盡力完成王爺的心愿。”
她哈哈大笑,抓著我的手用力的抖著,“我就知道,有當年的弒神在,定然解我心頭焦慮。”
從她的表情里,我判斷出幾個可能。
第一,她在‘九音’的地位與其他二人相比,不占任何上風,很可能相形見拙。
第二,她對那個王位的渴望已經到了沒有絲毫隱藏的地步。
第三,‘御風’和‘滄水’派來的使者一定不是普通人,給了她極大的威脅感。
哎,我究竟把自己丟到了一鍋什么樣的渾水里啊。
“您不向我介紹下此刻京城的局勢嗎?”我含笑坐下,“楚燁畢竟只是一介武婦,王爺難道要我只手翻云嗎?那也太看得起我了。”
當初見的興奮退去,她逐漸恢復了清明,對著我點點頭,“入城的情形我想王爺也看見了,雖然看上去安樂祥和,但是誰都能感覺到緊張的氣氛,如今朝堂也是各分三派,政事紛亂,不怕你見笑,三王議政總是無法統一的。”
我一邊點著頭,一邊聽著她的話,也逐漸從她的話語中了解到了此刻‘九音’的內幕。
正因為那個該死的所謂神族血統傳承,讓每一任帝王身上都有獨特的現象,雖說每一任的神族標志都要到二十歲時才徹底顯露,但是在未成年的十五之夜時的血脈賁張焦躁不安沖動難受是掩飾不了的,也就讓多少對此留心的人能夠猜測到誰才是真正的繼承人。
而這一次最為奇怪的是,前任‘九音’之王的每一位女兒在成年之后,都沒有一人能展示過自己擁有神族的標記,所有翹首期盼的人都只能無盡的等待其他的女兒出生,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王子是生了不少,女兒偏偏一個也無,就在大家不死心繼續等待的時候,那個王在英年之際翹了辮子,徹底絕了大家所有的想法,也徹底讓所有的女兒有了希望。
沒有血統的標記,大家都沒有,起點一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大皇女南宮舞輝,出身一般,能力一般,唯一的倚仗就是長女,所謂長幼有序,一般老古董的臣子自然擁護。
二皇女南宮舞飛,性格驕橫,喜怒無常,偏巧出身高貴,是鳳后唯一的女兒,如今鳳后猶在,外戚權勢不小,實力不可小覷。
五皇女南宮舞云,論地位是比不上前兩位,可是她擁有的是皇城禁衛軍的調動權,若有人敢政變,軍隊再是神速,也不可能有她的禁衛軍快。
奇異的相互牽制,最后導致了他們向外面尋求發展,而‘云夢’‘御風’和‘滄水’就成了他們最好的武器,無論哪一位上位成功,都有可能使她背后的支持者成為四國中最強大的一支。
我真的有本事幫她坐上那個不穩的皇位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須把她拱上去,就算做不到,也不能讓其他兩國得到半分好處。
“那皇子呢?”我沉吟的半晌,抬頭看向她,“眾多皇子中,可有顯現皇族標記的人?”
她眉頭一皺,沒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話,慢慢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數百年傳承我從未聽說皇位繼承人中有皇子擁有標記的人,更何況皇子都已成年……”她話音猛的一停,臉上勃然色變,不斷的喃喃自語,“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們好快的手,好厲害的手段。”
“什么?”
她一把抓上我的手,“母皇在時,最為寵愛的是我們小皇弟南宮舞星,他也是唯一一個未成年的皇子,母皇駕崩第二夜,有人私闖皇宮將他掠走。難道是她們兩人早就猜測到什么?所以把皇弟掠走,不管他有沒有標記,都不會對他們登上皇位造成障礙。”
她的表情不象是假的,如果那個叫什么南宮舞星的男子在她手中,她就不必如此驚恐了,正因為不知道下落才無從判明,也就無法想出應對之策。
“那名小皇子多大?”我揉著快要打結的眉頭,無力的問著。
她慢慢的平復著心潮,“十六,對,應該是十六。”
十六嗎?那么還有四年,只要那個小皇子不出現徹底絕了大家的心思,這樣的互相牽制還要繼續下去,也就是說,三國間的斗爭,依然要長久的持續下去。
除非……
“逍遙王爺。”她苦笑著,“您到京城的消息,只怕我那兩位皇妹此刻已經知道了,我想他們一定會來拜訪您,畢竟您可能隨時就轉了想法,給您的禮物一定不輕。”
“禮物再好,有您那‘金錦龍鯉’貴重嗎?”我意味深長的一句,讓她的臉色終于有了些微的好轉。
門上突然傳來了幾聲輕扣門的聲音,是流波平靜的嗓音,“王爺,門外有人遞拜帖,說是二王爺請您過府一敘,為您接風洗塵,還有五王爺的拜帖,說已在府中布下酒宴,一會就有車馬來接。”
我頓時搖頭失笑,這消息也太快了吧,求救的目光看向南宮舞輝,“王爺救我,楚燁再有本事,也不能一分為二。”
她點點頭,“放心,我這就著手去辦。”
在她離去后不過一個時辰,皇宮中傳出消息,三國使臣同聚‘九音’,所以三位王爺在宮中與三位使臣同宴。
我摟上早已經梳洗打扮的艷光四射的子衿和流波,掛著我一貫痞痞的笑容,“走吧,讓我見識見識這一次‘御風’和‘滄水’究竟都派了些什么高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