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瑟關上門后,發現屋內一片寂靜,黑漆漆的沒開燈。
小優沒回來?該不會又勾搭上哪個美人兒打算春宵一晚了吧?
皺了皺眉頭,她在玄關處脫下外套,換上舒適的拖鞋走進客廳,正欲開燈,卻被一片漆黑中沙發的一點忽明忽滅的火光嚇了一跳。穩了穩心神打開客廳的燈,眼前的情景讓她一怔,隨后蹙起眉頭快步走過去。
伸手奪過女子手里的煙,摁滅,丟進垃圾桶,林錦瑟火亮的瞳孔怒視著她,胸口急促的起伏表明她很生氣,“你答應過我不抽煙的!”她漲紅了臉,憤怒地控訴。
那女子輕笑出聲,抬眼看向她,“同樣是作踐身體,為什么你行,我就不可以?”她的臉色蒼白瘦削,在白熾燈的照射下顯出暗暗的青色,頭發凌亂衣著不整,眼神譏誚,看到此情景的人恐怕無法想象她是跨國銀行的亞洲區手握重權的CEO。
林錦瑟臉色一白,微閉上眼睛,低聲道,“小優,別這樣。我以為你懂的?!?
女子彷佛抑制不住情緒般從沙發上騰的站起來,指著林錦瑟的鼻子開始破口大罵,“林錦瑟我吳優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蠢的人!你把自己當成什么了?!你以為那個唐流顏是你能招惹的嗎?!為了個許舟你這樣作踐自己你覺得值嗎?我告訴你,許舟不會感激你,他只會更看輕你!”
林錦瑟見她潑婦罵街的兇狠樣,心中一松,小優終究舍不得生她的氣。便笑了起來,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是是是,你說得對,許舟不會感激我……“笑著笑著,忽然覺得眼角有些發熱,便頓住了。
吳優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咬住唇,抬了抬手,終是抱住了她。
“對不起,”她嘆著氣說,“我只是氣不過,那許舟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讓你這樣犧牲自己。”
林錦瑟示意吳優坐上沙發,而自己則舒舒服服地把頭靠在她的腿上,懶懶地開口,“沒有的事,這是我欠他的,”說著又是一笑,“說到底也是我自己沒能力啊沒能力,要不然怎么會淪落到出賣身體去打贏官司呢?唉!如果沒打贏官司我堂堂林大律師多沒面子啊?!?
林錦瑟聲情并茂的自嘲逗笑了吳優,“你活該,許舟的那個官司明明就已經定了,必輸!用膝蓋想也知道背后肯定有大人物要他蹲監獄,你倒好,偏偏要去逆著人心轉……”
“所以我才去找唐流顏啊,”林錦瑟打了個哈欠,目光朦朧地說道,“在咱這里誰不得給他幾分面子?有他在,再難辦的官司我也敢打——嘶,輕點,耳朵疼。”
只見吳優惡狠狠地捏住她的耳朵,咬牙切齒道,“你還有理?我告訴你,那唐流顏不是你能隨便招惹的人,別以為爬上人家的床了就得瑟起來,萬一哪天人家一個不高興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林錦瑟一聽呵呵的笑,兩眼彎彎眉眼一拋,十足的狐貍精相,也顧不上耳朵疼,“放心,人家我早就從唐公子的床上滾下來了,今后各走各的道,誰也不礙著誰?!?
吳優一愣,“那唐少也舍得放了你這妖精?”
林錦瑟不高興了,嘴巴一撇沒好氣地回道,“什么妖不妖精?那叫各取所需知道吧?他不放也得放,大不了我以強迫罪起訴他?!?
吳優不由失笑,這個林錦瑟,有時真不知是笨還是缺心眼,在外頭一站赫赫然是一法界精英,哪知一回到家那智商就朝嬰幼兒發展。
唐流顏是誰啊?說不定連法官都還得賣他面子。
“這次的事就算了,聽我的,以后別跟那個唐流顏扯上關系,咱惹不起?!眳莾瀲@了口氣,涂著鮮紅蔻丹的修長手指輕撫過林錦瑟的發,似有些憐惜地說道。
“嗯,知道了,小優,我很累,先去睡了。”閉了閉眼,一陣陣倦怠的睡意潮水般侵襲而來,站起身,她打了聲招呼,便打著哈欠上樓睡覺去了。
今天經歷過的事情太多,昨晚又被唐流顏折騰了一夜,現在的她就像打了場惡戰,脫水了般身心俱疲。
這天夜里,林錦瑟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似乎在朝她走來,又似乎遙遙地走遠,她被粗大的鎖鏈鎖在原地,一把熊熊火焰燃燒炙烤著她,熱,熱!她想看清那男子的臉,就發現那身影已消失不見,隨后耳邊響起了極近的聲音,詭異的,憤怒的,充滿恨意的——
“林錦瑟,我永不原諒你——!”
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林錦瑟發現自己渾身是汗,張張嘴,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的一切雪白雪白,晃得人心惶然。
這里是——
正巧有人推門而入,只見吳優端著一碗還在冒熱氣的湯走了進來,見她醒了臉上先是劃過一道驚喜,但很快嘴角一沉,說出的話也尖刻,“睡了兩天兩夜終于醒啦,發燒了居然還敢鎖門?——還差點成肺炎——哼,要不是大小姐我找來鎖匠開門,又Call司機送你到醫院,估計你現在離見閻羅王也不遠了?!?
可林錦瑟硬是從她的話里摳出了關心的意味,連忙討好的朝她笑笑,“我這不是習慣么?況且我也不知道自己發燒了啊——小優你煮了什么湯?我想喝羅漢果八珍湯,沙參玉竹老鴨湯,粟米香菇排骨湯……”還沒來得及掰著手指一個個數,便聽見吳優一聲冷哼,
“發燒還敢喝肉湯,我給你熬了生姜水,你得給我喝完,一滴也不能剩。”頓了頓,無視林錦瑟瞬間垮下的臉,又繼續說,“剩下的我會捏著你鼻子灌?!?
沒辦法,家里的煮飯婆是老大。
林錦瑟苦著臉把辛辣嗆人的生姜水喝了下去,把碗遞回給吳優,正想著發燒也好,前段時間為了官司就沒好好休息過,正好趁這幾天給自己放個假時,突然想到了個嚴重的問題。
抬頭,“小優,我的衣服是誰給換的?”她有裸睡的習慣,又燒得迷迷糊糊的,那這一身的病號服是誰給她換上的……一個可能性猜測劃過腦海,不祥的預感。
“是我,怎么?大小姐我屈尊給你換衣服你還不樂意了?”
林錦瑟嘴角不由抽搐了下。
當然不樂意啊不樂意!被一個女同胞看光光是無所謂,但給一個女同志看光了就……
吳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空碗就朝門口走去,后又頓下腳步,背對著她輕輕拋下一句話,“錦瑟,你要記得,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唯有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待林錦瑟出院時,已是三天之后。吳優開著輛悍馬特囂張的停在醫院大門口等她。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特愛現。化妝品要買意大利進口的,衣服要法國巴黎空運的,連買輛車,都要買燒油又燒錢的悍馬。在金融危機油價暴漲的年代把這樣的車開出來簡直就是欠拍。
林錦瑟在眾人既羨慕又鄙視的復雜目光中灰溜溜地鉆進車內,又被吳優華麗麗的裝扮囧了一回。
這女人的大腦是什么做的?這個年代居然還有穿著肚兜上大街的女人!還是那種繡著大牡丹花的紅肚兜!0
“這叫個性,走在大街上回頭率多高啊,懂吧?”輕飄飄一個媚眼拋過來,暗含威脅和殺氣。
林錦瑟一路上嘴角微翹,心情極好的回家。
一回到家,林錦瑟才想起手機還放在包包里,連忙進房間翻出一看,五天連續處于待機狀態,手機果然沒電了。于是插上充電器,順便開機,二十多條未讀短信和十幾個未接來電。
多數是助理小王發的——
“林姐,飛達公司的總裁請你吃飯,我幫你回絕了。哈哈,知道你看不上禿頂老頭子……”
“林姐,恒寧電子的主席黃女士想和咱商談——好像是想和她那無能老公離婚——也是,自古女不如男,黃女士遇到個只會混吃混喝的窩囊廢也算委屈她了哈哈……”
“林姐,你怎么不回電話,這兩天有很多案子要處理啊,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不帶這樣壓迫員工的!”
……
一條條往下翻,林錦瑟舒舒服服地坐在地板上慢慢看,偶爾像貓一樣打個哈欠,目光慵懶。二十六歲了,畢竟不再年輕,又缺乏運動,大病初愈后依舊覺得身體軟軟的,骨頭酸痛使不上力氣。
改天去報個瑜伽班吧,既鍛煉身體又放松心情。
正這么想著,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便赫然跳入視野內——
唐流顏。
“林錦瑟,為什么不接電話?”
“林錦瑟,我在你家樓下,出來?!?
“……”
最后一條——“林錦瑟,你果然是個瀟灑的女人?!?
林錦瑟看得冷汗直冒,這唐公子最后一句話什么意思???不多想,她趕緊回撥唐流顏的電話,沒有花俏的彩鈴,單調的“嘟——嘟”聲讓等待的十幾秒鐘變得無比的漫長。
林錦瑟感覺握著手機的手心正在慢慢地滲汗。
電話接通了,“喂?!钡统恋穆詭Т判缘纳ひ羯硢〉卦诙享懫稹?
林錦瑟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地道,“你好,我是林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