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姝退下了。張王后又對月奴說道:“你去看看太子在幹什麼?今天他還沒有過來給我請安呢。”
月奴問:“娘娘是要召太子過來有話說嗎?”
張王后擺了擺手,笑道:“算了。就讓他好好玩幾天吧。說不定他父王很快便會收斂自己的行爲,到時候他又該被好好管束起來了。”
月奴笑道:“是,月奴這就去。”
月奴去了。張王后又對珠兒說道:“珠兒,我這兩日總是睡得不太好,你去命御廚給我做一碗安神補腦羹。”
珠兒聽了,也立即答應:“是,珠兒這就去。”
兩個貼身丫頭都下去了。房間裡就剩下張王后一個人。
筆,墨……不,算了。那些用不著了。
若她的話他不肯聽,那她即使說得再多又有何用。如今他的一顆心裡只有慕子羽一個人,全然忘記了當初他與她的恩愛,原來男人便是這般薄情。那十幾年來他不曾納立妃妾,不過是因爲他沒有遇上讓他心動的人罷了,如今得到了慕子羽,其他的一切他便全然不顧了。
不要她這個舊人也便罷了,可是江山,親生骨肉,他竟然都可以爲了慕子羽而捨棄這一切。
張王后仰起頭,望了望房樑。
王,你醒醒吧!若我的話你聽不進去,此時我的命,總該能把你喚醒了吧?
月奴回來了。見珠兒端著一碗羹湯從御膳房回來,便問:“娘娘餓了嗎?”
珠兒答說:“娘娘說,她兩日總是睡得不太好,所以要我去御廚給她端一碗安神補腦羹。”
月奴嘆道:“太子小,不懂事,王又沉迷酒色,不能體諒娘娘的心情,如今發生這麼大的事,娘娘怎能睡得好呢。”
珠兒也嘆息了一聲,兩人一同走回來。
月奴推開門,珠兒說:“娘娘,安神補腦羹來了。”
沒有聽見張王后的應聲。月奴一轉頭,一眼望見的是,那一襲掛在房樑上,猶自微微飄蕩的鳳袍。天哪,那是……王后?
月奴失聲尖叫起來!
尖叫和驚叫嚇倒了珠兒,珠兒手中的羹湯“啪”地摔落在地上。她,同樣也看到了那一襲掛在房樑上,猶自微微飄蕩的鳳袍。
又一聲尖利的驚叫劃破了仁德宮的上空!
纔剛剛回到玉熹宮的殷姝一愣,問貼身侍婢:“我好像聽到了一聲驚叫,你聽到了嗎?”
“公主,好像是兩聲?”
“發生了什麼事?”剛剛坐下的殷姝又緊張地站了起來。
“不知道啊!聽那聲音,好像是從仁德宮那邊傳過來的?”
回來的路上,殷姝便一直覺得心裡有種隱隱的不安,此時聽婢女這樣說了,心下更是忐忑,立刻對婢女說道:“走,趕緊到仁德宮去!”
匆匆趕到仁德宮,遠遠就聽到仁德宮裡傳來一陣陣哭聲,其中還夾雜著哭喊聲:“娘娘,娘娘……”
殷姝的心裡不由一陣收縮,母后……她怎麼了?
不,不會的!母后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殷姝加快了腳步,幾乎有些踉蹌地撲進了仁德宮裡。
房樑上的白綾還在。飄飄蕩蕩,像一縷無處安身的孤魂。
仁德宮的宮人,幾乎都已經聚齊在張王后的鳳牀前了。鳳牀上,張王后雙目緊閉,靜靜地平躺在牀上。
“月奴……珠兒……這是……怎麼了?”殷姝已經緊張得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聽到殷姝的聲音,跪在張王后牀前的月奴與珠兒齊齊轉過身來,兩人已經哭成了淚人,朝殷姝跪爬過來,摟著殷姝的腿哭道:“公主,娘娘她……娘娘她想不開,已經……已經……”
怎麼會這樣?
殷姝呆呆地望著牀上母親的屍體,眼淚奪眶而出。
怎麼會這樣?方纔她遣自己回玉熹宮去,那時她還好好的,現在,她怎麼……怎麼……
斷了線的淚珠從殷姝的眼中泉涌而出。殷姝搖著頭,不,事情怎麼會這樣,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牀上那個人是她的母親,她不相信母親竟然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啊……
殷姝推開月奴與珠兒,緩緩地移到張王后的牀前。
確定,牀上那個緊閉雙目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無疑。探指鼻前,氣鼻全無。執起手腕,未見脈搏跳動。殷姝呆了許久,終於放聲大哭:“母后……你不能死啊……你怎麼能丟下我和遠兒不管啊,母后。姐姐還沒找到呢,母后……你怎麼能就這樣走了……”
哭聲撕心裂肺,讓人痛斷肝腸。
昭文殿裡,放慕子羽出宮的聖旨纔剛剛擬好,就有宮人慌慌張張地撲了進來,跪倒在地:“王,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殷乘風皺起雙眉,滿臉不悅:“何事如此驚慌?”
姚福連忙在一旁說道:“好好說話!”
“仁德宮……王后娘娘懸樑自盡了!”
“什麼?”殷乘風一呆,一把上前揪住那宮人的衣領,聲音也有些顫抖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
“仁德宮……王后娘娘懸樑自盡了!”宮人緊張地重複了一遍。
“王后娘娘懸樑自盡了?”殷乘風喃喃地說著,手一鬆,宮人頓時跌坐在地。
王后自盡了?她爲什麼會……
殷乘風不由想起,不過半個多時辰前,她是到宿鳳宮去找過自己,說有要事求見,可他怕她是來求他賜死慕子羽的,因此不曾接見,想不到……想不到沒過半個時辰,她竟然就懸樑自盡了!
多年的恩愛之情頓時涌現在心,夫妻恩愛的畫面從腦海中一一閃過。殷乘風的臉上不由滑下兩行熱淚,頹然地坐了下來。
姚福震驚過後,連忙上前攙扶殷乘風:“王,請勿太傷心了。”
殷乘風傷感地站起身來:“走吧。去仁德宮看看王后。”
仁德宮裡,哭聲震天。太子殷遠也來了,摟著張王后的遺體嚎哭不止。下面的宮人無不哀聲陣陣,痛哭失聲。 Wшw⊙ттkan⊙C○
見殷乘風來了,宮人們轉身跪拜,殷遠擡起淚眼,眼神頓時變得充滿恨意,指著殷乘風嘶吼道:“都是你害死了母后!都怪你,都怪你!”
殷姝正在抹淚,聽了弟弟的話,嚇得慌忙上去捂住弟弟的嘴:“遠兒,不許胡說!”
殷遠推開殷姝,冷笑道:“難道不是他害死了母后嗎?是他專寵慕子羽那個賤人,不理朝政,纔會讓母后這麼傷心,母后纔會尋短見的!我不要見到他,他是害死母后的殺人兇手!”
殷姝嚇得慌忙朝殷乘風磕頭:“父王,遠兒不懂事,胡說八道,請父王不要怪罪於他!”
殷乘風傷感地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一邊去吧,我與王后好好說說話。”
宮人們立刻讓開了。殷遠卻不肯離開,他冷笑道:“母后活著時,想找你好好說說話,你就是不肯,如今母后死了,你還找她說話,有什麼用?難道我母后還能聽得見嗎?”
“遠兒……”殷姝生恐父王對弟弟降下責罰,趕緊拉起殷遠往外走,小聲說:“好了,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殷遠掙扎著不肯離去,哭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著母后,我要陪著母后!母后……”
喧囂聲終於慢慢地壓了下來。哭泣聲低低一片。
殷乘風坐在牀邊,握起張王后的一雙手,視線一片模糊。
這個人,他也曾對她一見傾心。她也曾給了他一段美好的時光,還給了他三個子女。可是眼下,她已經靜靜地躺在這兒,與他陰陽兩隔了。
王后,對不起。我來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