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宮女芳心見她家公主原本計劃好的莫七姑娘失足落湖,不救而亡,瞬間竟演變成了公主被拽下水,就被嚇得愣怔住了,盯著水里的宋妙看了好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
而后她便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來人哪!快來人哪!公主落水了!”
可宋妙因為要謀算莫少璃落水,早已讓宮女芳華把周圍的太監宮女都打發開了去。
一時哪有人聽見?
莫少璃對著水里的宋妙看了片刻,到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淹死,吐了口氣,對綠珠道:“救她上來罷。”
“是,姑娘!”綠珠忍著笑,飛過去把宋妙從水中拎了出來。
宋恬也已讓阿九把小舟靠了岸,跳上岸,跑到莫少璃面前邀功道:“表妹,如何?好不好玩?解不解氣?”
他說著不懷好意地看了被綠珠拎在手中的宋妙一眼:“要是表妹還覺得不夠開心,咱們就再她扔一次!”
“別了!”莫少璃忙攔住他,就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爺,雖然關鍵時刻出現得很是時候。
但,他站出來幫自己壓住宋妙,不讓她欺負自己也就是了,為什么還要把她弄到水里?
公主落水……這事就鬧大了!
宋淵討厭她,人盡皆知,孫貴妃和宋妙當然也都知道。她們要是事鬧到宋淵面前,乘機陷害她……她還真就有口難言!
“宋恬你這個臭小子,居然敢拉我入水!”因為救得及時,宋妙除了迫不得已喝了幾口湖水外,神智倒很清楚,精神也很高昂,一被綠珠放下,她就從地上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地朝宋恬撲了過去。
“抓不到!抓不到!你抓不到!”雖然宋恬那三腳貓都抵不過的功夫在綠珠跟前不值得一提,但對付宋妙卻綽綽有余。
宋妙連著對他撲了好幾下,卻連他衣角都沒有挨到,不由越發惱怒起來,追著他在湖邊團團轉起來。
她追宋恬,芳心就在后面追她:“公主,您歇歇罷!公主,您衣服濕著呢!公主,您的臉,您的手……”
衣服濕了她知道,可手臉怎么了?為什么這么疼?宋妙聽芳心說著,不自覺地就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手摸了摸臉。
然后,她“嗷~~~”的一聲慘叫起來:“我的手!我的臉!怎么會這樣?怎么樣會這樣?我要去找母妃,我要去找父皇,賜死莫七!打死你這個死宋恬!”
宋妙尖聲叫著,顧不得再攻擊宋恬了,轉跑出了御花園,去景陽宮找孫貴妃去了。
原來,宋妙剛才落水的地方正是御池里荷花生長得最稠密的地方,荷莖密密地擠在一起,一根挨著一根。宋妙掉入水中后,因為慌亂,免不了要亂抓亂刨,然后……不僅手上,連臉上都被荷莖上的小刺劃得橫橫豎豎的滿是血痕。
雖是小傷,但看起來卻十分恐怖。
宋妙初上岸時,只顧找宋恬算賬,一時沒有感覺到,被芳心提醒后,頓覺滿手滿臉到處火辣辣地痛了起來,就一路狂叫著跑了。
芳心忙提著心追了上去。
雖然公主是因為算計莫七姑娘不成,反而被恭王拖進了御池里,事根本與她無關。但發生這樣的事,她做為公主貼宮女,無論是不是她的錯,都在劫難逃。
她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雖然說起來宋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害她不成反害己。但莫少璃看著宋妙狼狽而去的背影,心里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宋妙這一去必然會驚動孫貴妃,以孫貴妃那半點不肯吃虧的子,必然會鬧到皇上面前去。若真鬧到了宋淵面前,不知道他又會如何對自己?
借題發揮,把自己斬草除根?
還是……
莫少璃想著,就去瞪宋恬。
這位爺,就沒有不給她挖坑的時候。
遲早,自己會被他埋了。
宋恬卻很無辜:“她蓄意謀害還有理了?小爺這叫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好吧,只怕入甕的是她!
事到底,果然還是鬧到了宋淵面前。
雖然宋妙并沒有淹出什么毛病來,臉上手上也都只是皮外小傷,養養也就好了,并無大礙。
但女兒在自己這樣的好子,卻被宋八那個小崽子弄得落了湖,還弄傷了臉!這口氣,自以為已是后宮之主的孫貴妃如何能忍下?
她帶著已換過衣服的宋妙,拽著宋恬,押著莫少璃,就去乾清宮找宋淵告狀了。
乾清宮養心,劉公公正在向宋淵稟報宋妙落水的事由:“最初,福寧公主請莫七姑娘去御池……到最后,莫七姑娘沒掉進御池,公主掉進去了……”
宋淵卻沒大聽明白,問道:“你說是老八把福寧拽進了湖里?里面還夾雜著莫七姑娘?你再說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了?”
劉公公正要再說一遍,太監小福子在門外通報:“皇上,孫貴妃帶著福寧公主求見。”
宋淵就對劉公公揮了揮手:“算了,朕問他們去!”
劉公公就退在了一旁。
孫貴妃一行人走進來時,宋淵目光從宋妙臉上掃過,瞪了宋恬一眼。
臭小子!一天不替朕惹禍,你就不是宋八!
宋恬縮了縮肩,撇了撇嘴,轉頭瞪了宋妙一眼。
惹事生非的潑丫頭,若不是你蓄意害表妹,哪有這樣的事?
上面,宋淵瞪過宋恬后,目光再向后看,就看到了跟在孫貴妃后,低眉垂目的莫少璃。
他神色,瞬間,驟然大變。
阿昭?阿昭回來了!
宋淵口中喃語,念著武昭的名字,不自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僵僵地就朝著莫少璃走了過去。
“皇上,您要為妙兒做主啊!”孫貴妃哀嚎一聲,拉著宋妙撲到宋淵腳下,驚醒了他。
宋淵驀地回過神來,定定地看了莫少璃片刻。
而后,他頹然坐回椅中。
哪里有阿昭?
阿昭,阿昭早走了!
宋淵沒有理會跪在自己面前哀嚎哭訴的孫貴妃,只顧呆呆地盯著莫少璃看。
半響,他問:“你是她……阿昭的女兒?”
“臣女莫少璃叩見皇上。”事到臨頭,莫少璃知道害怕也沒有用了,神色坦然,端端正正地向宋淵叩拜下去。
“你……也這般大了!當年你娘進宮時,也如你這般大。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沒了,你長大了。”宋淵緩緩說著,聲音瞬間變得蒼老,像是想起了某些悠久的回憶。
莫少璃聽他說得奇怪,不由偷偷抬眼去看他,卻被嚇了一跳,忙垂下了眼睫。
幾年不見,他怎么老成了這樣?還有,這盯著她直愣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宋淵碰上她燦若星辰的眼眸,卻不由又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