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吳氏這一生,雖然什么事什么事她都沒做對過,但卻有一件……她嫁對了。
她的婚姻,是她人生中的分水嶺。
在吳家時受人冷眼,遭人千般嫌棄;進到莫家門后卻驟然咸魚翻(身呻),被人捧在了掌心。
不但一進門就得了太婆婆親授的掌家權,受家中長輩另眼相待;就是莫驕對她,雖然說不上有多疼寵,但該給妻子的尊榮他卻也都一點不少的給了她。
不說別的,就這些年來莫驕房中除了當初吳氏做主收的已經死了的莫少珍生母那不算姨娘的半個姨娘外,半個旁人沒有,就可見一斑。
她和莫驕素(日rì)里爭執雖屬平常,動手……卻從來沒有過。
所以吳氏千想萬想,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rì)她會被莫驕甩耳光,猝不及防,就被莫驕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懵了圈。
直愣了半響,她才反應過來,朝著莫驕就撲了過去:“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撒潑之勢,和莫六姑娘同出一轍。
“我打你!我打的就是你!”莫驕閃(身呻)避開她的撲打,抬手“啪”的一聲又是一個耳光,“我若是再不打醒你,你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蠢!你給我說,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我……我做什么了?”吳氏到底心虛,被他直指要害地質問到臉上,舌頭就不由有些打卷了,氣勢也弱了下來。
莫驕見她還想和自己裝傻,不由怒聲道:“七丫頭現在是什么(身呻)份?她是皇上親口封賜的昭陽縣主,鎮國公沈三公子沈尚書的未婚妻!你居然敢設計她!也虧得……”
沒有成!不然莫家拿全家來陪葬,只怕都不夠!
他越想越后怕,怒視著吳氏,恨不得再對她掄過去幾個耳光,把她打得清醒。
“我、我、我那不是……我做什么了?她不是還好好的嗎?被毀掉的是琪兒啊!是琪兒啊!”吳氏支吾了半天,終于又找到了節奏,把被莫驕帶走的話又繞了回來,“老爺,琪兒她……您得給琪兒做主啊!”
莫驕:“……”
直直地看著吳氏,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個蠢得不知所謂的丑婦,真是他當年放棄如花美眷,千里迢迢到江南親自到世家門上求來的“娶妻娶德”的妻子?他當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驕頓時連和吳氏繼續吵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轉過(身呻)正想要離開。
門外忽然卻傳來一陣尖叫:“太太!救救新兒!救救新兒啊!”隨著聲音,吳嬤嬤跌跌撞撞從門外奔了進來,撲到在吳氏面前又叫道:“太太,新兒快要死了!太太您救救新兒!”
莫驕正燥得滿心怒火無處發泄,那還經得住她這般大呼小叫的吵鬧聲,頓住腳步對吳嬤嬤厲聲道:“吳嬤嬤,你也是經年的嬤嬤了,怎的半點規矩也沒有?在主子面前如此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他知道吳嬤嬤素來和吳氏親近,這些年主仆倆勾結著做了不少背人的(陰陰)私事,昨晚的事……看樣子也少不了這婆子參與!
還有她家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吳新,明明不過是莫府里的一個無用奴才,卻整(日rì)仗著娘老子的勢在府里橫行霸道,耀武揚威,張狂得倒像是主子少爺一般。
她說那奴才要死了?死了好!省得自己回回看到他鬧心!
“老爺,老奴……新兒他快要死了,快要死了!”吳嬤嬤進門來只顧著向吳氏求救,竟就沒有注意到莫驕竟也在屋中,被他一吼,嚇得忙又從地上爬起來見禮,說著就嚎哭了起來。
吳嬤嬤早上從(春春)暉院離開后,遵著吳氏的話,絲毫沒敢耽擱,就回家叫了吳新來(春春)暉院。
也不知吳氏見到吳新時說了些什么,沒有太久,吳新就滿臉喜氣地回了家。
“我就說呢!我替大太太事(情qíng)辦得好,太太定然就會賞賜我!看看吧,吳家十八年的女兒紅!太太說是前些年吳家送來的,五姑娘出閣的時候她都沒舍得拿出來,這就給我了!”
他一路說著進了門,把手里捧著的一小壇子酒扔起來顛了顛,湊上去鼻子長長吸了口氣,露出滿足的神(情qíng):“真是好酒!”
“太太賞了你酒?”吳嬤嬤驚疑地問道,目光落在吳新手里的酒壇子上,心中忽的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明明……明明太太剛才對她發了大怒,恨不得想要了她的命的感覺……怎的片刻之間……她抬手摸了摸額頭上被吳氏用茶盅砸出來的傷,喃聲道:“怎么會?”
“怎么不會了?”吳新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幫大太太辦成了事,大太太賞我好東西那也是天經地義!有什么不會的?快快快!你也不要杵在這兒說廢話了,一大早就把我叫進府去,我早膳還沒吃呢!快去給我炒兩個菜來,我要好好品嘗這好酒!”
“十八年的女兒紅!這府里頭的下人,除了我,還有誰能喝著?”他說著打開酒壇,也等不得吳嬤嬤給他取碗,就舉著仰頭猛灌起來,被嗆得連咳了兩聲。
“你……你慢著些!”吳嬤嬤忙說道,也顧不得追究太太為什么會賞酒了,忙去給他取來碗,看著他又喝了一碗,方轉(身呻)去廚房給他炒菜。
家中常開火,備著有青菜豆角等常見蔬菜,吳嬤嬤炒了兩個素菜,放在從府里順來的舊木盤中托著送到堂屋,口中嘮叨著說道:“大上午的,你也要少喝兩口了!指不定太太一會兒有什么差事讓你去做,喝得醉醺醺的要如何?”
說著把兩盤子菜從木托盤中取出,用力頓在桌上:“少喝幾口,留著晚上也是一樣的!”
吳新卻沒有像往常那般,聽她嘮叨就立即跳起來和她懟,卻垂著頭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
“十八年的女兒紅,我以前在吳家時也不是沒有偷嘗過主子的?什么時候它勁頭這么大了?這才喝了幾口,就醉成了這樣?”吳嬤嬤疑惑地說著,抓起吳新面前的酒壇朝里看了看,見不過只喝去了一半,她抬手朝著吳新頭上來了一下:“時辰不早,好快點吃了!”
吳新卻毫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