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jì)商場是一個轉(zhuǎn)著圈的百貨大樓,上面三層是餐廳,下面三層是專賣店,一層中間有一個空地兒。金敏拉著寵兒去赴約的時候,空地上已經(jīng)搭好了演出用的臺子。
寵兒雖說著不愿相親,可還是徹頭徹尾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踩著恨天高的皮靴,走路都帶著風(fēng)。金敏跟在身側(cè),像一個保鏢,時不時為大姐頭指引方向。
姐弟二人鉆進(jìn)觀光電梯,騰空而起,那窗外的舞臺便越來越小。
金敏想到一會兒就可以趴上面看演出了,突然得意起來,多么好的借口啊,自己真是人才。就算面對面地碰上他們也不怕,大不了就說是陪老姐來辦正事的,一點兒不尷尬。
寵兒從小包里取出鏡子,照了照,嗯,妝挺精致,一點兒沒花。
再看看窗外邊的舞臺,才跟剛發(fā)現(xiàn)似的:“呦,這還有演出呢!”
金敏假裝不知情:“呦,是嗎?”
到了四樓,老遠(yuǎn)看見金大妞站在一家連鎖茶餐廳前,撐著脖子招手:“這呢!這呢!寵兒,敏子!”
金敏真受不了被人在外面叫這么大聲,還拿人當(dāng)小孩似的,苦哈哈地做了個鬼臉,對寵兒說:“一會兒,你在里邊相著,我在外面趴會兒,有什么事兒,打我電話!”
“你不進(jìn)去啊?”寵兒似乎有點怯場。
“你怕嗎?”
“才不呢!”她在嘴硬。
“你始終記得,你是咱們毛紡廠的一枝花,我們好幾十個哥們兒都拿你當(dāng)女神呢!拿出你叱詫江湖的勁頭來就行。”說著說著,金敏舔舔嘴角微笑,好像吹地有點過了。
“那行吧!”寵兒倒是挺當(dāng)真,“完事兒打你電話!”
金敏沒再跟過去,擺了擺手,站在原地,看著寵兒跟著小姑一起進(jìn)了茶餐廳,他才活動活動肩膀骨,掉頭往后走。憑他的記憶,繞半個圈到對面,才能看到舞臺的正面。
才四點半,距離正式演出還有半個小時。不過,依照金敏的演出經(jīng)驗,這個時候樂手應(yīng)該已經(jīng)要到場做準(zhǔn)備工作了,可冰狗樂隊的人一個都沒見著。敢情這整個樂隊都被美少年感染,散漫成性了吧。
商場里又不許抽煙,有座位的地方都是老頭老太太,金敏覺得自己呆呆地站著跟個傻子似的。于是,來來回回地在走道里溜達(dá)。
眼瞅著樓下音箱已經(jīng)開火,商業(yè)活動該走的流程都走得差不多,就剩演出了,那幾個人還沒出現(xiàn)。主持人只好一遍一遍地發(fā)小獎品,盡量拖延時間,尷尬味兒隔著三四層都能感受得到。
已經(jīng)過了五點半,金敏握著手機(jī),來回琢磨怎么問柴禾演出遲到的事兒。
猛一抬頭,目光往遠(yuǎn)處一挑,四個家伙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提著大包小包沖進(jìn)圍觀的人群,爬上舞臺。
“呼。”金敏做了一個深呼吸,好歹人是到齊了。
冰狗樂隊的其他幾位,都是演出經(jīng)驗豐富的主兒,到了現(xiàn)場,一點不怯,脫了外衣鏈接設(shè)備,該干嘛干嘛。
就剩著元宵,傻呆呆地杵在場邊,看著臺下的鄉(xiāng)親父老一臉茫然,那樣子,看得金敏窩火,恨不得沖上去,朝著屁股蛋子猛踢兩腳——這特么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那裝高冷呢!
金敏皺著眉,攥著手機(jī)趴在欄桿上,盡量調(diào)整呼吸,心里默念咒語:“快快快快快!”
可是毫無效果。
剛好一輛電梯從上面下來,他便沖過去按了下行鍵。
算了,作為一名熱愛舞臺的前樂手,這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一切以演出為大!
從電梯里跳出來,直接沖進(jìn)人群,不管保安的阻攔,單手扶著舞臺,跨上去。
元宵看到一頭白毛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先是一懵又是一驚,很快又變成了歡喜,像是漂浮在大海里的人,原本都做好被巨浪卷走的準(zhǔn)備,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救生圈。
“金敏?”
“別廢話了!”金敏蹲在元宵腳邊,把效果器箱子打開,嗯,都是編排好的,直接插上線就行。
然后起身,從元宵肩頭取下琴包,拉開拉鏈,取出久違了的藍(lán)不藍(lán)綠不綠,也就是插個接頭的事兒。
完后,他沖著場邊的音響老師做了個手勢,老師在面前的控制臺上推了幾個鈕。
金敏順手一滑就聽出來1弦有點松,稍微緊了緊,把琴遞給元宵:“抓緊吧,美少年!”
元宵這才有點兒緩過勁兒來。
之前跟著柴禾他們?nèi)ive house演了兩次,一上臺就感受到了濃濃的音樂氛圍,大家都是年輕人,也不用多解釋什么。在燈光的庇護(hù)下,只要按部就班地彈琴就好。
可眼下的環(huán)境有點兒特殊,更確切的來說,有點兒平常,吃著零食的、打著電話的、逗著小孩的……對著這群人演,他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認(rèn)真聽,如果對方不認(rèn)真聽,他就知道自己鐵定演不好!
金敏跳下舞臺,站在人群的最前邊,沖著元宵捏了捏拳頭。
元宵回過頭沖著冰狗樂隊的另外幾位點了點頭,這下有一個肯定會認(rèn)真聽著的觀眾了。
柴禾的鼓聲一起來,貝斯和節(jié)奏吉他跟著帶入,元宵的手指頭也開始在琴弦上撥出音符。隨之,曼麗的高嗓一飆出來,人群中立刻發(fā)出一陣陣的喝彩。
金敏和元宵相視一笑,他們知道這演出算是成了。
說好的曲目是三首,遲到了,樂隊臨時又加了一首。這四首歌連說帶唱的演完,又過了半個多小時。
金敏一直寸步不離地站在元宵對面,微微和著節(jié)奏點著頭,認(rèn)真聽完。
剩下的就是下一波的宣傳活動,冰狗樂隊可以隨時走人了。金敏一直陪在場邊,看著他們收拾東西,也沒什么好說的。
“你說 ‘明兒再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柴禾從舞臺上跳下來,又轉(zhuǎn)過身去牽曼麗的手。
“我也是有事兒在身,遇上了。”瞧瞧,瞧瞧!多有先見之明,金敏心里暗爽。
“什么事兒啊?”元宵倒是不計前嫌,笑臉盈盈地挎上了琴包。
“這,”金敏突然想到寵兒那兒還有一攤子事兒呢,連忙劃開手機(jī),沒有未接,他又把手機(jī)揣回去,“家里的事兒。”
幾個人出了人群,合計著一起去吃點東西,非要拉上金敏。金敏倒是挺想去的,但是答應(yīng)了寵兒會等她,只好推辭:“實不相瞞,我是陪我表姐來相親的,她人還在樓上呢,我得等她。”
“嗨,”柴禾抬頭往上瞅了瞅,轉(zhuǎn)著圈的全都是餐廳,拍了拍口袋,“那走著,咱就去樓上吃,陪你一起等!”
“不用,”金敏連連擺手,“真不用!”
“趕緊吧,別磨磨唧唧的,我都餓了!”元宵推著柴禾和貝斯手往電梯的方向走,臉上笑嘻嘻的。
“呵,也不知道是誰一天磨磨唧唧的。”金敏低著頭只是順口一說,沒想到順到元宵耳朵里了。
“哎,我唄,我磨磨唧唧!”元宵不知怎的,心情大好,這么被人懟著也不生氣,走到金敏身后,笑著從后腰上把他往前推了推,“你說,我特么怎么老是欠你人情呀!”
“誰讓我是專治美少年呢!”金敏說著也笑呵呵地,這已經(jīng)半個多月了,沒笑的這么爽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