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江湖有五大高手,劍尊、玉尊、藥尊、靈尊、魔尊,玉尊唐陵爲劍尊徒弟,在五年前的江湖羣英會上一展光彩,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以十七歲之齡,一出江湖便技壓羣雄,無人可敵,只是他武功雖高,年紀實在小,至今真正行走江湖也還不滿五年,對於不少江湖前輩來說,練了一輩子武不如人家一個小輩,也只有在乳臭未乾這點上挑人家刺。
當然,司徒傲然不是這樣的前輩,他看著也才二十五六,比唐陵大不了多少。而且他未將唐陵放在眼中自然有他的依仗,從他進唐家如入無人之境,能與唐棄站在屋頂大方說話便可看出端倪。
唐棄一笑,笑意未到眼底,“我還以爲你會說,身爲教主的傀儡,爲了教主死也要來。”
司徒傲然也未從半跪著起來,他就保持著那姿勢,看著唐棄,他一笑,眼角微彎,整個人彷彿春暖花開,月光也黯然失色,“死了怎麼來得了教主身邊爲教主做事,死了也不能再做教主的傀儡,所以無論如何我也會活著,守在教主身邊,傀儡殿主的位子我也不會讓給任何人!”
他的聲音似乎比月色還柔和。
唐棄淡淡地嗤笑了一聲,這話說得比銷魂殿殿主迷惑男人時還勾人,可可惜,他不信。唐棄轉而問道:“這幾日教中有什麼事沒有?”
司徒傲然彷彿什麼也沒有看懂,渾不在意地搖頭:“一切如常,另外六大殿主沒有什麼特別的行爲。”
唐棄皺眉:“閻王殿的人呢?”
司徒傲然回憶了一下:“一切照常,除了剿殺玉尊失敗。”
唐棄道:“知道是誰接的玉尊的生意?”
司徒傲然搖頭:“這是閻王殿內的事務,我並不清楚,教主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唐棄心中已有打算,也不隱瞞,直接就道:“玉尊那日被人下了毒,毒性並不強,五個時辰左右無藥自解,且這毒的作用只會讓人內息紊亂,並無其他傷害。下毒之人明明有機會直接毒死玉尊卻沒有那麼做,反而在玉尊中毒後,馬上有閻王殿的殺手接到任務剿殺他,太過巧合,便不是巧合。”
司徒傲然在唐棄開始說時,表情明顯愣了一下,越聽看向唐棄的眼神越加奇怪,忽然一瞬間後變得很驚愕複雜。在唐棄看向他時,他垂下視線,再擡起頭來時卻如船過水無痕,彷彿什麼也沒有存在過。
司徒傲然迅速接道:“教主是說那人想殺了玉尊,但卻不能親自下手,又加上有機會給玉尊下毒的,應該是玉尊的親近之人,所以這人請閻王殿殺人也說得過去,他親手毒死玉尊肯定容易被查到,但只是下個不會致死的□□,再透個消息出來,便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事後也不容易查到他身上。如果玉尊死在閻王殿手裡,甚至連玉尊被人下毒的事也不會有人知道,自然就更查不到他身上去。”
“所以,你去給我查這個人。”
“教主……”司徒傲然頓了頓,道,“玉尊身邊有人對他不利,殺了他不是更好?我們現在查這個人,萬一驚動了玉尊,從而懷疑他身邊的人,對我們只有害而無利。”
“司徒傲然,你真是一心爲了魔教!”唐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你是不是忘了,傀儡殿不是忠於魔教,是忠於教主,只是教主手裡的傀儡,教主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要你叛出魔教你就要叛,要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傀儡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服從,如果你做不到,殿主我可以換一個更聽話的來做。”
司徒傲然垂下眼簾,嘴角浮起的溫柔不變:“是,教主,是傲然逾越了。”
順從,溫和,聽話,這是唐棄面前的司徒傲然。
只是在人前表現得順從的貓咪,未必就沒有鋒利的爪牙,也許他只是在等待一個足以致命的時機。這個人六年前出現在唐棄面前,表現得絕對順從,從來不會反抗,唐棄說什麼就是什麼,但如果他真的只會順從,又怎麼能只用六年時間從什麼也不是,到現在成爲一殿之主,野心和手段,這個人從來不缺。唐棄從來都不認爲那樣的身份這個人,他的目的和野心會只是止於魔教的一殿之主。
唐棄不相信司徒傲然的目的與順服,只是他也不在意那份真與假,魔教中人誰還講情誼不成。
“儘快查清楚,還有,叫花飛飛來見我。”
“是,教主。”
司徒傲然沒有再猶豫,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沒有驚動任何人。
***
接下來幾日,風平浪靜,閻王殿的殺手沒有再出現,給唐陵下毒的人也沒有再次出手。不過這也不算出忽預料,能差點將唐陵這個玉尊差點設計死的人,定然心思縝密,第一次失手後,不可能急於出手第二次,除非他有逼不得已的理由。
唐家大公子唐陵的救命恩人,施恩圖報的唐棄唐公子,這些天日子過得並不順心,他的眼疾可能加重了,比如見不得黃色、紅色、粉色、藍色……女人爲什麼有那麼多顏色不同的衣裙,心情不好!
唐老爺子的壽辰已經過去,唐家的親朋好友已經各自歸家,還在唐家的只剩下唐家的一些江湖朋友,特別是在唐陵失蹤被追殺失蹤的這段時間裡,這些江湖客出人出力,奔走忙碌,幫了大忙。
說到底,唐家是江湖世家,與江湖人的來往更密切,府上也長年住著一些江湖俠客。這次唐家爲了感謝這些人爲唐家出力,特地在園子裡辦了一場蟹宴。
“蟹宴?那是什麼?”
跟在唐陵身邊的孟一揚迷糊的問,這江湖人家辦什麼宴,拿蟹說什麼事?不是應該刀宴、劍宴之類的嗎?
唐陵看他的樣子,笑著解釋道:“現在螃蟹肥美,正是吃蟹賞菊的時節,前幾日大家爲了我的事都辛苦了,正好一起放鬆一下。”
這下孟一揚明白了,想著有好吃的,腳下不由快了幾步。
快到園子時,唐棄突然也跟了過來。
唐陵看了他一眼:“唐公子。”
唐棄回了一句:“唐大俠。”
唐陵笑了,道:“唐公子不是早早就說心情不好,不來參加蟹宴嗎?如今大家都知道唐公子不來,唐公子待會兒如何解釋?”
唐棄無所謂地道:“還還用解釋?心情又好了,不就來了。”
唐陵轉笑得無奈又好笑。
唐棄又道:“唐大俠的救命恩人,除了脾氣怪,施恩圖報,到底能在閻王殿的殺手手裡將人救出來,除了巧合好運,還是可能有些本事的,在這麼一個有可能有本事的人面前耍手段,是不是要小心一些?”
唐陵點頭,“確實,謹慎的人都該小心一些,小心無大錯。”
唐棄勾脣如狡猾的狐貍:“如果不來的人突然又來了,原本要實行的或者已經在實行的計劃是不是會被打亂?亂中總容易出錯,是否會露出點什麼馬腳來讓人抓?”
唐陵道:“唐公子就確定給我下毒的人在這個園子裡?”
唐棄反問:“唐大俠不是這麼覺得?”
兩人同時閉嘴不再繼續,能給唐陵下毒的人,肯定是唐陵熟悉並且信任的人,這個人下了死手卻沒有達到目的,不會輕易放棄。
今日,人多手雜,是個好機會。
互相明白對方意思的默契,讓兩人不需要再多說。
此時的唐棄是唐陵認識的熟悉的唐棄,雖然脾氣怪異,實際內心熱心,又通透聰慧,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這麼想著,前幾日的不愉快也在此時的無言中消散。
唐棄的感覺最是靈敏,他自然感覺到了唐陵態度上的變化。看著前方的他,淡淡的一笑。
唐家園內,四處擺放著不少菊花,喝酒吃蟹賞菊,對於江湖人來說,可以不知道螃蟹哪裡好吃,菊花哪裡好看,但喝酒是絕對少不了的。唐家自然準備了不少黃酒,還準備了專門溫酒用的爐子。
唐陵一進園子就被圍了過去,而唐棄早在進園子前就又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感謝所有人因爲他而四處奔走,然後便是蟹宴正式開始。黃湯下肚,氣氛頓時熱鬧起來,江湖人豪爽,開始還顧忌著,喝到後來都沒有形象,唐陵也被拖著喝了不少。
好不容易,唐陵脫出身來,進了園中小亭休息。不一會兒,顧清兒和雲蘇也走了進來,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叫家丁拿了蟹和酒慢慢吃著,倒有幾分雅性,又不久,又陸續聚過來幾人,都是與唐陵多年的朋友,或是世家交情。
那個對他下毒的人應該就在其中之一吧!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他和唐棄的猜測是錯誤的,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真心對待的朋友,失去任何一個都讓人心痛。只是,那天他中毒之前,能與他有接觸讓他中毒的,也只有這些人。
一切,靜待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