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
冥閻殿。
富麗堂皇的歐氏殿堂內,鎏金的羅馬幣筆直而立。材質上好的手工地毯一路綿延至殿堂盡頭,天花板上吊燈繁復璀璨,與羅馬柱交相輝映。
盡頭的三個臺階上,做工精美的歐式座椅雕梁畫棟,刻著肉眼難記其數的花花草草,珍奇異獸。白色木質扶手質地溫潤,奢靡之風盡顯。
歐式座椅上正坐著一個男人,他身材健碩,脊背像打入鋼筋一樣挺直。手中握著雕刻骷髏頭的漆黑手杖,氣場冷冽危險。
這是一個不管在哪兒都引人注目的男人,更讓人無法忽視的是,他臉上帶著一張面具。
面具是純白色,唯獨在眼睛地方留出兩個空洞,露出男人漆黑的瞳仁。細細觀察便可知道,他上了年紀,并不年輕。
諾克斯垂手恭敬地站在殿堂內,綠眸隱隱閃爍,猜不透神情。
“諾克斯,你的事完成如何?”隔著面具,男人沉沉聲音響起。
他語調并沒有任何欺負,可諾克斯知道,他生氣了。
“抱歉主上?!敝Z克斯垂頭,“司臨夜他……噗!”
一口血濺在地毯上,腹部傳來的劇痛讓諾克斯感覺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
根本都沒看清霍琛是怎么動作的,他腹部就被狠狠踹一腳。
擦掉嘴邊的血,諾克斯站直身子,一言不發。
沉默并不代表不會挨打,霍琛猛烈的攻擊襲來,諾克斯站在原地,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在冥閻殿,他挨打就是家常便飯。霍琛打他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不爽,霍琛隨時都可以折磨他。
舊傷好了添新傷,疤痕疊加,諾克斯每一次走出冥閻殿都是傷痕累累。
霍琛的拳打腳踢如雨點般落在身上,剛開始諾克斯還能招架,逐漸的他愈發無力招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不是不想還手,他的招式全是霍琛教的,一舉一動怎么出手,多大力道霍琛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在霍琛手里永遠都是工具,后者也從來沒把他當人看。
痛苦的毆打持續很久,霍琛似乎也累了,他將諾克斯身上的血蹭到地毯上,一言不發的站起身。
諾克斯被打的爬都爬不起來,像條狗一樣趴在霍琛腳邊,呼吸間都彌漫著血腥氣。
“出去?!泵婢呦驴床磺寤翳〉谋砬椤?
喘口氣,諾克斯咽下喉中腥甜的血,吃力從地上爬起來,挪動腳步朝殿外走。
剛走兩步,霍琛聲音又在身后響起,“地毯換掉,臟。”
余光落到自己噴濺在地毯的血跡上,諾克斯冷硬答道:“是?!?
拖動著虛浮的腳步往外走,諾克斯不知道他對霍琛還有用多久。
一旦他失去作用,霍琛一定會毫不猶豫抹殺他的存在。
走出冥閻殿,諾克斯擦干凈臉上的血,拍掉霍琛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腳印,從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之后,他挺直腰背,姿態高貴抬步繼續走。
腿部傳來的鈍痛讓他步伐緩慢,途經大廳時候,他碰到死對頭血淵。
血淵人如其名,為人陰險狡詐,手段狠辣,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諾克斯和血淵不同,前者只殺冥閻指派的任務,后者不開心就會屠被害者滿門。
同時,血淵在冥閻地位與諾克斯比肩,真論起來,霍琛喜歡前者更多一些,起碼血淵不會三天兩頭挨打。
看到諾克斯襯衫上飛濺的血跡,血淵古怪笑一聲,攔住他的去路,“喲,又挨打了?”
冷冷瞥血淵一眼,諾克斯道:“讓開?!?
“哈!”血淵陰陽怪氣,配上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更顯得令人作嘔,“看來父親很生氣呢?!?
被血淵攔著,諾克斯只能停下腳步,冷冷的看著他。
“還沒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血淵疑惑地歪頭,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了,父親把任務指派給我了,他告訴你了嗎?”
諾克斯雙唇緊抿,一言不發。
“應該不說的,畢竟你也不配知道?!毖獪Y頗為自得的點點頭,一只手搭在諾克斯肩頭,拉近兩者距離,他壓低聲音道:“沒能力就滾,冥閻不養吃白飯的人?!?
血淵英俊的五官參雜著嫉妒的神色,俊美的近乎猙獰。
諾克斯面無表情拂開血淵的手,后者更討霍琛歡心,他不想招惹是非。
錯開步子,走了兩步又被人擋住。
這次不是血淵,是血淵的走狗代羅。
代羅跟血淵同仇敵愾,看到諾克斯被霍琛打也不得插一腳,囂張道:“怎么……”
但他和諾克斯錯身的一瞬,代羅的話戛然而止,旋即,像慢動作一般,緩緩低頭震驚得看向自己左手。
三秒之后,代羅殺豬般的嚎叫響起:“啊啊啊諾克斯我要殺了你!!”
諾克斯已經走遠。
沒人看清諾克斯是怎么出手的,但代羅的左臂不自然的垂在身側,已經脫臼了。
代羅惱怒,罵道:“諾克斯太囂張了,我要給他吃點苦頭!”
說話的同時希望血淵能幫他出手教訓諾克斯,畢竟在冥閻敢找諾克斯麻煩的只有血淵。
孰料后者嗤笑一聲,輕蔑斜他一眼,“沒用的廢物?!?
話落,血淵頭也不回快步走進冥閻殿。
郊區。
諾克斯走進公寓式住宅,頹然坐在沙發上。
聽到客廳響動,尤娜探出頭,看到來人后眸光微斂,不辨神色下樓。
諾克斯拿過一旁的筆記本電腦,翻過防火墻,進入調查局信息情報網,篩選對他有用的情報信息。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霍琛和司臨夜的關系并不是表面看到這么簡單,背后一定還藏著某種巨大的陰謀。
客廳內氣氛靜謐,只有諾克斯敲打鍵盤的微弱聲響。
一條條信息入目,查了很久也沒找到想要的,諾克斯抬手拍拍身旁的沙發,“過來?!?
尤娜依言做到他身邊,火紅色的長發傾瀉,掩著一張漂亮嫵媚的鵝蛋臉。
看了半晌,諾克斯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
又查一會兒情報局資料,諾克斯忙碌的手驀地一停,終于意識到究竟是哪里不對勁。
往常他傷痕累累從冥閻殿回來,尤娜都是關切的為他涂抹上藥,很是心疼。
但這一次,面對他滿身傷痕,尤娜無動于衷。
是的,從他進門開始,尤娜對他受傷一點反應都沒有。
隱約響起幾天前他開槍誤尤娜的一幕,冰涼的指尖拂過已經愈合看不出任何痕跡的傷疤,“沒留疤,挺好。”
尤娜眸光微微閃爍,低低嗯了聲。
心中那點猜想徹底被落實,諾克斯捏著尤娜的下巴逼后者轉頭盯著自己,“和我鬧脾氣?嗯?”
低沉的尾音上揚,帶著示好的語氣。
尤娜喜歡他,他知道,但一直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
給她希望,又不給滿,一直吊著尤婭,這是他們的相處方式。
但這一次尤娜態度冷的他不能接受。
就像你一直擁有卻不在意的東西有一天突然不屬于你,哪怕你不喜歡,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被迫看著他的眼睛,尤娜聲音平靜,沒有任何起伏,“沒有。”
聞言,諾克斯心里猛地一空。像印證心里某種猜想般,他低頭去尋尤娜的唇,孰料后者微微偏頭躲過,一雙貓眸沉靜似水,定定的看著他。
“不要再給我希望了,諾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