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盒價值一百二十兩的特供胭脂深深地陷入了池塘的淤泥里,池塘里養的錦鯉或許是吃多了這精制的胭脂,看上去竟日漸紅艷起來。
月下眠命人清理了前些日子剛種上的荷花莖葉,換成了一池香睡蓮。雪清歡委實捂了些日子,遍起的疹子總算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親王府識字的知識分子們最近迷上了看報紙,朝廷書局最新發明了一種大型書刊,命名為“延瑞日報”,上面羅列了每日發生的國家內政外交事件、江湖草野間的大事、知名人物的花邊消息、新出爐的詩詞曲文……從皇室到民間,從政事到私事,可謂應有盡有!
月下眠手快腳快的率先訂上了《延瑞日報》,現在每天都有書局的人在卯時末將最新一期的報紙塞到門口的石獅子肚皮底下,辰時初練完功的雪清歡負責收取,辰時三刻月下眠邊看報紙邊吃飯,之后開始曠朝曠工無比墮落的一天。
月下眠的目標是:本王寧愿不上報,也不要被“桃色專欄”揪到一丟丟小尾巴!
雪清歡今天剛走到門口便碰到了外出歸來的侍衛隊長王承疇,他手里拿著一張墨色的帖子,揚起來跟她打招呼:“雪姑娘要去領報紙嗎?”
她點頭,王承疇又說道:“報僮還沒來,不過我這里有張名帖要麻煩你轉交給殿下。”
雪清歡接過名帖瞄了眼,頓時升起想要謊報軍情,跟月下眠說從未見過王承疇的沖動——
鄭王私衛廣陵雪清宛曲言敬拜。
拿到名帖的月下眠亦是如此想法,他心虛的看了眼明順,卻發現對方已溜到里屋躲了起來。
一個可能成為未來嫡親大舅哥的男人,比雪清敏那種堂表的哥哥要可怕一百倍!
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上次得見雪公子還是去年八月份,不知不覺已半年多了,本王一直惦記著雪公子的英姿……”月下眠笑容滿面,坐姿挺拔又端莊,如果忽略袖子里抖啊抖的爪子的話。
“草民也是,草民對殿下十分敬仰,只恨不能日日跟隨在殿下身側,為殿下效力。”雪清宛抿了口清茶,也露出兩行小白牙笑著,暗道:“勞資惦記你丫的很久了!”
那樣本王會英年早逝的吧?
“呵呵……”月下眠干笑兩聲,急忙岔開話題:“雪公子此次拜訪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不知雪公子有何貴干?”
“殿下客氣!草民偶然路過安親王府便想著探望一下多日不見的舍妹,樂言可有給殿下添麻煩?她年紀尚幼,若有什么惹殿下不開心的或是麻煩之類的,殿下盡管告知草民,草民定會好好管教樂言!”
樂言是誰?
清歡嗎?
月下眠看向雪清歡,后者一臉“是我是我就是我”的表情。
“沒有!絕對沒有!反而是本王給清歡添了不少麻煩!”月下眠一個激靈,不禁想到:“難道雪清宛什么都知道了?”
你丫知道就好!
雪清宛擺擺手:“殿下此言差矣,這是樂言的分內之事,怎么能叫麻煩呢!”
月下眠卻不敢點頭稱是,自從他惦記上雪清歡開始,他就對這位可能會成為未來大舅哥的心靈熬湯手充滿了莫名的敬畏感。
“雪公子要不要和清歡單獨談談?”月下眠關鍵時刻掀翻了一直升級失敗的友誼船只,將雪清歡賣的連里衣都不剩。
“殿下真貼心,那草民就卻之不恭了。”雪清宛笑盈盈的看向杵在一旁木著臉的雪清歡:“樂言,還不快謝過殿下!”
“……謝殿下。”
雪清歡期期艾艾的像小尾巴一樣跟在雪清宛后頭走出正堂。
“聽說你前幾天荷花過敏了,好了沒?”
“好了。”
“世萱姑姑說你在盧牙山……”
“好了。”
……
幽幽飄來的對話聲讓月下眠欲哭無淚:“這人什么都知道,他果然是來算賬的!”
“殿下,您要學會反抗啊……”明順扒著屏風弱弱的說道。
“本王只是還沒想好如何面對他而已。”月下眠無力的反駁著。
“過來坐。”雪清宛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笑瞇瞇的朝站在臺階下的雪清歡招招手。
雪清歡搖搖頭:“你說,我聽得見。”
“過來嘛,哥哥是親生的,又不會吃了你。”
“不。”
“雪清歡,你給
我到跟前兒來!”雪清宛一拍桌子,喝道。
雪清歡慢吞吞的挪到他面前,梗著脖子不說話。
雪清宛倚著石桌翹起二郎腿,冷笑道:“聽清敏說你長本事了,練了聚星功就了不得了,都敢跟‘鴛鴦雙刃’單打獨斗,你當他們是茶壺茶碗,想吸就吸?”
雪清歡小媳婦似的低下頭:“不是。”
“我看你很是!我幫你聯系聯系‘西川四鬼’,你和他們干一架怎么樣?”
“不,陰險,會下毒。”
“你也怕毒嗎?”雪清宛故作驚訝的看著她,陰陽怪氣的說道:“我看那盤招牌菜你吃的很開心嘛!”
“別翻舊賬。”雪清歡不耐煩的瞄了他一眼。“又不是賬房。”
“好噠!”雪清歡打了個響指,挑眉一笑:“那我們來說一說前幾天荷花癬的事,胭脂好吃嗎?”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雪清歡白了他一眼。
這個問題也是月下眠想問的,他偶爾也會發揮一下他的特長之一——讀唇語。
月下眠正站在安親王府最高的建筑攬月樓上,托著下巴注視著花園里聊著聊著就有些氣氛莫名升溫的兄妹二人,看著看著他的表情也不對了——
“鄭王要謀反,不出兩日他必會聯系安親王!”
“哦。”
“你哦什么,好像你很懂的樣子。”
“又想當皇帝又想名正言順,是人都會找爹不疼娘不在的安親王做幌子。”
這話說的本王好心酸!
月下眠憂郁了,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我走了,你自己想好……來嘛,來一個離別的擁抱!”
“走開!”
“果然還是能動手盡量別吵吵!”
“……”
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七歲不同席!
男女……
月下眠的注意力很快從謀反這件大事上轉移到雪清宛強抱妹妹這件小事上,他鄙視的“嘁”了聲,但更鄙視的發現那人竟在雪清歡的臉頰上落下一枚細吻。
微笑的安親王在欄桿上留下十道入木三分的撓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