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偷懶呢,我只是不識得藥園的方向,所以走岔了罷了。”龍玉弱弱的反駁道。
“哈哈,還知道自己走岔了那?看來也不是那么傻的無藥可救。”龍心說著便是越過了龍玉,繼續向宅院里行去。
“唉,你等等我啊,我幫你提。”龍玉見尋不到主人便是追上龍心,待接過了龍心手中的古琴,又是亦步亦趨的在龍心身后說道:“好龍心,你快告訴我那藥園在哪邊好不好?”
又是轉過了一道拱門,一座由北房、南房、東西廂房組成的合圍院落便是顯露眼前,龍心提著手中的兩只包裹當先推門進了正房,口中不忘說道:“告訴你作甚?你便是現在追去了,亂跑亂撞的也定是會被少爺趕出來。”
“我又不是兔子,才不會亂跑亂撞的,不過為何少爺要趕我啊?”龍玉問著,已是隨龍心進了正房,待將手中穩穩抱著的黃泉琴輕輕地放在了案上,這才湊到了龍心近前。
“車上你的那些東西稍后管家會送到廂房去,你就住那間。”龍心遙遙指了一下旁邊的房間,隨即將手中那兩只大包袱展開,并將付龍子的換洗衣物等放進了早已清理干凈的紫檀柜中。
龍玉待看了一眼龍心指的房間,便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是開口追問道:“你還沒說為什么不許去藥園呢?”
“暮落雖在此地常見,可此花嬌氣在旁的地方不得存活,故甚是珍貴,而公子在藥園中有間宅子除了管家可以在規定時間進去送膳,其余人等是絕對禁止入內的,至于那藥園也只得照料草藥之人才能進去打理,旁人一律不得接近。”龍心邊收拾,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著龍玉的問題。
龍玉聽聞不由開口道:“啊?那我們算不算旁人啊?”
龍心瞪了龍玉一眼遂不耐的答道:“聽人說話也不用點腦,藥園以咱們的身份自當是可以去得,只是藥園中的宅子不行,之所以叫住你,就是為了怕你亂跑被公子責罰。”
龍玉感激的笑了笑,隨即略帶憧憬的開口道:“龍心你說,那藥園中煉藥的老宅是什么樣的啊?讓你弄得我還真想去看看。”
“我怎么知道,就連我都沒去過,你還想去?”龍心依舊按部就班的做著手中的收納工作。
龍玉似是才想起自家公子古琴甚少離身的習慣,不由開口道:“唉?公子若是住在那藥園中了,咱們為何還要將這黃泉琴放在這里呢?”
終于忍無可忍的龍心放下了手中的衣衫,隨即叉腰道:“你這人根本就沒長腦不成?公子在藥園的宅子只是偶爾煉藥之用,為防打擾才會禁止旁人前去,這里自然是公子歇息的地方了,你要是沒事就去后面清理一下溫泉池子,別給我添亂了。”
龍玉知道付龍子的習慣,不喜旁人碰觸他的生活用品,尤其是浴池、藥池之類,待見著龍心火了,便是灰溜溜的應聲出了門。
而藥園中的付龍子此時已是行至了花圃中的宅子前,只是待付龍子推開那朱漆大門,亦是不由愣住了。
院中除卻一條小路,四周皆被漲勢甚好的白色暮落占滿,此間暮落與外界顏色不同,煉藥效果亦是比之尋常更添三分藥性,便是因此付龍子之后才將其圍了起來,只見房后圍著一排粗壯的古樹,藤蔓相交間亦是灑下了星星點點的光斑甚是美妙。
不過付龍子倒也不是被這滿園漲勢甚好的藤蔓及花植嚇到的,只因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只見一名長發過臀的纖細女子此時正如古老森林中的妖精一般,周身纏著綠葉青藤,衣衫襤褸的掛在那一片暮落花海之上,星星點點的光斑灑在女子白皙的皮膚上,甚是刺目,端的是繁花似錦,美人如玉。
女子微微垂著頭,卻不難看出那賽雪般的肌膚吹彈可破,欣長的睫羽輕垂間,擋住了那讓人想要一探究竟的美麗瞳眸,眉如遠山黛,朱唇如寇丹,一頭青絲放肆的與身周青藤纏繞著,此刻再無需多余的動作,便能無端給人生出一種魅惑至極之感。
那女子仿若一個給人下了咒的惑人魔女,使人移不開眼,竟是有種讓世間萬物霎時便如靜止,犬馬聲色盡消的魅力,一時間,即便清冷出塵如付龍子,都只得這般靜靜的看著……
少頃,付龍子微微蹙了蹙眉,腳下輕輕一點徑間石子,便是飄身而上,只見付龍子如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般,足尖穩穩地落在一株旁伸出的青藤尖上,與沉睡中的如玉美人只隔了數掌之距,而兩張同樣絕世的容顏便是這般對上,雖帶著不同的氣質,卻讓人倍感和諧。
近看,那沉睡中的女子竟是頸間、臂上及香肩、小腹都細細碎碎帶著深淺不一的傷,小到擦痕,大到還未結痂的刀疤,細密的帶血傷口,透著甜膩的血腥之氣,連房中慣來的濃郁藥香都蓋不住,卻更添三分魅惑。
因著女子衣衫被剮得有些襤褸,付龍子沒有再往下看,只輕輕伸出一指,探向了女子鼻端。
“唉。”隨著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嘆,付龍子收回了玉指,隨即飄身出了宅院,并揮袖帶上了那朱紅的院門。
日光傾城,古藤上掛著的絕美女子依舊安靜而又悄無聲息的纏繞在那里,仿佛從未被人發現一般,一陣微風拂過,老宅中又恢復了之前的靜逸……
清理完池子的龍玉此刻正抱著笤帚倚在窗根下,跟龍心抱怨著:“龍心啊,你說公子何時回來啊,不如咱們先去用些早膳吧,我這肚子真是餓得不行了。”
“公子不是方才發話了,你若是餓了,便去前廳用膳啊。”龍心不知何時又搬來了幾只箱子與包裹,此刻正在安置著付龍子的書卷墨寶。
“我要是認識何必來叫你呢。”龍玉邊嘟囔著,邊揮了揮手中的笤帚。
龍心頭也未回,卻好像看到了龍玉發泄的小動作一般,隨即笑道:“哈哈,不認得就直說不認得,總這般扭捏作甚,再等我一下,馬上就好了。”
“公子。”龍玉恭敬的聲音自窗邊傳來,而正在打理付龍子生活用品的龍心雖有些詫異付龍子為何這般早就回來了,卻也依舊一同躬身行著禮。
“將筆墨帶上,隨我來。”付龍子說完便是不再多話,隨即背了手,轉身離去。
而身后的龍玉與龍心隔窗對視了一眼,遂快速的拿了筆墨宣紙追了上去,邊走龍玉還不忘跟龍心小聲嘀咕:“龍心,你說公子是帶咱們去用早膳,還是?”
“你見過誰家用早膳帶墨寶的。”龍心不由翻了個白眼,腳下卻是依舊迅疾的趕著路。
龍玉此刻高興,便也沒計較龍心話中帶刺,依舊喋喋不休的叨叨著:“莫非是帶咱們巡視藥園的?不對,此刻都已經在藥園里了啊,哈,我知道了,一定是公子要教咱們煉藥,所以將咱們帶去……”
“再多話就不必跟來了。”付龍子高冷的聲音自前方裊裊傳來。
龍心不由惡狠狠的瞪了身側的龍玉一眼,她可是隨公子來這莊子許多次了,都未曾見公子帶她進過藥園的宅子,若是這回被龍玉給攪了,她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而龍玉見付龍子發了話,龍心亦是火了,遂不由低了低頭,隨即不再開口。
不多會兒,三人便是前后到了老宅前,付龍子這才停下,卻也依舊未曾回身,只默默的將外披褪下。
身后的龍玉見狀,不由疑惑的看了看天上的日頭,隨即小聲嘀咕道:“這才沒走多一會兒啊,有這么熱嗎?”
龍心聽著龍玉的話不由使勁用胳膊肘撞了龍玉一下,龍玉雖是疼得齜牙咧嘴,卻也沒敢叫出聲兒來。
“龍玉將墨寶放進房中,龍心隨我來。”付龍子仿佛不必回頭看便知龍心般。
聽聞付龍子的吩咐,龍心不由洋洋得意的給了龍玉一個“活該,誰讓你多話”的眼神,隨即將手中的一應文房用具都摞到了龍玉的眼前。
龍玉扁了扁嘴無奈的接過,這才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便在二人交接之時,付龍子已是推開大門進了院內,雖是付龍子自進了院便運功將手中那白羽般的外披迅速裹向了那亦如妖精一般的女子身上,可哪怕只是驚鴻一蹩,龍玉與龍心還是不由愣住了神兒。
只見女子白紗裹身,雖是遮去了大片風景,但美好的曲線卻依舊被風兒勾勒了出來,那難掩的惑人氣質與干凈清冷的氣息集于一身,卻并不矛盾,只讓人不由得想要靠近。
“天啊,我這是看到仙子了嗎?”身為男子的龍玉更是不由睜大了眼睛出聲驚嘆,若非手中抱著一應物什,龍玉此刻真是恨不得好好揉揉眼睛,告訴自己沒在做夢,隨即龍玉點頭喃喃道:“嘶,難怪公子不讓人來,竟是藏了個如此美貌的仙人在此……”
付龍子清冷的聲音隨即傳來:“還不滾進去。”
付龍子平時甚少對下人發火,更加不會爆粗口,此刻雖只淡淡一句,龍玉卻是嚇得不由一個激靈,忙不敢多看,連諾也忘了應便垂頭順著小路向前廳急急行去。
此間為一進的院子,付龍子未曾想過要在這里安置下人,遂除卻一間掛著藥房牌匾的偏屋,便只有一座前廳,前廳里左右各相連兩間屋舍,左側為臨時歇息的房間,右側便是煉藥所用,屋內擺設與付龍子的風格一般無二,簡潔雅致,卻又不見一絲煙火之氣。
待龍玉進了前廳,付龍子略一猶豫便是飛身而起,將那樹藤上掛著的女子輕輕抱了下來。
雖是心中顧念男女授受不親,可付龍子依舊不放心讓旁人來做,故而這才飛身上前,動作迅捷的以掌風將纏在女子身周的藤條悉數細致碎去,竟是未傷著女子一分毫毛,可見付龍子動作有多么輕柔仔細。
龍心看在眼里不由驚訝于向來冷淡潔癖的公子此刻竟是轉了性,居然會對一個陌生女子如此溫柔細致,便在龍心晃神之際只覺肩上一沉,隨即付龍子淡淡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帶進里間安置,她傷勢頗重仔細著點。”
付龍子說完已是輕身向前廳掠去,只耳后那輕微的潮紅之色泄露了他此刻心緒的不平靜。
隨著付龍子清冷的話音落下,龍心這才反應過來,那樹上的女子此時已是倚在了自己身上,不等那虛弱的女子滑到在地,龍心便是忙將其攬起,跟在付龍子身后,將其背進了房中。
龍玉在案上已是擺好墨寶,垂頭立在一側,連隨后龍心將那女子背入里間都不敢抬頭多看一眼,倒也不是龍玉忽然轉了性子,實在是自家公子的眼神告訴他,若是他敢多看一眼,他那雙眼睛多半是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