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兒一日日長大,每日看著他的變化,我又驚喜又感動,李世民卻常常笑我大驚小怪,每當這時我便想到,他也不只是恪兒的父親,他還是那么多孩子的父親。恪兒依依呀呀的往他懷里拱。我笑看著這對親切的父子,只覺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滿足與感動,真希望就這樣天長地久下去。
“皇上說的是,皇上給恪兒生了那么多小弟弟,小妹妹,自然不會因為我們恪兒的長大而高興,想必是早就習以為常了。”李世民只是笑盈盈的看著我,那溫柔的目光似要溢出水來,我撇過頭去不看他,佯裝發怒。他站起身,從后面抱住我,在我耳邊呢喃,“我就喜歡你吃醋的樣子。”我的耳根一陣發燙,他卻越發的放肆,在我耳邊一陣陣的吹氣,耳邊一陣癢,我笑嗔他,“做什么,孩子在看著呢?”
可一回頭,哪還有恪兒的影子,這乳母還真是,有眼色!出到殿外,小小的恪兒牽著乳母的手,問道,“乳母,你為什么要把我領出來。”乳母笑了笑,說道,“因為你的父皇和母親要親親。”“為什么要親親?”他繼續不依不饒,乳母呵呵一笑,“這個嘛,你長大就知道了。”他頓了一頓,說道,“恪兒也要親親。”
次日乳母把這些話告訴給我聽,我笑得前仰后扶,刮著他的鼻子說,“你啊,跟你的父皇一樣色。”恪兒扭捏著小小的身子,嘀咕道,“恪兒就是想親親,想親母妃,想親采兒姨娘。”我本來是笑著的,可是聽到恪兒的話,忽然想起采兒好久沒有來過了,以前她每日至少會來一次的。
我竟沒有注意,自那日我們見過后,她竟再也沒有來過。所以我便想領著恪兒去她宮里。可是水月和桃兒卻拉著我說道,“徐充容病了,還是改天再去。”我看著她們,問道,“病了,我為何不知?病了我更應該去看看她。”水月卻仍然拉著我,說道,“娘娘還是莫去了,萬一過了病氣就不好了。”我一下子甩開她的手,臉上的笑容消失,說道,“胡說,那是我妹妹。你們是不是有何事瞞著我?”
她倆雙雙搖搖頭,我拉起恪兒的手,往外走去,她倆跟在后面,我能深深的感受到她倆的局促與不安,一定有什么事情發生!
采兒一直喜靜,所以她的宮中很是清凈,以前每次來都有涼爽清幽之感,但這次卻是出奇的靜,竟似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我心里隱隱感覺有一絲不安,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水月卻在后面一把抓住了我,我看著她的神色,命桃兒將恪兒領回宮中,直到他們走遠。水月撲通跪在我腳下,“娘娘,別去。”我盯著她,厲聲問道,“怎么回事?”她顫顫巍巍的說,“充容娘娘甍了,皇上擔心娘娘身體,下過死命,不讓奴婢們告訴您。”
我踉蹌著退后一步,似是不可置信般,頻頻搖頭,“你們都知道,就我自己被蒙在鼓里,我竟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我……”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我癱坐在地上。
水月扶起我,我的嗓子干澀,似乎堵上了一塊海綿。我問水月,“幾日了?”水月低聲說道,“已三日了,如今尸身在華清宮中,還未安置。”若是我今日不來,他還想瞞我到何時?
我一步步的踏進她的寢宮,宮中安靜的可怕,我只覺得一股股的涼意從腳底蔓延到全身,每到一處,似乎都能看到采兒嫻靜美好的身影,每一絲風聲,都像是她與我嬉笑的話語。姐姐,看我這副字寫得可好?姐姐,我要當恪兒的姨母了,我真開心!只是何時我也能有個孩子。姐姐,我只把你當姐姐,永遠都是。她溫柔的話語,她堅定的眼神。從四面八方而來,我躲不開,也逃不掉。
“啊”一聲凄厲的喊叫傳出,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竟會這樣難聽!可是只有喊出來,我心中才不至于壓的那樣難受,水月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看到我平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才放下心來。
當年失去沁竹時,我是那樣無力與懦弱。現在我不想在溺死在那種無力中,如果采兒不是單純因病而死的,我必須要做些什么。
指甲因過于用力,俱斷在了手心里。在空曠靜寂的大殿中,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