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我腳下，眾生向我歡呼。

我……我雙肩巨痛，冷汗長流，低聲說：“靠，情圣，你到底懂不懂跌打外傷？”

“忍著點，我又不是專業的。”

“孟獲，微笑，不許流汗！甘寧，你快點兒！這鬼大錘真是太重了……”

甘寧和阿青一左一右把我挾在中間，一邊幫我分擔大錘的重量，一邊悄悄幫我接駁肩關節。

下面的眾蠻子癡迷地看著我，活像一幫追捧超女的中學生。

“說點兒什么，他們看得我快受不了了。”阿青說。

我忍著痛發表講話：“各位兄弟，馬援大神派我來當南蠻大王，所以我就當了。”

眾人無限歡喜，山呼萬歲。

肩膀終于接上了，我長出一口氣，說話也利落起來：“至于他為什么讓我當呢？就是為了擊敗漢家永遠奴役南蠻的陰謀！”

南蠻第一欠扁的小孩大聲插嘴：“馬援不是漢人嗎？為什么要幫我們打漢人？”

“漢人也有好人壞人馬援是好人趙韙李恢什么的是壞人！”我氣急敗壞，差點兒說馬援讓我拿起金錘的目的就是砸死你這小王八蛋。

當著這么多人不能跟小孩子計較，我說：“現在咱們統計人數，然后編組部隊，然后去救援正在被漢人攻打的銀坑峒！”

眾蠻子振臂高呼：“萬歲！整編部隊！解救銀坑峒！”跟著又齊聲大吼：“可是，我們不會統計人數！”

我看甘寧，甘寧聳聳肩：“我不懂南蠻話。”

我看阿青，阿青一撇嘴：“趕了三天路，我需要睡覺。”

我只好宣布：“現在請所有的峒主、酋長、大王啊什么的一個個過來，報告自己部下的人數。”我本來以為既然是九十三甸，那就是九十來個人而已，這樣的加法我心算也能搞定，可是，我忽略了一點——本地能數到五十的人并不多，所以這個“九十三”多半有水分。結果，我驚訝的發現進了光明宮大門的一千多人都是各種名堂的貴族——峒主、酋長、大王、巫師等等，他們代表的峒子、山寨、壩子、村、鎮等等各種名堂的部落，可能有三四百個。

最要命的是，這些名目繁多的頭目報數之外，還要一一過來跟我行禮，說些什么“親愛的大王，請在這個特別的日子里接受我的敬意”之類的古怪賀辭，而且每個人說得都差不多，這實在是一種酷刑。

太無聊了，我只好抓過那個多嘴小鬼朵思來，假裝喜歡得很，實際是擰他的腮幫子來消遣。朵思被我擰得吱哇亂叫，他老爹朵不開高興得滿臉通紅，在旁邊喃喃自語：“太榮幸了……真是……太榮幸了……”

就在朵思的臉開始由紅轉紫的時候，我驚喜地聽到了下一個人的名字——

“八納洞木鹿大王。”

跟我想象中窮兇極惡、半人半妖的妖術師、虎師不同，木鹿大王其貌不揚，說話低聲細氣，連看人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跟一眾高聲大嗓、粗粗拉拉的蠻子截然不同。我趕緊請他坐下，和顏悅色地問他會不會妖術，有沒有帶老虎豹子什么的來。結果不出所料，光榮再一次欺騙了我，這個衰人不會妖術，只是比較善于馴養猛獸，現在有那么幾十頭，大部分都帶來了。

“幾十頭？太少了太少了，怎么不多養一點？養個八千一萬的！”我大手一揮，頗有《新聞聯播》里領導視察的派頭。

可惜南蠻人的素質沒有兩千年后的同胞高，木鹿大王沒有信心十足拍胸脯保證決不辜負領導期望什么的，而是可憐巴巴地說：“沒那么多肉。”

轟走木鹿大王，面對下一個大王報出的“三十八”，我呆若木雞——我這一激動，忘了剛才數到多少了。

朵思突然說：“兩千三百。”

“靠，你這死小鬼能數到四位數？天下奇才啊！”

朵思被我提拔成算術大臣，忙了一下午，把這些家伙點清人數，因為這幫蠻子毫無紀律跑來跑去，所以這工作進行得很費力而且不夠精確，大概五六千人的樣子。

我宣布組成六個千人隊，分別由兀突骨、阿青、我本人和三個最受尊敬的頭領阿會喃、董余奴和朵思他老爹朵不開率領。

本來想讓木鹿大王率領一隊，可朵思告訴我，木鹿大王在九十三甸峒主中間地位頗為低下，因為他雖然善于訓練老虎豹子，但自己生得瘦小，沒什么力氣，在以塊頭和蠻力定高低的本地到處被人欺負。他那些老虎豹子雖然拉風，但大家鄉里鄉親的知道底細，多派幾個人手持火把銅鑼就能嚇唬走，根本沒人害怕。不過我還是把木鹿大王提拔為我的衛兵副隊長，第一，老虎豹子畢竟還是很嚇人的，第二，這家伙會說漢語，可以給我的正隊長金鈴大王甘寧當翻譯。甘寧曾經鬧著要去阿青那隊當千夫長，被阿青率領一幫粗壯的南蠻大嬸揍了一頓，轟了回來，唯一的收獲是本來漸漸恢復的雙眼又變得烏黑烏黑的。

朝陽初升，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香。

九十三甸的頭目和他們的部下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廟前的空地，敬仰地看著我這個新出世的南蠻大王。

今天早上，大軍就要北上銀坑峒，在出發前，我決定給他們做一個動員演說，

我站在高處，俯視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只覺豪氣滿胸，這些就是我的第一支軍隊、我的子弟兵、我的起家老本、我的虎豹騎、我的陷陣營、我的北府兵、我的玄甲軍、我的關寧鐵騎、我的禁衛軍、我的元首警衛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站的地方高是夠高，就是不方便來回走動——我站在一棵大樹離地兩三米高的一根樹杈上，以孟獲的尊容，脫掉衣服我就可以直接主演《金剛2之瘋狂的南蠻》了。

全軍集中在一起，峒中空地就不夠用了。我讓他們砍掉幾棵樹來搭個閱兵臺，這幫野蠻人居然拒絕執行。他們說神廟周圍方圓百里都是神山，因為這樣的理由去砍樹是對神靈大大的不敬，要遭天譴的。他媽的修一個破廟你們能砍半座山的樹，南蠻建軍節這么神圣光輝偉大的日子你們居然無動于衷……

算了，老子大人有大量而且心情大好，不跟他們計較，現在重要的是對我的第一支軍隊發表動員演說。想到這里，我握緊了手里的小抄，這可是我一夜沒睡苦苦回憶我一生看過的網絡小說和戰爭電影的成果，雖然現在他們還只是幾千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無組織無紀律的蠻子，但經過我一番注定永載史冊的偉大演說，他們將煥發出沖天的斗志，永遠追隨著我的偉大旗幟戰斗——說到旗幟，老子還沒有一面旗幟呢……負責監造旗幟的甘寧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要胡思亂想，集中精神，今天的演講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說甘寧甘寧到，我的熊貓眼衛隊長抱著一捆旗幟出現，快手快腳爬上樹，把一面巨大的旗幟掛在我的身后。還是漢人文明程度比較高，甘寧準確領會了我的意圖，旗子夠大，跟《巴頓將軍》開場那面差不多，做得也不賴，幾個字又粗又大，就是不大好認。

“這上面寫的什么字？”

“我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