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不要灰心,雖然你們沒能通過考驗,但是你們做得都很好。拜到一個好的師父固然重要,但修行最終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師父只是起到引導(dǎo)的作用罷了。只要你們潛心修行,一心向道,總有一天也能窺得天機,修得仙身。”
掌門昊玄的聲音依舊和藹慈祥,并沒有因為這么多人沒有通過考驗而有一絲生氣。
殿內(nèi)沒有通過考驗而低垂著頭的弟子們,聽到這番話后,一個一個地抬起了頭,眼里重新注滿了希望的光芒。
昊玄見此,掠著白花花的胡子,不甚欣慰,然后將目光移到了前排站著的沐夢三人身上:“你們?nèi)齻€,叫什么名字啊?”
皓騫道:“回掌門師尊,弟子皓騫。”
沐夢道:“弟子沐夢。”
馨蕊道:“弟子馨蕊。”
“嗯。皓騫、沐夢、馨蕊……”重復(fù)他們名字的瞬間,沐夢和馨蕊的身世也已經(jīng)了然,只是當(dāng)他探到沐夢的經(jīng)歷之時,微微地愣了一下,遂又恢復(fù)了平靜,原來如此啊。
“你們?nèi)吮憩F(xiàn)得很好,我們都很滿意。遇事沉著冷靜,不急不躁,對待同門愿意舍身相救,不離不棄,此等品行對你們?nèi)齻€只有十歲的孩子來說,著實難能可貴。希望你們今后不論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夠像今日這樣,對同門如此,對六界眾生更應(yīng)如此,你們可明白?”
“弟子明白,謹記掌門師尊教誨,定不負掌門所托。”皓騫、沐夢和馨蕊三人同時應(yīng)道。
“至于凌薇……”昊玄的目光掃到凌薇身上的時候,凌薇顫抖地低下了頭,她雖然回到了大殿,但卻并不知道算不算通過考驗。再加上剛才偷泡碧月潭水被沐夢發(fā)現(xiàn),心里頓時擔(dān)心不已。
昊玄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既然凌薇也在申時之前回到了大殿,而我方才并沒有說必須三人都到才算通過,所以此次通過考驗的弟子共有四人。皓騫、沐夢、馨蕊和凌薇,下面就各自拜師吧。”
聽此,凌薇暗自松了口氣,抬頭望向了炎陌,卻見炎陌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臉色凝重,讓她的心又不由得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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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知道,炎陌這個做爹的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女兒的心思呢?她能夠不用靈石就回到大殿,看來昨晚去找她娘的時候又不知死纏爛打地討了什么秘術(shù)。這個女兒,哎,真是的。都是他這些年來寵得緊,給嬌慣壞了,以后可得好好地管教一下了。
幸好掌門師兄沒有提及此事,也沒有將碧水潭的事情說出來,不然就算他是她爹,也不得不以天清門規(guī)來處置了。
炎陌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罷,事已至此,那就再幫她一次吧,誰叫她是他女兒呢!
昊玄見長老和眾弟子都沒有任何意見,就走到了皓騫的面前,沉聲問道:“皓騫,我欲收你為徒,你可愿意?”
皓騫頓了一下,隨后跪在了地上,雙手將靈石托至額前,道:“弟子皓騫拜見師父。”
“嗯,好,很好,起來吧。”昊玄伸手拂過靈石,轉(zhuǎn)瞬間,藍色的光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琥珀色的玉佩。
“謝師父。”皓騫將玉佩系在了腰間,跟著昊玄走到了大殿前,站在了他旁邊。
見昊玄坐回了紫檀木的掌門之位上,并沒有再收徒的意思之后,子軒和靈蕓面面相覷。尊上不在,難道剩下的三人都要拜在他們師父的門下么?沐夢和馨蕊也就算了,可凌薇……始終是師父的女兒,再拜師父為師,恐怕不妥吧。
炎陌理了理衣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凌薇的面前,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沒說,就站到了沐夢和馨蕊的面前。
凌薇咬了咬唇,掌門不肯收她,爹也不愿收她,那她……
“你們兩人雖然資質(zhì)一般,但好在算得上是可造之材,勤能補拙,只要發(fā)奮修行,他日也必有所成,你們可愿拜在我門下?”
“弟子愿意,拜見師父。”馨蕊一聽,立刻跪在了地上,手托靈石舉過頭頂。
炎陌伸手一拂,馨蕊的靈石也馬上變成了一枚白色的玉佩。見沐夢遲遲沒有動靜,他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她,神情嚴肅,道:“你可是不愿?”
從掌門師尊一說拜師開始,沐夢就在人群中搜索白衣仙人的身影,可是不管她找了多少遍,都沒有尋到他。她現(xiàn)在通過了考驗,照理說白衣仙人應(yīng)該出來收她為徒才對啊,可是他怎么就不在呢?
難道因為白衣仙人是長老的弟子,所以必須要等到兩位師尊收完徒才能出來收她么?可是……可是現(xiàn)在炎陌師尊要收她為徒了,這可怎么辦呀!
沐夢此刻心亂如麻,她想拒絕卻又不敢,看著炎陌師尊的臉色,真不知道當(dāng)眾拒絕他會有怎樣嚴重的后果。應(yīng)該還從來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拒絕過師父吧,她可不想當(dāng)小白鼠啊。
但是她已經(jīng)和白衣仙人約好了的啊,又怎么能食言拜別人為師呢!可萬一兩位師尊一生氣,萬一不讓她拜師了,那她又該怎么跟白衣仙人說呢?
白衣仙人啊白衣仙人,你到底在哪呢?快出來吧。
正在沐夢掙扎之際,炎陌師尊的聲音又傳到了她的耳里,語氣比剛才更顯幾分嚴厲:“為何不答話?”
“小師妹!快拜師啊!”子軒在旁邊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太過高興而不知所措,就在一邊提點道。
“我……我……”沐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就在所有人以為她要拜師的時候,沐夢支支吾吾了半天,卻說了一句令在場眾人都啞然的話。
“對不起……炎陌師尊,我……我不能拜你為師……”
啊?什么?在場的弟子嘩然一片,凌薇更是不可思議地望著她。還從來沒有人敢當(dāng)眾拒絕她爹,這個臭丫頭果真不知死活,膽子也太大了吧!
天清弟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炎陌師尊作為戒律堂首座,對所有弟子的管教都是十分嚴厲的。犯了錯要是被其他長老或者掌門師尊看到了,頂多教訓(xùn)幾句也就算了,而要是被炎陌師尊看到,不餓個幾天,抄個幾百遍天清門規(guī),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理由?!”炎陌面有慍色,勉強壓制著心里的怒氣。
“因為……因為我答應(yīng)了拜別人為師……”沐夢小聲地回答,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眾弟子又是一陣嘩然,紛紛搖頭,子軒倒抽一口涼氣,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荒唐!天清自開山建派以來從來都是師父收徒弟,哪有徒弟挑師父的道理!你竟然還擅自答應(yīng)拜他人為師……你……”炎陌聽了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氣,怒喝道。
話沒說完,就被昊玄打斷了:“師弟莫急,且先聽聽這孩子怎么說。沐夢,你口中的‘別人’是指誰啊?”
“我……我不知道他是誰。”沐夢的聲音很輕,比一片葉子落在地上的聲音還要輕。
掌門師尊為她解圍,她自是感激不盡,可要她回答白衣仙人是誰,她卻是真的不知了。白衣仙人只說了幾句話,她有很多疑問還沒來得及問,他就已經(jīng)不見了。
“哼!”炎陌一拂袖,坐回了上方的椅子上,聽她的口氣,這個弟子不收也罷。
沐夢自知冒犯了師尊,小小的身體忍不住顫栗,繼續(xù)說道:“我只知道他穿了一身白衣……”
白衣?子軒突然想到了沐夢來天清的第一日,曾提及的白衣仙人,略有所思。那時只當(dāng)她是開玩笑隨便說的,但看眼下這個情景,居然是真的?那么那個白衣仙人……
“是我。”
正在此時,大殿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沐夢驚喜地轉(zhuǎn)過頭,這個聲音,仿佛雪山般清遠,又宛若微風(fēng)般悠揚,是她這輩子聽到過最好聽的聲音。就算她忘了所有的事情,她也不會將這個聲音忘記。
門口的人一身白色的衣袍,寬大的袖口和衣擺上,繡著銀色的云紋。及腰的青絲散落在肩頭,簡單而清爽。白衣似雪,發(fā)黑如墨。
與上次見到他時不同的是,他有一半的頭發(fā)被梳了起來,更顯得清秀俊冷。腰間的那枚藍色玉佩,和她手中的靈石一樣,都泛著藍色的光芒。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顏色,好像手上的靈石本就應(yīng)該與他相配。
隨著他緩緩地走來,殿內(nèi)的弟子紛紛向兩邊退去。雖然大半的弟子都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誰,但只要他一站在那里,就沒有人能夠忽略他的存在。他全身上下所散發(fā)的氣質(zhì),驚為天人,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讓他們都低下了頭。
此刻,除了他和她之外,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消失了。
沒有大殿,沒有掌門,沒有師尊,沒有弟子,也沒有什么入門考驗。
又仿佛回到了初見他時的情景,四周白霧彌漫,看不到盡頭。
只有他和她,她跪著,而他,正一步步地向她走去。
“白衣仙人……”沐夢不由自主地喚了一聲。
他來了,他終于來了!她就知道他不會騙她的!
站到她的身邊,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仿佛三月里的桃花,讓她的心里泛起絲絲甜蜜。他伸出一只手,潔白如玉,輪廓有致,修長而有力。將她輕輕扶起,依舊是淡然的神情,但他的雙眸中卻透露出了一些別樣的情緒。
而這情緒,只有她能看的懂。
清澈寧靜,柔和舒適。
他是在告訴她,他來了,別害怕。
易云洛轉(zhuǎn)過身,用一種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淡然地說道:“要收她為徒的人,是我。”
昊玄聽了只是點頭笑笑,他剛才察看沐夢經(jīng)歷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此事,也知道了當(dāng)年就是她的爹娘救了易云洛。
而他身邊的皓騫,在看到易云洛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沉了下去。夢兒口中的白衣仙人,果然是他。而這,卻是他最不愿意見到的結(jié)果。
“師兄,你……”炎陌卻是沒想到,吃驚地望著他,臉上的胡子輕抖著。他不是回來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霜云殿閉關(guān)嘛,那他是什么時候見過這個孩子,還答應(yīng)了要收她為徒的?
四下的弟子恍然大悟地睜大眼睛,沐夢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炎陌師尊的師兄,那他就是十二年前與魔君大戰(zhàn)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于人前的仙界上仙,天清三仙尊之一的易云洛。論修為和本領(lǐng),整個仙界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個能與他相敵之人,就連天帝和王母,在他面前也要禮讓三分。他是元陽道人生前最得意的弟子,二十歲就修得了仙身,三十歲飛升位列仙班,自此容貌再也沒有發(fā)生過任何變化。誰也不知道他的修為到底厲害到什么程度,仙界曾有傳聞,說他修行一年,便能抵得上別人日夜苦修三十余年。
易云洛不語,低頭對著沐夢說道:“要說的,你的兩位師伯和師叔都已經(jīng)告訴你了,為師也不再重復(fù),現(xiàn)在你就拜師吧。”
他的聲音很平,很靜,聽不出任何感情,卻像一股暖流,在沐夢的心里流淌,就連渾身的血液都被這幾句鬧得沸騰起來。
他已經(jīng)自稱為師了么……她沐夢只不過是山野之中一個小小的丫頭而已,此生何德何能,竟能受他青睞,拜他為師?
“弟子沐夢,拜見師父。”沐夢帶著哽咽,跪在了他的膝下。聲音洪亮有神,在整個大殿回蕩,余音繞梁,久久不已。
易云洛微微點頭,示意她可以站起來了。
片刻的安靜之后,炎陌沉聲說道:“師兄,既然你收徒了,那你就連凌薇一起收了吧,總不能讓我收自己的女兒為徒吧,這于天清門規(guī)不合。”
易云洛淡淡地望了凌薇一眼,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是不會收她的。”
“為何?!”炎陌再也坐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凌薇好得也是他的女兒,他的徒弟拒絕了他,他居然也要拒絕他的女兒嗎?
“她擅自觸碰碧月潭水,這一點已經(jīng)足以讓我不收她為徒了。”
只說了“觸碰”,而沒有講出實情,易云洛已經(jīng)很給炎陌留面子了。他又怎么會不知道炎陌是怎么想呢!他明明知道他今日會出關(guān),也會參加拜師大典,所以才故意要將其他的弟子收掉,好讓他只剩下一個凌薇可選。既然他參加了,要是不收徒,不論是對八大長老也好,還是對所有的天清弟子,都是說不過去的。
這個師弟的算盤,打得可真響啊!
炎陌一時語塞,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凌薇。而凌薇聽了他的話后,根本就不敢抬頭看炎陌,雙腿一軟,臉色慘白地跪在了地上。
“尊上!我……”
昊玄見好好的一個拜師大典,卻戲劇性地弄成了這種水火不容的地步,輕嘆了一口氣,道:“凌薇也是一個好孩子,不如就拜在我的門下吧。凌薇,你可愿意?”
凌薇早已嚇得不知所措,此刻聽到昊玄的話,哪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連忙朝他叩了三個響頭。
雖然有萬分疑慮,但事已至此,炎陌也不再多說,難不成為了收徒這么一件小事,而鬧僵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情誼么!況且能拜在掌門師兄門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也罷,要怪也只能怪他這個女兒不爭氣,回去是得好好管教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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