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的歌喉真是動聽。”是若塵暖暖的聲音，我不是不知道，這若塵之前是一直在大殿當值的，自然是南宮浩的心腹，果然他還是不放心我的，一定要安插個眼線在我身旁。不過他倒是多慮了，我既不想逃也絕不會存半分害人之心，這個心腹的意義就不大了吧。
不過這若塵口風極嚴，平素里對自己伺候的也很是周到，話也不多，可不像雪吟一般大大咧咧的，有她這個管事姑姑，我倒是省心了不少，可是在這密不透風的深宮之中，人心又怎能輕易揣度？我不想計較任何，只求風平浪靜，安安穩穩地了此余生，倘若南宮浩能放掉我那便是今生最大之幸了。
“誰能解我情衷？誰將柔情深種？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簾幽夢。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我靜靜吟唱著這早已爛熟了的曲，宸哥哥譜的曲，我填的詞，這世上——我惟愿與之共此一簾幽夢的良人，卻早已離我是那么那么遠了。
“裳兒，你我成親以后，我一定親手為你穿起一面珠簾，和你一起編織我們的一簾幽夢。好不好？”腮早已泛紅，言猶在耳，眼前的卻是夜寒宮廷的春花爛漫，滿目茫然的靜默與陌生。
“皇后好才情。”一曲終了，心中的悵然早被這倏然而至的聲音驚醒。聽聲便知不是別人。“皇上謬贊了，幾時來的？裳兒獻丑了。”“站了有一會兒了，見你彈得這么忘情，不忍心打擾。沒想到裳兒不僅畫畫得好，琴也是一等的好，看來我不僅娶了個艷冠天下的皇后，還得了個才貌雙全的呢。”語氣里輕佻極了，在外人看來我們一定是極恩愛的吧，可是我冰冷的聲音或許早就泄了底，“皇上，說笑了。”目光微斜，我的天，我有些難以置信，那人一如往昔的白衣飄飄，甚至更添了分仙風道骨，慵懶的眉眼一股子說不出的倜儻風流，這樣一個翩翩濁世家公子怎會是旁人。我嘴唇微張，雖早知他已到了這夜寒，沒承想見到面竟是這般迅速這般順利，順利得倒使我有些心慌了。
“草民歐書諾見過皇后娘娘。”他微屈身，抬頭的一瞬間，整個殿內似乎都被點亮了。他在行禮了。“諾哥哥。”盡管這幾個月我一再拿規矩禮節麻痹自己，可這會兒還是通通拋到了腦后。他的眸子還是那般清亮。“草民不敢。”我有些急躁，不想諾哥哥拘于禮數，苦于南宮浩在場也不好開口，“朕封歐公子為御用畫師，官居四品，賜上書房行走。”“抱歉皇上，還請您收回成命。我不過是區區閑云野鶴一閑人，承蒙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棄，但是在下素來自由慣了，不想被官職所累，所以在下負責和
皇后娘娘研習畫技就好，不敢領官。”
我不禁替諾哥哥倒吸一口氣了，這南宮浩素來狠厲慣了的，諾哥哥表面上是推辭官職，實則是不愿被南宮浩鉗制不愿臣服于南宮浩。南宮浩抬眼看了一下身旁這俊逸的男子，心里微有些惱怒，卻自是不露。“那就隨了偶公子的意思了，君子不強人所難嘛。不過朕已經知道歐公子和皇后情同兄妹，歐公子在這宮內也無須太拘禮了，一切自在些吧。”我有些驚異這番話竟出自南宮浩之口，意外極了。南宮浩又寒暄了幾句，借口政務繁忙便離了我這椒蘭殿。
“諾哥哥”我輕喚，淚已滑落，“裳兒，這里說話合適嗎？”我示意若塵帶著一干奴婢們退下，只留雪吟在身前伺候。
“裳兒，你瘦了，南宮浩待你好不好？”諾哥哥的眼中流轉的依然是深情的波光，“他待我極好的，不曾難為我，只是太多事我放不下了。”“剛剛那話不單單是我要問的，也是替某個人問的。”我微驚，心里卻早已是巨浪滔天。“他還好嗎？”我不知道該問些什么，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資格問。
“他能好嘛，身上的傷是早愈合了的，心里的傷怕是除了你沒人有本事療養的好了。”“他怎么了？他怎么這么傻？”我眼中噙著淚，心顫抖得厲害。“他大病了一場，日日借酒消愁的，還一遍一遍喚著你的名字，我們所有人都快被他整瘋了。”
“他到底怎么樣了？你別嚇我。”聽他這般消沉，我心早已重重沉下。“他這傻子呀賊心不死，愣是不顧生死跑到這夜寒來了。”“什么？你說什么？你說宸哥哥也來了？”我剛開口，雪吟忙來捂我的嘴，“公主，你輕點聲，想害死穆公子嗎？”我心中的驚喜和驚恐各占一半，天，他來了，他真的不顧一切了，可是，可是我該怎么辦？
“是是是，他來了，他和我一樣也是大變樣呢，我這閑云野鶴搖身一變成了皇后的畫師，他這英武文秀的穆公子搖身一變卻成了富商。呵呵，人生就是這般奇妙呢，讓你料想不到。”“富商？諾哥哥，你別賣關子了，快說給我聽呀。”“瞧你這急性子，呵呵，天下人都知道我那娘愛花，卻不知道她還有一個絕活——易容，她的本領我學了些一招半式的，不過足以應付南宮浩吧，我只是將亦宸的容貌稍作了‘修飾’，讓他顯得成熟了幾分，貴氣了幾分。放心，應該不會有問題。”“諾哥哥一臉的云淡風輕。
“靠化妝術？不行，南宮浩的眼睛很是敏銳，想騙過他，很難的，宸哥哥會有危險，不可以，他絕不可以留在這兒。”我急的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卻也一
時慌神亂了主意。
“我勸，那也得他聽啊，他這人素日里看起來瀟灑極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固執，不，簡直是頑固。不過他對你的愛也是深到骨子里去了，不然他也不會這般不管不顧了。想當初我的放棄也是值得的哈，呵呵。”“都幾時了，你還有心情玩笑。”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只是我這以后少不得要做你們倆的傳話筒了，哎……苦命啊。”想到能和宸哥哥尤憐聯系，想到他竟然就在這西涼城里，想到他對我不顧一切的愛，我再多的擔心和顧慮也被太多的驚喜和興奮淹沒了。
“他現在是吉慶客棧的老板，同時還經營著幾家玉器行和別家商鋪。當然這些都只是為了不引起南宮浩懷疑的幌子，亦宸他是要來救你出宮的，這是他最終的目的。”
“什么？救我出宮。不，我不會出宮的，我也不能出宮。”眸子里的寒氣是決絕的冷意，這是我硬著頭皮答應下的婚事，我也必須勇敢的去面對（盡管我時至今日還是沒有做成南宮浩真正的妻子。）但是我不能離開，我不能落人口實不能挑起戰事不能做禍國的女人……我心里像是針扎似的鉆心的疼，一陣吃痛，我堅定地看著諾哥哥。
“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對南宮浩有了眷戀，真想做這夜寒國的皇后？”諾哥哥的眼神不明像是被一層霧輕隔了一樣。
“怎么會？我對宸哥哥的這份情今生今世都不會變，只是這是我的宿命，我無法選擇，只想什么時候南宮浩對我失去了耐心，我一個人能在一個靜寂的角落里了此殘生罷了。不敢奢求太多。”
“裳兒，你怎變得如此頹喪，這并不像你，你已經犧牲了夠多，我真希望當時我能在你身邊阻止這一切，那南宮浩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你委曲求全嫁給了他，只會教他更有恃無恐地來欺負別國，他吞并天下的野心不用我多說，那么戰事必然難免，即便你乖乖地屈服，他也不會死守和平的空頭承諾。你醒醒啊裳兒，怎可如此糊涂，放縱這南宮浩為所欲為呢？”
我有心震驚，諾哥哥的話句句在理，南宮浩倘若真有食言的那一天，那么我和宸哥哥一切的犧牲又還有什么意義呢？可是，可是百姓們是無辜的呀……我矛盾極了，無力思考。
“好了裳兒，我知道你不好受，不要再想了，一切就交給我們吧，你什么都不要擔心。”諾哥哥的話像是有神奇的足以給人安全感的魔力，我的心情確實平靜許多。
“這是他給你的信，慢慢看吧，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我們來日方長一切從長計議，我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