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初回到那件狹小的儲藏室,她趕緊下樓來,其實也不想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他,看看這幾天葉念夏有沒有欺負他。
然而她來到那個小儲藏室門口,看到的卻是明顯比之前臉色要好看了不只一點半點的沈慕初,還有他從葉家帶來的一大堆的零食,包括那個什么冷吃兔。
一股子怒火蹭的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她在這里等的心焦,怎么看他這幅樣子,是和那個葉念夏玩的很開心嘍?
呵呵,一個滿腹心機的野丫頭,竟然也能騙取這些人的雙眼,騙的喜歡,她也真是開了眼界了。
她顧自站在那里,氣鼓鼓的,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沈慕初已經察覺了房間里的動靜,就看見他好看的眉目怔了怔,很久眉頭就深深鎖了起來,帶著說不出的厭惡。
“你來做什么?這里不歡迎你。”
他語氣平淡,說出來的言辭卻可以讓人冷到心里去。
周依寧當時就暴躁了,她是為了他好,怎么到頭來,她倒是成了惡人?
“這里不歡迎我?你別忘了,我才是周家的大小姐,我才是這棟房子的主人,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來教訓我?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哈巴狗,被我爸爸收留到這里來,你竟然還敢跟我大呼小叫,你以為你結識了葉家那個大小姐,就有人給你撐腰了是嗎?你覺得她對你好,那她收留你了嗎,到頭來,還不是要回到這里,回到我的家里來!”
沈慕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哈巴狗,收留,算個什么東西……
這些字眼,每一字每句的都像是鋒利的刀尖,深深的戳進他的內心,讓他變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不過幾歲的年紀,周依寧又哪里知道這些字眼里的含義,她只是學著周國建那些罵人的詞匯,把她能夠想起的難聽的詞句,都說給眼前的小瞎子聽。
因為他臉上的溫潤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不愿意看到他為了那個討厭的心機女,而露出那樣好看的笑容。
她自己都沒察覺,她早就把她眼里那個瘦瘦的小瞎子,當做了自己的人,她所有的煩惱和不悅,都是因為嫉妒,嫉妒葉念夏,能夠得到她所有在乎的人的喜愛。
“你說我什么?你再說一遍。”沈慕初的表情變得冰冷,沒有一絲的溫度。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過,不管她有多無理取鬧,多胡攪蠻纏,沈慕初的臉上,總是掛著溫潤如玉的笑容,永遠都是那么的暖。
可是眼前的他,竟然為了那個心機滿滿的死丫頭,對她這樣的發脾氣。
那個時候的周依寧還不懂的撒嬌,她只是傲嬌的嘟起嘴吧,“我說的什么你沒聽見么,為什么要我重復一遍,難道說,你不光瞎,還是個籠子?真是搞笑。”
“你再說一遍。”幼小的沈慕初,氣的嘴唇發白,這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周依寧愣住,這樣的沈慕初,她還沒有見過,可是小小的她,從來就那么倔強,不肯服軟,對爸爸是如此,對于沈慕初也一樣如此,她咬著下唇,聲音雖然有些減弱,但是那些傷人的言辭卻字字清晰。
“哈巴狗,還是一條瞎了眼的哈巴狗,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這么跟本小姐說話!”
“啪”,是沈慕初把手上的杯子摔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他氣的渾身發抖,用那雙眼神空洞的眼睛深深的看了周依寧一眼,然后提起剛剛放下的書包,轉身就除了儲藏室。
他走了,如她所愿的走了。
儲藏室里,就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小小的周依寧,“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她不想讓他走的,她才好不容易把他盼回來啊,她怎么會希望他走……
沈慕初是壞人,和爸爸一樣都是壞人,明知道她不過是發發脾氣,只要他們哄哄她就好了啊,可是他們就是不懂,還做出這樣讓她傷心的事情。
晚上周國建回來的時候,周依寧的眼睛還紅腫著,時不時抽抽搭搭上兩聲。
阿姨做了周依寧最愛吃的小蛋糕,都填不滿她受傷的心。
周國建當然看出來周依寧的反常,他眉毛一豎,“又怎么了?”
周依寧是欣喜的,爸爸終于開始關注到她了,她張口就要把今天受的委屈說出來,卻看到阿姨投過來的眼神。
那眼神在告訴她,不要說。
她就老不開心了,憑什么呀,憑什么不讓她說,沈慕初欺負她,葉念夏欺負她,還不允許她和爸爸告狀了么?她覺得她必須和爸爸好好的說說這個事情,因為她發現,現在就連一向很包容她寵著她的阿姨,都開始向著那兩個外人了呢!
她嘴巴一扁,“儲藏室的那個小瞎子走了。”
周國建眉毛一豎,“走了?不是今天剛回來嗎?”
“我把他罵走的,誰讓他和外人一條心,和那個葉念夏合起火來欺負我!所以我就說他是哈巴狗,讓他滾。”
周國建簡直都要被自己的這個蠢女兒氣死了,“你說什么?哈巴狗,還讓他滾?你知不知道,他是沈家的小少爺,沈家家主的私生子,在我們家里,不過是寄養,沈家給了我們不少的寄養費的,你竟然讓他滾?就算是你滾,也不能讓他滾啊!”
周依寧沒想到爸爸竟然是這個反應,“葉家大小姐,沈家小少爺,為什么這些個小姐少爺的,都要我來讓著他們?我不也是周家大小姐么,誰讓著我了?爸爸,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你為什么和他們一樣,總是想著外人!”
周國建起身,揚起手臂,在周依寧的臉上又落下了一掌。
周依寧覺得自己是孤獨的,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拋棄自己了,她該怎么辦,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她轉身,騰騰騰的跑開,周國建卻沒有那個功夫和時間來追她哄她,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來哄哄自己這個已然受傷的小女兒。
周國建有的忙,他幾乎發動了周家所有的傭人,出去找尋沈慕初的蹤影。
不管怎么說,沈慕初都是沈家家主的私生子,他們周家,如果沒有沈家的幫扶,是不可能茍延殘喘到近日的,如果他再把沈慕初弄丟,沈家不會饒過他,自然也不會再幫扶周家下去,現在葉家這邊的關系才剛剛套上幾乎,絕對不是和沈家鬧翻的時候。
他很是慌亂,這大晚上的,沈慕初一個小瞎子,能走到哪里去!
這個周依寧還真是不給他省心,這個死丫頭,果真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如果沈慕初走丟了,她還想當什么周家大小姐?
呵呵,當個哈巴狗都不夠格!
大晚上的,周依寧又怕黑,所以下了樓,她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索性就鉆進了沈慕初的那個小儲物間。
她關上門,卻趴在門上的窗口往外看,她跑開,其實是盼著有誰能夠追過來,抱抱她,哄哄她,然而沒有,沈慕初沒有回來,周國建也沒有回來,就連阿姨,都沒有照過來。
她哭了,這次哭的無聲無息,痛徹心扉。
她是孤獨的,一直都是,她把一切都怪罪到葉念夏的頭上,為什么她什么都有,卻還來搶奪原本屬于她的那哪怕一星半點的溫暖?
她哭啊哭,哭累了就從們班上滑落下來,就那么睡在地板上。
沈慕初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的身上多了一條暖暖的毛毯,而那個她嫌棄的少年,已經不在房間,只有床上的一只書包,放在那里,代表著他昨晚回來過。
心頭是欣喜的。
沈慕初的毛毯,并不厚,也不夠保暖,可是周依寧卻覺得,那條毛毯帶給她的溫度,比她睡過的所有的被子,都要溫暖許多。
她走出那件小小的儲物間回到自己的房間,才發現,原來她一直拿著他的那條毛毯,不過一條毛毯而已,她也沒在意,在床上隨便一丟,就去洗漱了。
昨晚就沒吃什么東西,此刻更是餓的難受,著急著洗漱完,就可以去吃飯了。
然而她洗漱完走出房間的時候,卻撞上了怒氣沖沖的沈慕初。
“你站住。”
周依寧眉毛一挑,“干嘛?哈巴狗。”
沈慕初冷著一張臉,“把我的毛毯還給我!”
周依寧眉頭一皺,目光微微一側,看到那條搭在床上的毛毯,嘴巴卻是一勾,“你那個破毯子,本小姐看上了,我要了。”
沈慕初卻堅持,“你換給我,那是我的毛毯,我沒答應送給你。”
周依寧眉毛一豎,“我都說了,那條毛毯我要了,你哪里來的那么多廢話,你住在我家,就要聽我的!”
沈慕初不想和她糾纏,“現在還給我,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前面的事情也都一筆勾銷。”
這簡直是周依寧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她用得著他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嗎?她用得著他把前面的事情一筆勾銷嗎?
明明是他不明白,受了葉念夏的蠱惑,她想要幫他而已啊,他卻把她當成壞人,她真是替他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