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展雄在包間里大發雷霆,摔砸泄憤,不消片刻,房間內滿目狼藉。
無法忍受唐信直言不諱的嘲諷,換個明白人來聽,這都是大實話,唐信只是太坦誠。
一個玩來玩去只會用這些不入流陰謀詭計的人,唐信還真瞧不上眼。
合作?
跟小偷,強盜,有合作基礎嗎?
衣著西裝革履,打扮得器宇軒昂,本質不變,又有何用?
當年普南藥業的事件中,唐信對羅展雄的第一印象就低的可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若硬要產生交集,唐信會極力排斥。
世界是向前發展,人類能夠觸摸的天空也越來越廣闊,攀上的高度愈發難以想象。
超越競爭者如果只能用打壓的手段,而不是自我提升的出發點,那即便一時得意,也終將摔得粉身碎骨。
羅展雄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齒猙獰如鬼。
包間的門被推開,冼嘉豪看著房間內猶如廢墟一般的景象,淡淡問道:“唐信怎么說?”
氣急敗壞的羅展雄把唐信的話重復一遍后,冼嘉豪走到外面把門關上,在門關上的瞬間,斯文白凈的面孔露出一絲邪笑。
三天后,風雅集團會議室中,除了董賦才與白鄴宇,其他成員悉數到場。
主位懸空無人敢坐,薛剛武望著桌對面也空著的座位,心焦如焚。
白子杰遲遲未出現。令他心煩意亂。
在所有人看來。董賦才殺人事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在現場人贓并獲,眼下公安半邊遲遲沒有定論,興許是暗中有董家在拖延,試圖扭轉局面。
可即便是力挽狂瀾,董賦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再怎么輕判,必定要在鐵窗中渡過未來十數年。
會議室氣氛凝重,鴉雀無聲。
雙眼通紅明顯清瘦不少的馮玥蕊心力交瘁。此時此刻呈現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憂傷,目光沒有焦距,神色麻木。
其他董事都沉著臉,面面相覷。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樂觀不起來。
少了董賦才,那不是自斷一臂的損失,簡直是天塌一樣!
陳逍坐在薛剛武身旁,面朝主位,一手夾著香煙,時不時在煙灰缸上彈彈煙灰,又低頭看看腕表上的時間,神情如常,但動作已然表達出不耐煩的勢頭。
眼看時光流逝。就在薛剛武失去耐心時,白子杰終于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雖不如白鄴宇那般豐神俊朗,但白子杰身材偉岸英俊不凡,他面無表情走到位子上坐下來,也不與人打招呼,似乎帶著一股無形的敵意來到現場。
眼見該到場的人物都到了,薛剛武站起身,肅容沉聲向會議室所有人說道:“諸位,鑒于目前的形勢,我們有必要重新投票選舉一位董事會主席”
“我不同意!”
薛剛武的話還沒說完。一直發呆好似沉浸在孤立世界的馮玥蕊霍然色變,神情冷酷地昂頭仰視薛剛武,眼中的冰冷似乎在質問薛剛武此時的舉動。
會議室轟然騷亂,其他十位股東雖然沒有投票權,但眼下集團的情況不容樂觀。究竟該何去何從,困擾著每個人。
風雅集團董事會的組成以及制度。讓董事會主席這個職務并非不可撼動,亦并非董賦才擁有多少股份就能把生殺大權掌握在手中,倘若五名董事里三名要反董賦才,董賦才也得乖乖卸任,甚至新任主席大權獨攬后把董賦才踢出董事會都行。
而這樣的情況,是唐信一直避免的。
宏信只有兩位股東,唐信和葉鵬飛,即便未來與風雅集團合作,唐信都不會搞投票制玩民主,他就以掌控股份份額的壓倒性優勢來掌控公司,就算組成董事會,那也只是傀儡,任唐信梳妝打扮。
“我同意重新選舉主席,董哥的情況,我們都清楚?!?
“我也贊同,要不然現在聽誰的?沒有主席坐鎮,下屬公司那些總裁還不得囂張跋扈鼻孔朝天了?”
普通董事中有兩人力挺薛剛武的提議,這有人牽頭,后面響應的也就逐漸熱烈。
現代企業,通常的情況是所有者與管理者不是同一人或集體。
就好比唐信擁有宏信,但管理者擔任總裁的是蕭卓珊,蕭卓珊是公司里權力頂天的存在。
能制約總裁的只有董事會或企業擁有者。
風雅集團這些董事的擔憂并不過分,要是董事會混亂,下面的總裁無人制約,誰敢保證會不會鬧出亂子?
這是切身利益的考量。
在場之人,只剩下馮玥蕊抵觸,可她孤掌難鳴,又不會撒潑胡鬧,于是只能用冰冷的眼神逼視薛剛武。
現在的情況是民心所向,薛剛武自然無視掉了馮玥蕊,走到主位旁,那張一直以來都是董賦才坐的位子,他還不敢坐上去,但他滿面嚴肅聲情并茂地表達了對集團前途的憂慮。
緊接著他推舉陳逍來擔任新任主席。
陳逍微笑搖頭,擺手道:“我的情況,在座的都一清二楚,一年到頭別說來公司,在天海才幾個月,我適合當主席嗎?呵呵。”
大家見此,目光又回到薛剛武身上。
毫無疑問,只剩下兩個人選。
薛剛武,或者馮玥蕊。
至于白子杰,若是換了白鄴宇在這里,那倒罷了,可白子杰頂多有個投票權,他在這些人眼中的形象,仍舊是個外人。
“玥蕊,你是女中豪杰,大家都了解你,清楚你的能力,如果你來帶領風雅集團,沒有人會因為你是女性而有異議!”
薛剛武表情平靜。推舉馮玥蕊上位。
馮玥蕊冷笑一聲?;仡^環視全場,最終慘然道:“薛剛武,你想坐那個位子,別再假惺惺演戲了?!?
要說陳逍是推辭,馮玥蕊則就連對主席的位子想都不敢想。
她若坐上去,傳到董賦才耳中,她還有何面目再見這個男人?
這一點,薛剛武早想到了,所以,他推賢舉能。到頭來,還是輪到他的頭上。
長嘆一聲,薛剛武雙手插袋直起身子,似是勉為其難地做出了一個決定。
“大家推來推去。不是個辦法,我們遲疑一刻,就讓集團的處境危險一分,陳逍和玥蕊都不愿,那只好我來了,我,薛剛武,由我來擔任集團主席,我們按照董事會的章程規定,投票吧。子杰?”
白子杰不茍言笑,淡淡吐出兩個字:“同意?!?
“陳逍?”
“同意。”
“玥蕊?”
“還有必要問我?”
馮玥蕊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只覺本已痛徹心扉,又如遭重擊。
背叛!
這是背叛!
就算要重選集團主席,最起碼也要去探視董賦才,讓他來做決定!
大局已定!
薛剛武此時此刻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興奮,嘴角上翹至一個美妙的弧度,側過臉俯視那張其實很平凡的老板椅。
坐上那張椅子,他將是一家價值超過一百六十億人民幣集團的主席!
從今以后,他不必跟在董賦才身邊與去商政名流會面。而是他被人簇擁,談論,憧憬,崇拜,羨慕
陳逍古井不波的臉色浮現一絲笑容。
白子杰垂首漠視。
馮玥蕊切齒冷笑。
薛剛武一整西裝。緩緩坐上了集團主席的位子,沉沉地出了一口氣。百骸俱爽!
“什么時候除了我,還有別人有權力召開董事會會議?”
就在薛剛武屁股剛坐下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兩道偉岸的身影映入眼簾,大步流星進入室內。
全場嘩然,薛剛武滿目震驚,瞳孔微縮,難以置信地望著淺色灰西裝在身,一派瀟灑嘴角噙笑的董賦才闊步走來,跟在董賦才身后的,自然是本應死掉的白鄴宇!
“董,董哥,我”
薛剛武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他對董賦才竟如此忌憚,好似與生俱來,身心俱顫的同時,急忙想要起身把位子讓給董賦才。
但是董賦才的大手按在他的肩膀,強而有力的勁道讓薛剛武只能老老實實坐下,但他已然色變,心虛不已又情不自禁手指顫抖。
陳逍撇撇嘴,意料之內的事情。
全場董事會成員唯有馮玥蕊驚喜得說不出話來,而其他人,滿面錯愕,在董賦才眼神掃來時,躲閃地垂下腦袋。
白子杰自動起身,把位子讓回給白鄴宇,表兄弟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薛剛武驚魂之后恍然大悟。
董賦才挖了一個坑,他跳了進去。
從西裝兜里掏出一個名單,上面只有四個名字,都是董事會十名普通董事其中之人,董賦才把名單放在桌上,然后輕輕一推,紙片滑到陳逍面前。
“陳逍,半個月內,風雅集團要和這四個人劃清界限。”
拿起紙片伸手彈了彈,陳逍眼神一掃左側那十名董事,已經有人心中有鬼地移開目光。
董賦才俯下身在心驚膽戰的薛剛武耳邊輕聲道:“剛武,我喜歡有野心的人,更有沖勁?!?
說罷,董賦才直起身,輕松的表情煥然一變,威嚴十足。
“散會?!?
兩個字說完,董賦才就朝外走,在走廊上靠墻抽煙的唐信把煙頭一彈,笑道:“享受嗎?”
董賦才眉毛一挑,與唐信并肩朝而行,輕嘆道:“這種類似龍顏震怒后的感覺,還不錯?!?
“你拔了薛剛武的獠牙,卻把他還留在身邊,呵呵,你壞透了,未來的日子,薛剛武肯定兢兢業業為風雅集團勞神費力?!?
會議室內,在董賦才走后,馮玥蕊第一個趾高氣揚地離去,陳逍則拿起電話召集律師顧問等等相關人員,要開走四位普通董事,不是一件輕松的活兒,尤其是風雅集團如今的規模。
其他人大氣不敢喘,一刻不敢留。
薛剛武汗流浹背,全部都是冷汗,在所有人都離開后,他還坐在那張主席位上,悔恨地握緊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