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在唐信看到馮凌希那一刻,對他的考察就已經開始了。
唐信不會去讓高管出一份高難度的考卷讓馮凌希來作答,具體的業務操作,那是下面的人該掌握的技能。
做事之前,最關鍵的是態度與覺悟。
若然馮凌希心態無法擺正,連最起碼的審時度勢都做不到的話,這樣的廢物要來何用。
興許別人看來,唐信不與他握手,甚至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是對他的羞辱,將他當做狗腿子一樣使喚,是在刁難他。
唐信不這么看,董賦才陳逍何嫣,更不會這么看。
若然對方是抱著進入宏信集團董事會就能高高在上凌駕眾人,享受贊譽搖身一變富貴榮華集于一身,那這人就無可救藥了。
羞辱嗎?刁難嗎?
這點兒小事兒若然都忍不住,還指望他能做什么?
當著唐信的面,馮凌希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與抗議,這一點,至少讓唐信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差。
大丈夫能屈能伸,懂得隱忍或能看透一切,才有笑到最后的底氣。
“至少我沒看見他有負面情緒寫在臉上。”
何嫣如實將馮凌希之前的表現道出。
唐信挑挑眉,笑道:“馮家推出來的人,肯定不是愣子,他心知肚明我在為難他,不論城府也好,淡泊也罷,只希望他能把這份心機用在合適的地方。”
要從宏信集團去南區。路途遙遠。一般坐的士都要半個小時以上。
馮凌希開著一輛奔馳慢悠悠地從宏信集團總部大樓離開,去南區的路上他有些磨蹭,實際上他在觀察來回路上的路況。
哪條街車多,哪條街暢通。
他出來買早餐,去不是關鍵,重要的是買回來的早餐不能是涼的。
在路上一間開了門的超市,他買了一個保溫飯盒,清洗干凈后帶著去了南區。
小食街左手邊第三間食店內客人不多,馮凌希來到時已經九點多,早餐的高峰期已然過去。他來了之后并不著急,如同普通客人一樣跟店員要了一份螺螄粉,然后付款的同時把保溫飯盒交給店員。
來的時候比較慢,開車回去的時間則比較短。當馮凌希拿著保溫飯盒進入宏信集團董事長辦公室時,三男一女正坐在沙發上閑聊。
馮凌希輕輕把保溫飯盒放在了唐信面前的茶幾上,然后又將一副有包裝的新筷子放在飯盒上面,他面色平靜地說道:“應該還沒涼。”
唐信也不看他,把襯衫袖子挽起半截,拆開筷子包裝,打開飯盒,果然里面的湯粉還冒著熱氣。
他嘗了一口然后停下動作。
依舊是他小時候常吃的味道。
不是山珍海味,卻香辣可口。
但是,他卻有些反胃。
把嘴里的食物吐回飯盒里。蓋上蓋子,他把飯盒直接丟進了垃圾桶里。
“你身體沒事兒吧?這幾天咱們在一起吃飯,看你胃口不佳,筷子動幾下就停了,咱們自家就有醫院,你別弄出個不治之癥,到時候可就貽笑大方了。”
陳逍皺著眉頭問道。
不難從他話音中聽出關切的味道。
董賦才與何嫣同樣面露淡淡的憂色。
而唯獨站著的馮凌希瞠目結舌。
他用了一個小時時間買回來的早餐,唐信就吃了一口?
不,確切地說是半口。
剩下就直接倒了?
如果這是下馬威,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可看陳逍與董賦才的神情。好似的確是唐信吃不下飯,他們也犯不著聯起手來演戲耍他。
唐信閉著眼睛端起水杯喝口清水。
有時候,失去了才知道珍稀。
過去三年,程慕照顧他的寢食,他習慣了她的美食。習慣了她無微不至的照顧,現在。他是睡不好吃不下,真正的寢食難安。
唐信知道自己身體沒問題,是心理在作祟。
當他在這個世界站得越高,滋生的野心與占有欲就越強。
而程慕的離開,他表面很平靜,實際上心理反彈的排斥十分強烈。
他擺擺手,不習慣這樣被人當做病號一樣看待。
他抬起頭望向站在茶幾邊上的馮凌希,悠然問道:“馮玥蕊跟你說什么了?”
馮凌希表情一變,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我姐了。”
“你沒聽清楚我的問題嗎?別給我似是而非的答案。”
唐信話音忽而變冷,目光淡淡。
什么叫一個多月沒見過。
唐信也很久沒見過他小姑了,可他每個星期都會跟小姑聊天。
說話溝通,需要見面嗎?
陳逍與董賦才在內心輕嘆,馮凌希一下子還是沒轉變過來。
在面對唐信他該用怎樣的姿態,他還沒有打起百分百的精神。
馮凌希瞬間恍然過來,面不改色肅容道:“沒有。”
“那你家中長輩呢?”
“也沒有。”
“撒謊!你以為你來宏信集團是去菜市場,隨便由著你性子?”
馮凌希腦門冷汗都出來了。
陳逍已經很失望了。
董賦才不希望他搞砸,于是隱晦地遞給他一個眼色。
馮凌希本來呆若木雞,可被董賦才的眼神“點撥”醒悟。
“長輩們說,讓我在這里安分守己,一切聽姐夫的。”
“哦,聽你姐夫的,那你不聽我的?”
唐信突然笑了起來,同時目光揶揄地看向了董賦才。
馮凌希一直被唐信牽著鼻子走。現在他也陷入了一個兩難的處境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馮凌希鼓起勇氣,拿出他自己當老總的氣勢,沉聲道:“在我徹底熟悉集團狀況之前,姐夫的意見很重要,我會向他請教,但是之后,我會有自己的選擇,不會盲從。”
“先別在這里大放厥詞,發表你的獨立自主宣言。我的問題你還是沒回答。我的話,對你重要嗎?想必你應該了解。為什么馮玥蕊從宏信集團董事會被逐出。”
唐信似笑非笑地盯著馮凌希,對方此刻真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聽還是不聽?
不聽,那豈不是重蹈馮玥蕊的覆轍?
聽的話,好像自己又變成了一個扯線木偶。
他呼吸沉重。思量半晌后說道:“唐先生,你擁有宏信集團的絕對控股權,誰能不聽你的呢?但我們畢竟是在一個人性化的世界里,你做出對集團發展有利的決定,其他人自然支持,出發點是集團利益,如果,有一天你罔顧了大家的利益,而選擇了私利,那么。我的姐夫不會坐視不管,那時,我也會站在他那邊。”
唐信笑容不改,吹聲口哨說:“他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呵呵。馮凌希是吧?那我問問你,如果我讓你取代馮玥蕊,你對集團發展有什么樣的高明見解呢?”
馮凌希?!
對方終于叫自己的名字了!
馮凌希知道這是一個朝著良好方向發展的苗頭。
他深思半晌,抬起頭要高談闊論一番時,驀然看到了董賦才無比凌厲的眼神。
瞬間驚醒!
這他媽是個坑!
看法見解?
他連宏信集團真正的門都沒邁入呢,他能有什么看法?
真稀里嘩啦長篇大論。那絕對會給他減分!
馮凌希心態上頗有些如履薄冰的滋味,也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就是個新人,無知不是錯,無知卻還偽裝高明,那就錯的離譜。
少說話。謹言慎行。
“我對宏信集團還不了解,沒有看法。”
唐信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董賦才。他當然知道,如果不是董賦才及時用眼神警告馮凌希,恐怕這個青年現在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馮凌希,我先為你簡單介紹一下宏信集團,這是一家資產上千億美金的集團化企業,我是董事會主席,在座的兩個人,你的姐夫,還有陳逍,哪怕是我的助理,都不要輕易有想法,有看法,有見解,我們走一步,牽動的影響是你想象不到的,不管你是否有抱負,先把你那些宏偉計劃丟進垃圾桶里,等真正了解了集團狀況,做好了本職工作再說。”
馮凌希冷汗淋淋,點頭道:“唐先生的話,我記下了。”
唐信對他招招手,示意讓他坐在自己對面,董賦才的身邊。
馮凌希如蒙圣恩,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坐下,也就敢半個屁股沾著沙發,腰桿筆直。
“放松點。”
唐信笑道。
馮凌希勉強地笑道:“嗯。”
“我說讓你放松點,不是一句場面話,是讓你真的放松點,你這樣坐著讓我想起我上小學時的情景,我不習慣。”
唐信話音一落,董賦才輕輕拍拍馮凌希的大腿,馮凌希這才恍悟過來。
從始至終,唐信每一句話,都是實打實的,不摻雜世俗條理。
馮凌希于是真的放松下來,抬起屁股朝后挪了挪,讓腰板能夠貼靠在沙發背部。
唐信翹起二郎腿,目光微抬隨口問道:“馮家在宏信集團占多少股份?”
“百分之三。”
這一點上馮凌希脫口而出。
唐信繼續說道:“在馮玥蕊離開時,宏信集團資產大約四千五百億人民幣,百分之三,大概是一百三十五億人民幣左右。現在,宏信集團的資產規模大概是兩千三百億美金,百分之三,大概七十億美金,也就是四百五十億左右的人民幣。如果之前我把馮家踢出局,就能省下,或者說多賺三百多億人民幣,既然你在這里,我有個提議,按照馮玥蕊離開時的情況,我收回百分之一的股份,給馮家五十億人民幣。你看怎么樣?”
馮凌希悚然一驚。
若然按照現在宏信集團的規模,唐信就算要收回股份,起碼要掏一百五十億人民幣!
他深知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可換了任何人,被搶走一百億人民幣,誰能面不改色,誰能安坐如山?
他剛要開口商量,卻發現坐在身邊的董賦才以及對面的陳逍眼簾低垂沒有任何表情。
要開口的話及時打住。
唐信要收回股份,不會在這個時候,在馮玥蕊離開時就那么做了!
從更高的角度去看,宏信集團兩千多億美金,唐信就有一千多多億美金的身家,他會在乎這一百億人民幣?
馮凌希明白了,這和之前一樣,同樣是考驗。
什么提議,扯淡!
他表情緩和,輕聲道:“宏信集團有今天,都是唐先生的功勞,唐先生要收回馮家的股份,我同意。”
“呵呵,這恭維的話真是打臉啊,董賦才,陳逍,你們的臉不疼嗎?我天天游手好閑,你們廢寢忘食,他說都是我的功勞,我要是你們,先給他兩耳光,然后讓他滾蛋。”
唐信攤手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