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這麼想知道自己的命運?”腓腓奇怪的看著安之,片刻之後又把頭扭到一邊,躲開她的視線,“其實,各人有各人的命,是不能太過強求的?!?
“我知道……可我只是想問一問,我到底會如何?!?
“我不能說!”腓腓撇撇嘴,“若是凡人還可以指點指點,可你的身份不同,我什麼都不能說。”
安之點點頭,有些失落的嘆口氣,“那如果我說,我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你會不會告訴我什麼?”
“你不屬於這裡屬於哪裡?”腓腓疑惑的看著她,“從你的命格和魂體來看,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呀!”
安之微楞,看向腓腓,見它說的認真也感到些許疑惑,思索了一陣,纔開口道,“你真的能看出我的命運?可我的的確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不然,你只告訴我,這樣的日子究竟有沒有盡頭?!?
“盡頭?爲什麼要想問盡頭,難道這樣不好麼?”腓腓問,它本身是女媧時期便有的神獸,存於這世間的時間要比安之長的太多太多,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很寂寞無趣,可卻也從來沒有想過日子究竟有沒有盡頭這樣的問題。
“對我來說,不好。”安之回答,眼神帶著一絲堅定。
“有什麼不好!你是神,我是神獸,本質上都差不多?。∥叶紱]覺得怎麼樣。”
安之笑笑,不奇怪腓腓爲什麼知道自己的身份,畢竟它是神獸,資歷又是女媧時期便又的老神獸了,自然可以看得出她的本體,“可我不是一個純粹的神,我是外來的,你看不出來麼?”
“外來的神?”腓腓歪著頭,疑惑的看她,似乎越來越不懂安之說的話。
見它這般,安之微微閉了閉眼,往身後的牆上靠去,給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緩緩的說道,“我原本生活的世界不是這裡,而是一個被稱之爲二十一世紀的地方,那裡是這裡的後代世界,甚至可能跨越了好幾十萬年或者更多也說不準。我是因爲一場意外才來到這個世界,帶著那一世的記憶降生在了龍神族,所以本質上來說,我並不是一個純粹的神,否則,又怎麼會一點法術也不會呢?”
“說是這麼說沒錯,但我還是不太懂……”腓腓眨眨眼,認真的看著安之,對於她現在所說的話頗感到稀奇。
“簡單來說,我所在的那個世界裡沒有神仙的存在,更沒有妖魔鬼怪這種東西,這些都是傳說中虛幻的存在,是不真實的,不成立的!”
“怎麼會沒有?”腓腓驚訝,“那你和我是什麼?難道都是假的?”
“現在的我們不是假的,可在那個世界的你和我,是不存在的。那裡只有最普通不過的凡人,沒有法術,沒有仙器,沒有神獸,沒有任何的六界之爭,甚至沒有神鬼妖魔?!彼p輕的說,忽然覺得自己的這段經歷實在是有些妙不可言,也難怪腓腓會不理解。
“你或許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在我所在的那個世界裡,女媧也只是一個傳說,是不被證實的虛幻的存在,人的生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轉生一說,更沒有飛昇一說,只有自然定律下的生老病死。”
“怎麼可以這樣!其他都還好說,女媧可是真實存在的呀!”腓腓激動的嚷道,一聽到關於女媧的事情,它便會如此激動。
“是,現在的我自然相信,因爲我出現的本身就已經打破了那個時代的理論,可你要理解,在我最初存在的那個世界裡,所有一切除人的存在都是虛假的?!?
腓腓仔細的想了想,說道,“可是,那你是怎麼過來的?按你說的從一個世界跳到另一個世界麼?爲什麼我預感不到那個地方?”
“這種現象在我們那個世界裡叫做穿越,其實穿越也是不被證實的虛擬的存在,一般都只會出現在小說裡,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身上,這種事情太離奇,你雖然是神獸,但預感不到也不稀奇?!?
苦澀的笑笑,想起自己來到這裡的經歷,安之的身體便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身邊的親人都一個個的死掉了,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掙扎,喘息,再到滅亡。然後在那些至親的屍體堆中堅持了整整三天……之後因爲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再醒來便到了三途川?!?
“三途川?”腓腓驚訝,“你不是說你那個世界沒有這種存在麼?”
“是沒有?!卑仓疅o奈的回答,“可我偏偏就是到了那裡,和傳聞中的一樣,有彼岸花,有奈何橋。我看見那些死去的親人們一個個如行屍走肉般的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可我卻只能站在河的這一邊看著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後來呢?”感覺到安之的悲傷,腓腓不自覺的靠她更近,眼中閃爍著一絲疼惜,似乎是自女媧之後,她是第一個讓它這般喜歡的人。
“後來……”安之皺眉,手指不自覺的攥緊,想要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只是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聲說道,“沒有後來了?!?
“沒有後來?那意思是你就直接出生在了這裡?”
她點頭,看上去很是疲憊,這一切的因果雖然說的雲淡風輕,但卻殊不知她花了大多的力氣才能平靜的說完。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樣看著身邊的親人們一個個的死去,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在那些屍體堆中度過那恐懼的三天三夜,也沒有人知道當她終於到了奈何橋,再一次看到至親的時候,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曾經最熟悉的這些人一個個的離去,任她如何吶喊哭泣,都毫無迴應。
似乎世界在忽然之間將她拋棄,帶走了所有和她有關的人和事,卻只獨她,留在那奈何橋的另一頭,無能爲力。
這些塵封在腦海中九千年的記憶,如今和盤托出,依舊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就好像是發生在昨天的私情一樣,讓她至今不能釋懷。
即便是到了現在這一步,她成了神,成了那曾經傳說中無所不能神,卻依舊還是會在夜半的時候被噩夢驚醒,久久不能平靜。
再睜開眼,安之眼裡那閃爍著的複雜已經迴歸平淡,一如這九千年來的每一天,做回那個呆呆傻傻,無喜無悲的龍安之。
只是到頭來還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