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聽，隔壁的好象又在發酒瘋打女兒了。”黎珊穎一邊在廚房洗菜一邊對老公說。
周柏君放下報紙，又抽了本雜志開始翻，對老婆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黎珊穎聽不到老公的回話，轉身一看，竟然翹起二郎腿在看雜志，火氣立刻就上來了。“喂，周柏君，我跟你說話呢！給點反應好吧！”她蹬蹬蹬地走到老公面前，一把抽掉那雜志，嘆了口氣又說：“哎，小晶才十二歲啊，能經得起這樣的折磨么？要不，你去敲敲他們家門？請他們過來吃飯？”
“老婆啊，那是人家的家事，咱們不好管。你今天請他們吃飯，能請過來的話，小晶是逃過一劫了，但明天呢，后天呢，你能不讓他喝酒？他一喝酒就發瘋，你能做幾天的好人？再說，這種情況下能請得動還真是怪事了！”周柏君又拿起雜志翻來看。
“咔嚓。”周淵羽放學回來了。
“爸媽，我剛在外面聽到隔壁倪叔叔打小晶的聲音很大呢，還聽到倪叔叔說要打死小晶，說她害死她媽媽，說她一出生就帶走了她媽媽。這不會出什么事吧？”他進門放下書包，一邊換鞋一邊說。
“我讓你爸去叫他們過來吃飯，你爸不肯動！”
“爸，你不去，我去，我去把小晶帶出來。”
“嗯，要是實在不行，咱們就報警，交由警察處理也好。”黎珊穎補了一句。
周淵羽和倪晶是鄰居，對于比自己小四歲的倪晶，周淵羽一直都很呵護，從小看著長大，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
只可惜倪東健把老婆的死全歸咎于倪晶的出生上，一喝酒就發酒瘋，把倪晶不當人地打。倪晶念小學時，還有保姆照顧著，多少能護著點，現在倪晶要準備上中學了，保姆也讓他給辭退了。
“叮！叮！叮！”周淵羽急噪地按著門鈴，又在門口大聲嚷著說：“倪叔叔，開開門，小晶在嗎？”
屋里，倪東健把酒瓶一摔，打了個酒嗝，他對倪晶恨恨道：“都是你！”話還沒完，輝手一巴掌向倪晶打去。
倪晶的頭剛好撞在了茶幾的棱角上，血慢慢地從頭發里滲出來，順著臉龐一直流下來，在雪白的肌膚上，紅紅的血很是刺目。
倪東健提起倪晶的小身體，又是一腳， “你！都是你！你為什么要生下來？！為什么！你媽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一生下來，你媽她就離開我了，就離開我了。”眼淚從倪東健的眼角溢出來，滴在老照片上，他嚇得立刻用衣袖去吸。然后又把照片捧近眼睛，細細地觀察，看有沒留下印子。
對于爸爸的暴打，倪晶從來都是驚恐地睜大雙眼，不說一句話，不流一滴眼淚，因為小小的她也認為自己什么都不是，一點用也沒有，只是個災星，只是個一出生就把媽給帶走的魔鬼。
“叮！叮！叮！呯！呯！呯！”周淵羽又是按門鈴又是拍門，但里面好象沒聽到。
無奈之下，周淵羽只好跑回家報了警。
那天之后，倪晶就被送到了兒童寄養中心。在倪晶十三歲生日那天，也就是她媽媽的死忌，她爸也跟著去了。死因是酒后駕車，撞上圍欄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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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寄養中心。
“倪晶，你過來一下，院長找你。”
“小晶啊，你爸爸去世的事，陸阿姨跟你談過了吧？”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帶個金絲鏡框，胖胖的，只在眼角有三四條魚尾紋。
“嗯，談過了。”倪晶垂著臉，額前的劉海長長的，整整齊齊的擋在她的眼前，擋住了心事的泄露，沒有人猜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寄養中心只是暫時寄居的地方，我們一直在幫你找合適的收養家庭，現在這家庭相關的條件都符合，而且你應該也熟悉的，是你以前的鄰居，周叔叔和黎阿姨他們，我們討論過都覺得不錯，等會陸阿姨帶你去見見。”
倪晶沒有說話。還是垂著臉。齊耳的短發垂下來，擋住了陶瓷般白皙的小臉。
院長搖了搖頭，嘆口氣，讓陸阿姨把倪晶帶出辦公室。
他們都知道倪晶不愛說話，也不愛和別的小朋友一塊玩。她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著大樹下，仰著頭，不知道是看天還是看葉子。
“小晶，讓阿姨看看，這么瘦，讓人心疼死了！”黎珊穎一手牽著倪晶，一手摸著齊耳的短發。
“陸阿姨，咱們辦完手續是不是可以帶小晶回家了？”周淵羽看到倪晶，無論嘴角還是眼底，都是笑著的，雖然不是親妹妹，但他一直把小晶當成親妹妹般寵著。
陸阿姨點點頭：“只要小晶愿意，一會你們去可以辦手續了。”
“小晶，阿姨一會帶你回家，做你愛吃的菜，好不？你愛吃啥？跟阿姨說，阿姨給你做。”
“小晶，你愛吃什么跟我媽說，晚上大哥和你下跳跳棋，記得你以前玩這個最入迷了。”
倪晶還是沒有說話。眼珠子圓溜溜的，像兩粒黑色的瑪瑙嵌在白瓷的皮膚上，靜靜地，只是一直茫然地看著院子里撒滿陽光的草地。
倪晶的沉默和木然讓黎珊穎心里發酸。
以前倪晶雖然不是很活潑的孩子，但基本上問的話她都會一一回答的，而且很有禮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倪東健的暴打而導致她的小心翼翼。
“小晶就是這樣，不怎么說話，我看應該沒什么問題，我帶你們去辦手續吧。”
“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