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8 忘憂
678忘憂
路曼聲在客棧后院找到溫書的時候,她正在調制一味特殊的藥酒。
顏色是奇怪的棕色,還泛著一點綠,周圍似乎縈繞著丁香花的味道,十分奇特。
“三小姐,這個是什么?”
“為小九準備的藥酒。”
“噢,這么神奇?”汪大小姐的情況,學醫之人愛莫能助,難道溫三小姐有其他的法子?
這也不奇怪,神明宮的宗主乃煉藥能手,當今大楊就連皇家藥庫中許多珍貴稀罕的藥材,都是出自這位女神醫之手。
“談不上神奇,但這其中有兩味藥,可以幫助小九鎮定心神,也能壓制攝魂術對她的控制。”溫書說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汪大小姐的房間方向。
“小九正被攝魂術困擾,西門莊主也受了傷,我能為他們做的實在是太少。”
“我聽說三小姐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刻,正像如今的汪大小姐一樣?”上一次還聽汪大小姐說起這事,之前也曾有所耳聞。
路曼聲以前覺得自己的經歷挺曲折的,可她發現,和這些人比起來,自己在大堯經歷的那些,反而算不著什么了。
最讓人感慨的是,無論歷經多少生死艱難,這群人還活得比誰都要好、都要快樂。
“那個啊,其實和小九的狀況還不一樣。我那個時候,是因為自己體內萬毒發作。莫小仙為了壓制毒性,對自己用了忘憂草……”
“忘憂草?!”路曼聲怔住了,太熟悉的三個字。讓她的身體一時無法反應。
“怎么了?”
“三小姐,有聽說過忘憂香嗎?”
溫書詫異地看著路曼聲的反應,“忘憂香是由忘憂草提煉出來的,功效差不多,只是忘憂香比之忘憂草要更加的細膩。我記得,你們尚醫局的侯御醫,最有名的便是以香治癥。忘憂香可是他的拿手絕活。”
“嗯。”
“不過忘憂香比忘憂草使用難度可大多了,對劑量和時機把握要求非常高。一般的御醫可不敢輕易嘗試。除非專門鉆研這個。”
“三小姐接著說吧,后來怎么樣了?”比起關心那些過去的事,路曼聲更在意的是汪大小姐的情況。
何況,她現在很好。多思無益。
“莫小仙喜歡拿自己的身體試藥,將自己變成了最毒的容器,到最后連她自己都失控。無奈之下,只有服下忘憂草抑制毒性發作。在她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出了意外,我就過來了。一開始我的身體并沒有出現異狀,直到忘憂草的藥性變弱,體內的毒發生變異,我的精神出現了紊亂。那段時間。我老是把自己想成我見到的任何一個人。學著他們的樣子說話,包括走路的姿態,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以飛快地速度吸收和汲取著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看到路曼聲睜大的眼睛,溫書笑了。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我好奇的是,忘憂草的藥效會隨著時間而減弱嗎?”
“會,忘憂香可能會好上一點兒,但只要是藥物,終究對抗不了身體強大的免疫性。”
“那么。會變成什么樣呢?”
“如果是普通人,我是說單純中了忘憂香。那可能會擁有比以前更加炙熱的感情。很多服用忘憂香的,只是因為壓抑難以想象的痛苦,這樣其實很危險。”
“……”
“因為一個人的感情,還是由他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好。強行抑制人的本性,原本就是違背身體規律。而忘憂香,也存在它的副作用。他會干擾人的情感神經,一旦藥效解除,人的情感將會更加脆弱。這些東西,也只是古書所說,畢竟我的情況與其他人不同。怎么,曼聲,你為何對忘憂香的事這么感興趣?”
“我只是有些好奇。”自從服下忘憂香后,她就有意淡忘那些事。她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想要重拾過去那個路曼聲,連帶著對與忘憂香相關的事,也刻意忽略。
今日從溫書這里聽到的話,卻讓路曼聲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
或許有一天,她會找回從前的感情,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是否還能像現在一般快樂和坦然。
“那后來怎么樣了?”
“后來我就變成那個啼笑皆非的溫書了,到現在都是嘈點,被謝小跡和小九不知笑話了多少次。我記得那個時候,小九就因為擔心我,和謝小跡金六哥積極出入神明宮總壇、為我找尋解藥。那一次,小九還差點將命丟在了那里。”
正因為如此,這兩個人的情誼才如此之深。
“如今小九出了這樣的事,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盡力幫她和西門莊主度過這個難關。”
“汪大小姐知道有你們這樣支持她,她會感到很欣慰、很感動。”
“不只是我們,也有你啊。”
“我……?”不,她并沒有做什么,一點忙都幫不上。
“你陪著我們一起冒險,每件事都為我們考慮,這樣不就是同甘苦共生死嗎?”
“是你們在照顧我。”
“朋友之間,不談照顧不照顧,一個人的事,便是彼此的事。曼聲,你就是太見外了,我們可是最好的姐妹。”溫書說著,拍了拍手,“搞定!曼聲,你要不要來兩瓶備著防身,雖然不見得有效果,但我想比什么都不準備的要強。”
如今他們的對手是滿香堯,不能不防。
路曼聲接過溫書遞過來的小藥瓶,心里則在想著謝小跡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滿香堯誰都對上過了,唯獨三小姐,他迄今都沒明面上和她交手。這究竟是巧合呢,還是他打心眼里忌憚溫三小姐?
路曼聲沒有貿然問出這個問題,謝小跡都沒問出口,那她自然也不能亂說。
兩個人端著藥酒,本想給汪大小姐服下。還沒近前,就聽到房里轟隆一聲。
兩人都嚇了一跳,連忙沖過去。
西門若寒正從背后,牢牢地抱住汪大小姐。而汪大小姐的目標,則是桌上那把寒劍。
她的手離劍只有幾寸的距離,顯然是西門莊主怕她拿兵器,傷著別人也傷著自己。
堂堂劍神,阻止一個人行兇,何必用如此笨拙的方式?
他寒冰的面容下,是一顆對妻子纖細溫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