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妹妹叫夏曉沐,比我小五歲。當初媽媽是沒打算要的,還準備去打掉。可爸爸說,那畢竟也是一條小生命,就這么打掉,等于是親手殺死自己的小孩。于是,媽媽心軟了。而夏曉沐,在八個月后降臨到了我們這個并不算富裕的家庭中。
夏曉沐是早產兒,生出來的情況很不好。一出生,就沒了呼吸,進行了緊急搶救,小命好不容易撿回,卻要留院觀察。醫生說她心臟有先天的不足,也許智力也會低于別的小孩。那時,媽媽在坐月子,聽到這消息,天天以淚洗面,這也讓她日后留下了病根。
住院是要很多錢的。這對于我們這個本就不是很富裕的家來說,已經超負荷了。爸爸四處去借錢,拼命打工賺錢。
兩個月后,夏曉沐終于出院了。為此,父母也欠下了不少錢。不過總算一家團圓了。
雖然當時醫生說夏曉沐的智力可能會受影響,不過這好像說反了。夏曉沐的腦子非但沒有受影響,而且還聰明的很。
由于夏曉沐身體不好,家里人總是特別關愛她。有的時候,我看著很嫉妒。明明以前都是屬于我的東西,現在卻被她拿走了。
買衣服的時候,媽媽總是買兩套,買回去后還讓夏曉沐先挑。夏曉沐老是把我喜歡的挑走。小時候我經常穿自己不喜歡的衣服。
吃點心的時候,夏曉沐的點心也比我多。那么小的孩子,哪吃的掉那么多。好幾次我想幫她吃,哪知才一碰到她的碗,她就立刻哭了。說我搶她東西,我自然給媽媽狠狠罵了一頓。
夏曉沐六歲的時候,有一次去河邊玩。她一定要在河邊走,我怎么都不同意,她就給我哭,怎么說都一定要走。于是,沒走幾步,她就重心不穩掉進了河里。我嚇死了,我又不會游泳。馬上四處找人救她。好在她只被水嗆到,沒有大礙。
可她回去哭著對媽媽說是我把她推下去的。那一次,媽媽用掃帚狠狠打了我一頓,也在我背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一條疤。
我越來越討厭夏曉沐,她每次犯錯總推到我身上,無論我怎么否認,媽媽最后責怪的總是我。
夏曉沐八歲生日的時候,我們一家一起去照相館拍了張全家福。那天,發生了一件改變我命運的事。
我們從照相館出來的時候,碰到了一個老和尚。他說夏曉沐已經死了,現在她軀體里的是只很兇的靈。他說要把夏曉沐接走超度,否則我們一家會有血光之災。
爸媽當時覺得這老和尚是瘋了,沒有過多搭理,帶著我和夏曉沐就離開了。我回頭看了那和尚一眼,他在原地搖頭嘆氣。
也許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把老和尚的話當真,直到一個星期后……
這天媽媽在家做飯,我在做功課,夏曉沐在看電視。突然電話鈴響了,媽媽從廚房走到客廳接電話。接著我便聽到電話摔在地上的聲音。匆匆跑到客廳,就見媽媽坐在地上,已然泣不成聲。
后來我才知道,爸爸在回來的路上出了事。有個人喝醉酒開車,爸爸被當場撞死了。
我和媽媽一起趕到醫院,看見爸爸尸體的那一瞬間,媽媽暈倒了。現在想想,那時我好勇敢,那么血肉模糊的東西我也敢直視。
其實那具尸體的臉已經看不太清了,唯一能證明他是我爸爸的就是那一身衣服和身上的證件。那身衣服上有媽媽補了又補得痕跡,一眼就能看出。
之后的日子,我開始學著給夏曉沐做飯吃,因為媽媽白天晚上都要上班賺錢還債。夏曉沐老嫌我做的飯不好吃。我不搭理她,繼續做我會做的東西。
然后,事情并沒有就此結束。兩周后,媽媽從樓梯上摔下去,造成左腳骨折。以后,我每天除了給夏曉沐做飯,還要準備一份給媽媽送去醫院。
通過媽媽的事,我開始認真考慮起老和尚的話。當時我們都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那和尚說的話不無道理。爸爸死了,媽媽受傷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下一個就是我?
我提心吊膽的過著每一天。每天面對夏曉沐簡直是一種煎熬。有時我甚至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是那么陰森和陌生。我的心中,漸漸地開始謀劃起一件事來……
這日放學回家,我買好菜回家。走到一半,發現有人叫我,我停下回頭看了看,并沒有人。而這時,有個花盆從樓上掉下來,就掉在距離我一步之差的地方。我嚇了一大跳。要是剛才我沒停下來,再往前走,那么這個花盆砸中的就是我的腦袋了。
這次意外,讓我更肯定了我的想法。
又是一個周末,我笑著對夏曉沐說,要帶她去公園玩。她開心的拍手叫好。我帶著她坐了她最喜歡的旋轉木馬。她還說坐在上面,好像在飛。
我看著她孩童般的笑容,有一秒鐘,我心軟了,為我自己齷齪的想法而感到厭惡。回去的時候,我帶她穿過那條不知走了多少遍的馬路。她的小手被我握著,軟軟地,暖暖地。而就在過馬路的時候,我松開了她的手,快速的跑到了馬路對面。她迷茫的看著我,站在馬路中間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她喊“姐姐”。然而下一秒,聲音就被扼殺在風中。
我看著她小小的身軀被車子重重的碾過,雪白的裙子瞬間染成了紅色。一條胳膊被壓在汽車輪胎下,血肉模糊。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兇狠地瞪著我。我仿佛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驚恐的自己。
對不起,我跪倒在地,流下悔恨的眼淚。我真的覺得自己是個該下地獄的孩子。我在紅燈的時候帶著自己年僅八歲的妹妹過馬路。走到馬路中間時故意放開了她的手,眼睜睜看著她被車子撞死!對不起,請原諒姐姐的自私,原諒姐姐的殘忍。
如果你不死的話,那么死的就是我和媽媽。你本不該降臨到這世上,就由我來親自結束一切吧,由我來背負所有的罪吧!
媽媽看到夏曉沐的尸體后,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后,就一直哭,一直哭。她沒有埋怨我半句,這也不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認為夏曉沐是過馬路時不小心給車撞死了,她一點也沒懷疑是我做的一切。為此,我更加內疚,但我又沒有勇氣說出一切。
我開始不斷地做惡夢,精神也一直萎靡不振。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孤僻,整個人瘦了不少。后來,媽媽帶我去看心理醫生,還給了我一道符,讓我掛著,說這樣就不會做惡夢了。我掛上那符,果然不再做惡夢了。
我開始配合心理醫生的治療。也許是我的潛意識想忘記那段不堪的往事,也許可能是心理醫生的治療。總之,漸漸地我就忘記了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忘記了我有個妹妹叫夏曉沐。媽媽對此也什么都不說,大家都把曾發生的事埋于心中,不愿說出來。
夏曉雨靜靜地說完這些,然后開始不斷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夏曉雨不停地道歉。至今想起了一切,她覺得難受的快死了。年幼的時候所做的事,現在想起來,除了無限的內疚,別的什么都沒有了。
秦遷平靜地聽完她的述說,什么話都沒說。俯身輕輕擁住正在哭泣的夏曉雨。他覺得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他不會安慰人,這樣抱著她也許會好點。
一旁的陸希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默默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夏曉雨的故事她只聽到最后的部分,對于這個故事,她一知半解。看夏曉雨傷心地樣子,再看秦遷滿臉凝重的樣子,她只能靜靜地躺著,不敢去打擾他們兩個。
“我是不是該下地獄?所以五年前那只妖怪是來處罰我的,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親手殺了她,我該進十八層地獄。”夏曉雨嗚咽的說著。
“別亂想,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沒事了。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處理就好,你什么都不用想。”秦遷在夏曉雨耳邊低喃道。他特地壓低聲音,嗓音顯得性感極了,有種蠱惑人的感覺。
“可是我睡不著。現在死的那些人也是因為我。她是來找我報仇的,為什么要殺那些無辜的人?他們根本就什么都沒做。”夏曉雨變得有些激動。
“你冷靜聽我說,惡靈殺人并不一定需要理由。它們只是在增強自身的力量罷了。你現在有陸希的符和結界還有我的十字劍護著,它暫時拿你沒辦法。為了沖破這些東西,它只有不斷殺人來增強自己的力量,你明白嗎?”
“那還是因為我。那些人也是被我間接害死的,你讓我怎么能安心呆著?我……”夏曉雨還想說什么,被從床上起來的陸希在額上輕點了一下,就昏睡了過去。
秦遷起身,看著陸希:“你干什么?”
“讓她睡一會,她那么激動,會出事。”陸希邊說邊走到門邊,“我出去轉轉,欣賞欣賞月光。你不要跟來,因為你來了也沒用,我可不想與你一起賞月,那會很煞風景。照顧好她。”說完,陸希開門離開。
秦遷知道她去干嘛。他雖然使不出靈力,可他的感覺和陰陽眼還是在的。剛才他感到一股很強的鬼氣,估計陸希就是去查這個了。他不放心陸希一個人去,畢竟她不擅長捉鬼,況且對方還是一只很厲害的鬼。盡管不放心,但他現在這樣也幫不上什么忙,去了說不定還會拖后腿。他相信陸希的防御能力,關鍵時候,至少她能自保。
他開始回憶夏曉雨對他說的話。前幾天夏曉雨跟他說過,她去千樺市是去找一個叫莫空的和尚,為的是要一張讓她不再做惡夢的符。而等她去的時候,卻被告知莫空和尚已經在二十五年前死了。可夏母確實在十年前遇到過這個莫空和尚,而這莫空和尚一定要塞張符給夏母,姑且不說這莫空和尚究竟是何方神圣,就憑他要送符,就可以說明,他好像已經知道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再來是夏曉雨說的一家人在照相館外碰到的老和尚。那個老和尚是否就是莫空和尚呢?這點有待考察。那老和尚說,夏曉沐在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寄居在她體內的是一只惡靈。夏曉雨說過,夏曉沐出生的時候是沒有呼吸的,經過搶救才撿回的命。那么那只惡靈是不是趁那個時候占據了夏曉沐的身體呢?問題是,它為什么要殺夏曉雨一家?如果說夏曉雨那時再次讓它死了,它出于報復現在來殺夏曉雨也是可以說的通的。那么夏父呢?為什么要殺死夏父?還有夏母,也差點被害死。難道那個時候它就想殺人增加力量了?
一連串的問題在秦遷腦中徘徊,他要好好想想,找出答案,盡快解決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