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水潭”還有多遠,為何只見竹林不見潭影。莫邪沾在斜垂的竹身上,極目遠眺。悲寂的心境被滿臉的迷惑掩蓋,低首向遠域遁去。
枯黃的竹枝輕響了一聲,一張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的小臉露出竹枝。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嬌艷若滴小嘴不點而赤,輕輕的理了理腮邊兩縷發絲。嘻嘻嘻的笑了聲。白膩的小手,在臉上輕輕一劃,半睡酣眼的鵜侉呆滯站在薰人的竹塵里。
鵜侉看了眼莫邪遁去的方向,咧著憨厚的大嘴唇,半閉的瞳影里靈活的轉動著慧黠。身形一閃,又是一棵長了腿的竹子,搖著蒼翠的尖葉,沙沙沙的擠進擁擠的竹林里。
月影婆娑,似永不落的明鏡,灑著淡淡的清光,青綠的竹林,枝頭稍稍低垂,竹葉在風里微微飄落著,遠遠看去像依依的垂柳。
幻影莫邪小心翼翼的遁行,時而抬首神識千里空域。這片竹林似被旋風吹過,竹身扭成了花,卻沒有斷,似天生就是如此的生長。
“這就是幾位大修者斗法地”?幻影莫邪疑惑的看著變形的竹林,想起欲桐射向千里外的晶箭。
突然,幻影莫邪眼神一凝,一道不起眼的晶碑落入眼簾。晶碑不大,被厚重的綠苔遮住碑體。只有方方正正的碑形能看出這是一塊礙眼的突出物。
幻影莫邪走進這片變形的竹林,慢慢的行到突出的碑體前,指光一閃,晶碑現出青色的石巖,一行古怪的字影跳動。“響水一潭地,去留只一珠”。
“什么意思”?幻影莫邪的眼神陣陣驚跳。何為“去留只一珠”?想了一會兒,腦信子都生痛了,也沒想明白是何意。管他哪?幻影莫邪不細想。難說這石碑是何年何月立在此地,不知是為了警示。還是為了標示。
幻影莫邪肯定:過了此碑,就是“響水潭”域。
抬腳剛要遁入,身后響起一聲怒呵!“伢禽友止步”。
幻影莫邪的臉唰的紅到了脖子,眼神驚跳個不停。“這聲音,莫邪太熟悉了,不是被紅甲蟲士打爆了嗎”?
沙沙的竹影跳到幻影莫邪身邊,伸著竹枝扶著晶碑看了又看,眼神變得狐疑。
“禽友。不可輕易入‘響水潭’。這‘去留只一珠’必有鬼異”。竹體凝出一張酣睡似的臉,像似永遠都沉迷在睡夢里。
“我要得到‘鵜首令’,入俏府救一位摯友”。幻影莫邪如實的回道。
“鵜首令”?鵜侉鎖著眉毛看向幻影莫邪。“伢禽友,誰說‘鵜首令’在響水潭”。
“鵜俏”?幻影莫邪簡短的回道。
“鵜俏?伢禽友,你上當了,鵜俏是想置你去死地”。鵜侉呵呵呵的冷笑道。
“為何”?幻影莫邪驚直了眼,莫邪與鵜俏恕不相識。為何要騙自己到“響水潭”。
“我那知道,‘響水潭’是數千萬年來,禽族洗經易髓之地,只有化形禽者才能入潭洗浴。那有什么‘鵜首令’,找鳥羽獸毛道是有不少”。鵜侉仰首說道,卻一語道破了天機。
幻影莫邪更迷糊了。即是禽者洗經易髓之地,為何會如此的鬼異,又為何不能進“響水潭”?
鵜侉見莫邪眉頭緊鎖,滿臉的疑問重重。低聲說道:“只是數十萬年來,此潭出現很多怪事,特別是近千年,進入‘響水潭’洗髓禽女都失蹤了”。
這事莫邪早就聽說過了,潭內必有鬼異,聽說沒有“鵜首令”。莫邪反而不想入內。
“我懷疑,禽女失蹤與俏府有關。這‘響水潭’必有通向俏府的秘流”。鵜侉搖著嘩啦啦的竹葉,若有所思的道。
幻影莫邪眼睛猛得瞪大了。“真的”?
莫邪就是想入俏府。還找不到入俏府的門,“鵜首令”莫邪試過多次,根本無法啟用。
“十有八九吧”!鵜侉沉思道。
那還等什么?幻影莫邪剛要遁過晶碑。
鵜侉一把拉住莫邪的戰甲。“伢禽友不可,這個晶碑怪怪的,以前沒有”。
以前沒有?幻影莫邪回首看向鵜侉,眼神落在拉著戰甲的雪白小手上。這手?幻影莫邪心里咯噔一下,細細端詳鵜侉的面容,沒有半點可疑之處。
幻影莫邪心里打起了緊,這個鵜侉好怪,境界化識三階,術法卻鬼異的很,幻影莫邪以為他被紅甲蟲士打爆了體,卻又奇跡般的活了。此禽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何要阻止其入“響水潭”?
鵜侉忙收回小手。“伢禽友,‘去留只一珠’問題就大了”。
幻影莫邪看過此語,是很驚人,令其費解。幻影莫邪之所要入虎穴,是因自己不過是術靈,去留一珠又有何防。
“多謝好友提醒,伢某決心入‘響水潭’看看究竟”。幻影莫邪行了一禮,遁過“響水潭”晶碑。
白光一閃,幻影莫邪身影剛過晶碑,便鬼異的消失了。
鵜侉驚得睡袋眼瞪成了牛瞳,果然以晶碑為界,碑內是另一域。
鵜侉惴惴不安的徘徊了很久,看了數瞳晶碑,手中晶光一閃,“探墟錐”落入手心。鵜侉移出數十丈遠,錐影泛起紅光,抬手一錐扎向虛空,
嗡!虛空陣陣驚鳴。一道水汽極重霧氣噴出,鵜侉連打數計符光,支開破裂的虛空,身影一閃,從虛空洞遁入“響水潭”
數百里外,陰森的石殿里一顆心嗵嗵的狂跳了數聲,瘦骨嶙峋的老者慢慢的睜開紅瞳,凝視著擾動的空域,一雙鷹目閃著火燎燎的光,嘴角凝著不可思議。
“誰會破開‘響水潭’空域,擾亂‘響水’?兩大化身都出去守晶碑,雖然小有戰事,驅逐那幾位大禽者還不成問。怎么會有禽者輕易的撕碎防御大陣,而化身卻不知曉”?瘦骨老者死白的臉,陰起一層驚動。
“響水潭”域就像一座八卦大陣,只要從晶碑入內,必會一步走近死亡,最出化成一滴血珠。入潭者,不論如何走結果是相同的,最怕這種不守規矩的入侵者。隨意破空而入,后果不堪設想。
瘦骨老者凝神一吸。兩大化身都在戰事,一時脫不開身。枯指彈出一道晶光,消失在殿域。
數十里處,俏府里,鵜俏支著頭,彈著寶座的扶手,大眼對小眼的看著水潭玉柱上的圣女,如今這圣女成了燙手的山芋。扔!舍不得。不扔!放在那兒又刺手,又扎眼。
數月里,鵜俏足不出府,也出不殿,那只雪怪就坐在府門前的樹叢里不走了,沒事還睡一覺,打著如雷的呼嚕,聽得鵜俏這個毛呀!他是睡好了,鵜俏毛鴨子了。坐在府里,屁股都起了毛刺,坐不住呀!
此女,老祖已經欽點過,要恰時凝化其精血,鵜俏將其摞來,只是為了卡點色油,沒想到這回爛在手里。
晶光一閃,破空停遁在空域。鵜俏激靈一下坐起,忙接過晶信,按在眉心處。
嘶!輕吸一聲,臉上現出一絲的喜色,沒想到,老祖會令其巡查“響水潭”域。這可是一件好事,“響水潭”有數十萬年圣女留下的寶藏,得到一兩件都會受益匪淺。
鵜俏眼里閃著喜色,盯著蔫頭耷拉腦袋的圣女。“小圣女,既然不從本少主,我就送你一個造化”。
爪影閃過,鵜俏抓過怪柱上圣女。噗!清淋淋的潭水濺起一層漣漪,鵜俏遁入水潭內。
流水潺潺,如玉笛天賴,煙波蒸騰,霧靄彌漫,云絮縹緲,猶如輕紗罩面。
幻影莫邪打了個寒戰,魔音從耳邊消褪,差點被水旋之聲,引入歧途。
凝神四野,眼前片片霧靄,看不見泉水斷斷續續地流動,卻能聽到忽而微,忽而烈的水聲。水聲極異,似低聲細語地傾訴,牽引著每一根神識,令人不由得想遁入水中。
然而四野可視的空域里沒有半點的流水,卻響著鬼異的流水聲。
“這就是響水潭”。幻影莫邪定住迷亂的神識,四域空蕩,看不到樹,看不到草,只有白色的石巖與灰色的霧氣。
又是一驚寒掠過莫邪神識,忽悠一吸,幻影莫邪再次從迷亂的神識中清醒。好鬼異的水流聲,怎么會一波的浸入神識,似在冥冥引領著神識向某處去。
幻影莫邪趁著水流聲未變,慢慢的向“響水潭”深處遁去。行不過百丈,幻影莫邪的眼神驚跳不已。
水浸的白巖上掉著一件晶光閃閃的羽甲,甲色成七彩,雖然沒有陽光,卻在霧域里閃著七色的光芒。幻影莫邪鎖起眉頭。聽金鳶說過,禽者“如意三寶”一旦煉化,與體同滅,甲破禽傷,甲毀禽亡。怎么會有羽甲放在這里,有禽女在洗澡?
幻影莫邪八卦的想著,術指一點羽甲,想將其收入圣袋。
術指未等挑到羽甲,七色光芒閃過,羽甲突然飄起,無數的血光從羽甲縫隙中細流脈脈,如線如縷的流出。瞬間在羽甲領口長出血紅的鳥頭,跟著血淋淋的四肢幻化成形。
一雙凝血的瞳影,直勾勾的盯著莫邪,尖聲刺耳的聲音響起。“萬年了,我又見到血魂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