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辰說完之后，靜靜等待雷戈薩的回復，而作為雷戈薩，似乎欲言又止，幾次之后，又嘆了一口氣，方才說道：“如果我當時有你一半的冷靜，或許事情就不會那么糟糕，我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滿腦子只有毀滅克雷斯斑，毀滅掉他那些畸形造物的想法，所以才會使出這一招。”

“裂刃！”

雷戈薩說完雙手比劃了一下：“獲得煞氣，必將獲得一柄自己的本命武器，而維系這柄武器的能量，就是自己的靈魂，換句話說，靈魂越強，武器也就越為強大；反過來，如果將武器爆碎，讓其中的靈魂之能自由釋放，所帶來的殺傷力，不是可以用正常思維來衡量的。”

“當時，我已經(jīng)理解到這一招的存在，極度暴怒之下，我選擇爆碎武器，將半座天王山直接炸飛，克雷斯斑和剩下的十一神將也沒了蹤跡。”雷戈薩苦笑道，“我曾經(jīng)一度以為我已經(jīng)殺死了他們，但是當我發(fā)現(xiàn)，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勞無功，反而讓克雷斯斑接勢而逃，狂怒的我準備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并殺死他。”

雷戈薩看著雨辰，說道：“當時如若不是你母親，我恐怕已經(jīng)化為了復仇的惡魔，聽從了她的話，我才收斂了殺心，潛伏在小鎮(zhèn)之中，一面修復我的靈魂之刃，一面尋找著克雷斯斑的下落，不過他藏得比我想象得要深太多，我花了十六年，依然沒有找到他的真正所在。”

“所以我將目光放在了其他神將身上，當時其余神將皆沒有被發(fā)現(xiàn)尸體，我也知道，獲得克雷斯斑改造的他們，本來已經(jīng)接近不滅的程度，自然不會那么容易被我殺死，克雷斯斑必將重新露出馬腳，因為他需要補全十二神將，他會做出更加瘋狂的舉動之前，我必須找到并殺死他。”

“那么，這里就是你重鑄靈魂之刃的地方嗎？可是老師，這柄本命武器……”言語之間，雨辰抽出了死亡呼吸，“這柄武器的材質(zhì)原本就是不可捉摸的，你不可能依靠正常方法來修復的。”

“雷戈薩這么多年的研究，自然也有獨到之處。”瑪麗插話道，“這些年他常常不在家，其實就是游歷大陸，尋找合適的材料，在琳達的安排下，我們在帝都開了這家鐵匠鋪，收集了大量的材料，再加上雷戈薩所搜集的材料，幾乎大陸能看到的金屬，這里全都能找到，最后，我們將六十多種稀有金屬融合鍛造，最終打造出了那柄戮天。”

對于戮天雨辰很清楚，他依然記得，那柄黑色戰(zhàn)刀的威勢。

“戮天的外殼就是用這種金屬打造而成的，材質(zhì)與本命武器基本無二，不過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無法如靈魂之器般可以很好融合煞氣，每次都要灌入三倍左右的煞氣才能獲得以前正常的效果，這點至今無法理解。當時，重鑄戮天的我非常興奮，心道這力量如果可以無節(jié)制使用，那么天下自然不會有我的對手。”

這種想法,很危險。

至少雨辰這么認為，他自問，就算知道有這等力量，不到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絕對不會駛出。

再聽雷戈薩說道：“可是我卻忘了，這煞氣的真正副作用，那就是干涉因果，本命武器，是融合自己靈魂的武器，也是煞氣的載體，一旦爆碎，那儲存的莫大因果，便會瞬間返還自身，換句話說，你用煞氣造下了多少因果，這個時候便會如數(shù)算到你身上。”

精神領(lǐng)域與因果階梯緊密相關(guān)，在蓋亞的空間之中，雨辰已經(jīng)理解到了這一點，煞氣與精神力源出一處，妙用更甚一籌，自是干涉因果的原因。一想到如此推論，雨辰搖了搖頭，如果再濫用這力量，自己不就成了第二個生命本源一般的存在了嗎？

雖然矛盾，卻又合情合理。

“我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如此，第一次爆刃，我將劍刃重鑄，阻住了煞氣反噬，雖然暫時減緩了作用時間，但是終究留下了禍根，而之前的托古之戰(zhàn)，因果鎖鏈崩潰，劍刃折斷，無法修復，便再也無法阻止我自身因果的崩壞。”

雷戈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道：“我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怪物，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只好提前進行計劃，前段時間帝都的騷亂，也是我造成的，直接引得洛薩出手，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喔？”雨辰皺起了眉頭，“此話怎講？”

“我放出消息，在莫雷格發(fā)現(xiàn)了新型生命體存在，對生命無比狂熱的克雷斯斑，必將派出忠誠的手下一探究竟，這也讓我抓住了他的尾巴，引出了狂神與血神兩人，雖然是舊識，但對于無靈魂的人，我也只能報以悲哀，親自為他們送葬。”說到這里，雷戈薩垂下了頭，雖然看不到臉，但是雨辰依然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出的沮喪之意。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瑪塔會議上出現(xiàn)的那個怪物，也是克雷斯斑的杰作，他已經(jīng)完全瘋狂，不知道他下一步還會造出如何恐怖的怪物，我只知道，他現(xiàn)在似乎掌握了一種新的技術(shù)，足夠他開啟那扇生命之門的技術(shù)。”

“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嗎？”雨辰默默思索著，一條條線在腦海中穿插起來，織成了一張密密的大網(wǎng)。

“煞氣干涉因果，如同生命本源的作用，只是更為激烈，劍是鑰匙，掌控因果序列不崩壞的鑰匙，一旦劍被摧毀，煞氣便會成為摧毀自己的武器。老師身上的情況，便和當時在安徹魯斯地下看到的最后影像一致，看來因果階梯崩壞，的確會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至于達蒙克雷斯，不得不說克雷斯斑是一個天才，克雷斯斑，克雷斯斑……”

突然一道靈感閃過，他回憶起了，那日在瑪塔城外遇到的人物，心中暗自苦笑起來。

隨即開口：“我想,我見過克雷斯斑，并且短暫交過一次手，他讓我?guī)Ыo你一句話，說待到下一次，他成就完美軀體之時，煞氣就再也無法對我造成傷害。從當時的情況結(jié)合起老師你的話來說，那確實就是克雷斯斑無疑了。”

雨辰又說道：“不過從力量上來看，克雷斯斑甚至比不過我，更不要說老師了，我覺得他并算不上什么大威脅吧。”

雷戈薩搖了搖頭，他拍了拍雨辰的肩膀，笑道：“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了？永遠不要小看你的敵人，克雷斯斑與我們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他的力量不能用正常思維來理解，要從深度看，他雖然沒有無敵的力量，卻有著讓所有人都膽戰(zhàn)心驚的大腦，有著那瘋子才有的可怕思維與無與倫比的才華，說實話，有時候我也會佩服，究竟造物主吃錯了什么藥，會將人類的一切智慧交付在一個人身上，直到你開竅的那天，我才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有潛力與其抗衡的智慧。”

“老師太高估我了，現(xiàn)在的我，相比于以前已經(jīng)弱了很多。”雨辰誠懇的說道。

“但是你還是你，老師會盡力而為，并不是要你插手,你只需要答應我一點，如果我在殺死克雷斯斑之前先挺不住了，以后的事，還得交給你了。”雷戈薩笑著開口，仿佛再說一件毫無干系的事情。

雷戈薩的態(tài)度讓雨辰心頭一驚，雖然知道老師的身體狀況有些問題，但是看起來已經(jīng)到了非常棘手的地步，忙詢問道：“老師您現(xiàn)在，究竟還有多久？”

雖然很殘酷，但是雨辰依然問出了口。

“讓我來回答吧，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他的身體，我比他更加了解現(xiàn)在的情況，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面具也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了，現(xiàn)在除了生命本源，沒有任何東西能救活他的性命，兩年，兩年之內(nèi)，塔戈薩便無法維持身體的實體形態(tài)，現(xiàn)在之所以崩潰這么緩慢，還要多虧于他最近突破達到的新領(lǐng)域，得以不斷用元素修補自己崩潰的身體，不過畢竟是治標不治本。”

說著，瑪麗看向了雨辰，面上滿是期盼之色：“雨辰，我知道你一直在追尋生命本源的下落，如果你成功得到它，那就將它帶來這里，將你的老師從死亡線上拖回來吧。”

瑪麗的話已經(jīng)放在這里，看來老師也需要生命本源，雨辰發(fā)現(xiàn)，越是到關(guān)鍵時刻，越是有重重阻力阻礙著自己達到目的，明明之前已經(jīng)決定，就算是說自己自私，也要講生命本源毀去，因為他相信，既然可以靠煞氣壓制那股力量，就一定能找到恢復曦兒眼睛的辦法，關(guān)于生命本源的摧毀，更多的是一種責任。

可是現(xiàn)在，老師的情況卻讓他無所適從，老師已經(jīng)達到力量的最高境界，那無所不能逆天改命的武神境界，卻依然無法阻止因果崩潰的反噬，現(xiàn)在看來，真的只有生命本源能夠治好老師了。

到底要不要將生命本源歸于已有呢？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蠱惑自己，只要有了生命本源，曦兒的眼睛也能治好，雷戈薩，也有救了。人類算什么，人類的未來算什么，這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自己只是想要和大家生活在一起，至于其他的，就算全部毀滅又何妨？

真的是這樣嗎？

腦海中似乎又響起了虛殷切的期盼，眼中，似乎又浮現(xiàn)出在安徹魯斯內(nèi)看到的一切，雖然不得不承認，但是因果已經(jīng)開始崩潰，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不知又有多少生靈涂炭。

可是那聲音又恰到好處的響起，不斷蠱惑著他，告訴他，就算他不摧毀生命本源，該打的戰(zhàn)爭依然是會打，該死的人，終究還是會死，這是大勢，與因果階梯無關(guān)，與生命本源的力量無關(guān)，既然生命本源已經(jīng)存在這么久，自然有它存在的意義，就算再加上曦兒和雷戈薩兩人，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不要迷失了自己，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這是我們決定的道路，決定了便無法改變，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另一個自己突然開口，聲音回蕩在腦海之中，就像在黑暗之中燃起的指明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也驅(qū)散了雨辰的迷惑。

“老師，我答應你，假若你不能堅持到那一刻，那么你的意志，我會繼承下去。”雨辰?jīng)]有回答瑪麗，則是直接對雷戈薩說話，其中意思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

而聽到雨辰的說法，瑪麗顯然大怒，她對著雨辰呵斥道：“雨辰！為什么現(xiàn)在便放棄希望，你不想繼續(xù)追尋生命本源了嗎？你的妹妹，你的老師，你就決定這么放棄了嗎？”

“不是我放棄了。”雨辰轉(zhuǎn)向瑪麗，瞇起了眼，“我永遠也不會放棄！”

“好了瑪麗。”塔戈薩阻止了瑪麗繼續(xù)說話，他盯著雨辰的臉，許久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雷戈薩？”瑪麗疑惑，不明白何雷戈薩會做出這種反應。

“我總算是后繼有人，你比我家那不明下落的小子強多了。”雷戈薩笑道，“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吧，雨辰，老師永遠都支持你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