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爬起來去搖了兩下謝珀,那小子卻依舊和死人一樣沒有一點反應,我心說不會是裝的吧,剛想上去扇上幾巴掌,就見劉侃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拿著手電照亮了我們身處的地方,能看到前面影影綽綽的站著一排人一樣的東西,我心裡一驚,輕聲道,“難道是下面那些東西又跟上來了?”
劉侃不說話,慢慢地挪著步子往前靠近,突然從口袋裡摸出個亮閃閃的東西往那個“人”頭上一扔,瞬間整個大殿燃起了一條巨大的火龍,從那“人”頭頂緩緩的延伸出去,整個房間頓時金光閃閃,亮如白晝,我擦了擦眼睛,才發覺那是個人形的燈柱站立在那裡,身上七彩衣帶翻飛,連身上穿著的薄紗都雕刻出了透明的質感,腦殼上是一個石臺空洞像滑梯一樣從燈柱的後腦勺延伸出去,每隔五米,就會出現一個不同造型的仙女,在整個廳堂中,排列了不下上百座這樣的燈柱,每一個裡面灌滿了黑色的燈油,隔了幾百年再次被點燃,散發出一種燒焦的氣味,薰得人有些難受,這裡除了這些石雕的仙女和牆上之前所見的花鳥魚龍的壁畫之外,整個大廳完全是一個空空蕩蕩的狀態屋頂似乎也要比下面的高出很多,整個都是剛剛在迴旋梯上所見到的雕樑,錯綜複雜的繞在一起,看不清有多少根,周圍的石壁上有不少一人寬的大型鏤空浮雕,在燈光搖曳下讓人看花了眼。
“我們這是到了第幾層?”許洋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地問道。
“不知道。”劉侃有些無奈的看著那些排列整齊的人形燈柱,“我們本來就在那些旋轉的樓梯裡面搞得頭暈眼花之後,又往上去了一大段,現在這裡是第幾層實在說不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裡還沒有到最頂層。”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的排水系統比較完善,原形的大廳裡面地上有一圈凹槽,人形燈柱隊伍的後面有一道已經與地面近乎呈九十度角,只夠讓一人通過的樓梯,死死地嵌在石壁之中,看上去像是利用圓形牆壁與八角樓之間的空隙直接雕刻出了這樣一個石梯,看上去有些驚險。
“這地方是幹什麼的?”萬喬從地上直起身看著那些燈柱,“怎麼有點像秦兵馬俑的陣仗啊?”
我笑道,“這陣仗雖然不小,但比起兵馬俑還真是差多了,秦始皇那是爲了鞏固江山,那這個是爲了建後宮嗎?”
“誰知道呢,那個孫雪雋連妖怪都敢泡,也真是膽子肥。”許洋拍拍其中一座飛天之姿的仙女像笑道,“他還真是妖仙人三界都給玩了一遍,下面棺材裡那個要真是魏王妃,他也真是
??。”
我看著那些飛天燈柱,心說這裡面的東西還真是隨便拿一個出去都是國寶級別的,雕工造型都不比敦煌差。
我正摸索著包裡的照相機準備把眼前的一切拍下來,站在身邊的許洋突然摸出一個東西遞到我的眼前道,“這是什麼?”
我伸手接過來,那是半截像粉條一樣的東西,上面隱隱還能看出血跡和泥土,邊緣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用力截斷,並不規則,我拉了兩下發現還有彈性,剛想讓劉侃看看,一邊的萬喬一把搶過去,“你們哪來這個的?”
“我
??在仙女身上撿的。”許洋見萬喬臉色不對,有點愣住了,“怎麼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萬喬哭笑不得的舉著“粉條”,“這是女人的肩帶。”
聽到這句話,我差點笑出來,這小子真厲害,連仙女的內衣帶子他都敢偷,但轉念一想,立刻就僵住了,許洋也僵住了,連萬喬的笑容都凝固在臉上,愣在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劉侃聽見動靜從一堆仙女中探出頭,“怎麼了?”
許洋一句話也不說的把那根透明肩帶遞給劉侃,劉侃臉色也瞬間就變了,如果說剛剛在八戒堂撿到的布片是許文瑞衣服上的,那麼這根肩帶的位置更加說明許文瑞受傷的部位在肩胛骨上面,而且從肩帶橫向切斷的樣來看,這個武器的力量不會太小。
許洋僵了一會兒,喝了兩口水,雖然能看出他不太好,但從見到衣服布片的時候他應該具有心理準備了,也沒有和我們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站起來問我接下來怎辦。
劉侃表示這些仙女像就是普通的燭臺這裡也沒有什麼,讓我們先往上去,直升機到了再說,我拍了兩張照片收了相機,準備從那扇石梯上去,突然感覺脖子後面的一熱,我轉頭一看,一排排仙女像上的火焰正在忽明忽暗的晃動著,在這間密閉的完全沒有風的大廳裡面。
劉侃立刻就瞪起了眼睛,對我們比劃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到一邊那些鏤空浮雕的縫隙中躲起來。
我想也沒想背起地上的謝珀就側身貓著腰進了最近的一個空洞看著外面的情況,劉侃讓我們做的事往往都很有道理,而且他一旦認真起來,可能就會關乎性命。
出乎意料的是,裡面的空間很大,鑽進去以後還有很大的活動空間,能通過鏤空的花紋看到外面的狀況,一行人陸陸續續的擠進來,郎昭林和許洋舉著槍警惕的觀察著外面的狀況,可剛剛那一陣陰風過後,又沒了什麼動靜,仙女燈柱上的火焰也停止了擺動,整個大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剛想張口問劉侃什麼情況,身邊的許洋卻一把捂住了我的嘴,透過鏤空雕刻的牆壁,有一個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隨即一隻頭顱大的眼睛堵住了我面前的一塊浮雕孔,深黑色的瞳仁靜靜的打量著洞中的這些不速之客。
我倒吸一口涼氣,和那隻眼睛靜靜地對視著,差一點就要喊出聲,只可惜許洋的手越捂越緊,薰得我滿鼻子都是藥水味,連發出一點支支吾吾的聲音都做不到,只能繼續和那隻眼睛僵持著一邊讓滿頭的汗珠滾下來,我能明顯感受到許洋的手也在發抖,但是他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大概僵持了一分多鐘,那隻眼睛咕嚕的轉了一下,合上泛著金色的眼皮從我面前移開,飛了出去,甚至能聽到它正在上空滑翔的氣流聲,從眼球和聲音來看,這東西的體積不會太小。我整個人癱軟在那裡,身上這件汗衫已經不知道溼了多少遍又幹了多少遍,汗噠噠的黏在身上。
劉侃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隻手機,噼裡啪啦的打下一行字,傳給我們每個人看了一遍上面寫著:別動,這隻鳥靠氣流活動。
我心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麼多年了生活在這麼個鬼地方,居然還沒死成,也忒命長了,剛想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怎麼辦,就聽見萬喬一聲尖叫,我瞬間就懵了,因爲那隻大鳥已經朝這個方向俯衝下來,尖銳的嘴巴穿過空洞停留在我鼻尖處不到半釐米的地方,嘴巴在洞外火光的映襯下,覆蓋著明豔的金色,像是刷了一層嶄新的金漆,我下意識抽出那把制住謝珀時許文瑞的手槍,對著那傢伙的半張臉就是一槍,樓內立刻響起了那隻怪鳥的哀鳴,我還舉著槍驚魂未定的時候,劉侃和郎昭林已經一人舉著一把槍跳了出去,對著那隻鳥就來了幾聲,我萬喬的旁邊似乎還躺著一個人,看到那身軍綠色的破破爛爛的T恤,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許文瑞?
許洋早就在我之前跨過萬喬走了上去,許文瑞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躺著,面無血色。外面又傳來幾聲槍響,我突然不知道是腦抽還是怎麼回事,抓起身邊那把小手槍就從那個孔中鑽了出去,劉侃和郎昭林舉著槍躲在石壁的盲點,那隻大鳥身上已經中了許多槍子兒正在空中哀鳴盤桓,左眼被打瞎,爪子上依然掛著血跡和軍綠色的布條我瞬間就明白了之前見到的那具屍骨和石壁裡的許文瑞是怎麼一回事情,心中的無名火突然就上來了,也不管身後劉侃的喊聲衝上去就給了它幾槍,那些槍子兒迅速沒入怪鳥的羽毛,怪鳥吃癟,卻依舊在原地掙扎,翅膀掀起一陣塵土打在我的臉上,我被它掀地仰面到底,吃了滿嘴的灰,槍也飛到了一邊,打在石壁上。
我倒在地上,那隻爪子劃過我的眼前,我直起身吐出一口帶血的痰,卻見那傢伙附身朝我衝了下來一下子,翅膀掀起的的巨大氣流把我凌空掀起,然後狠狠的撞在了石壁上,五臟六腑裂開的疼痛立刻遍佈我的全身。
似乎只能看到那些明亮的燭火和飛天的仙女在眼前緩緩移動,像是一部默片電影,還有下雨的感覺,耳邊又響起了兩聲槍響,有水珠落在我的臉上,很涼爽,卻帶著一股腥臭,我睜開眼睛,那隻鳥倒在我前方五米處,一雙眼睛還不甘心的睜著,狠狠地瞪著我,和我對視著,許洋,劉侃和郎昭林站在怪鳥的身後,三把漆黑的槍直對著它的腦門兒,那隻鳥最後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我單手撐著牆努力站起來,肋骨處生疼,估計已經是烏青一片,劉侃看了我一眼,急忙跑到洞內把許文瑞抱了出來,那個姑娘肩胛骨處已經看不見一處完整的皮肉,能看出利爪抓撓的痕跡,她死之前臉上痛苦的表情永遠停留在那一刻,眼睛圓瞪著,瞳孔渙散,屍體已經僵硬,我不知道她死了多久,也許是在進入口時就已經被這隻怪鳥拖走,在我們全然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雖然她不是什麼好人,雖然她拿槍指過我的腦門兒,但是如果她不丟掉被我甩在一邊的那把女式手槍,或許還會有命活下來,許洋倒在地上目光呆滯的看著許文瑞的屍體,即使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他還是差不多崩潰了。
“都別傷心了,先出去要緊。”劉侃保持著足夠的冷靜,用紗布把她已經斷裂的肩胛骨用力固定好,看了一眼那道窄窄的樓梯,對許洋道,“去吧謝珀背出來,走。”
許洋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一眼許文瑞,爬進浮雕把謝珀背了出來,萬喬看著許文瑞的屍體已經是被嚇得不輕,雖然她打扮和言談舉止很成熟,說白了還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真正見到這些血腥的場景還是會有所害怕,我拍拍她示意她別害怕,她吸了一把鼻涕和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她還好。
“小楚,身體怎麼樣?”劉侃拍拍我,我朝他搖搖頭,雖然胸口很難受,但現在這種狀況下,我真的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劉侃踢了一腳地上的鳥,“這種鳥想不到居然在這兒活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我看著那具龐大的身軀心裡暗罵一聲反正不是什麼好鳥,許洋已經背上了謝珀朝我們點點頭。
我繞過那羣仙女像走到那座石梯前,往上看了一下,發現上面似乎有一絲光透進來,我的心情已經連恐懼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眩暈和折磨,於是也不管上面是什麼情況,一隻手抓著上面一層階梯,一邊艱難地往上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