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孤祠
宗祠院大體位置在北京西北已經到了門頭溝一帶,路已經越來越窄,透過車窗能看到外面飄起的淅淅瀝瀝的小雨,如果不看我們是來干什么的,還真是一副山水迷蒙的好景致。
吉普在一座山腳下穩穩當當的停下,我下車一腳踩上泥濘不堪的土地,空氣里滿是濕潤的泥土氣味,心里突然有種莫名的意味,不知怎的,居然想到了在蝶公館許老爺子和我說過的一些話,直到秦禹蘊蹦到我面前晃了兩下我才反應過來。
“楚大哥,你看看上面!”她獻寶似的指指那座山頭,我順著看過去,卻不由得頭皮發麻,整個山體的一半幾乎像是被縱切,一半是樹林灌木,另一半居然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灰白色建筑,瓦作大式小式都有,風格不一,即便是在陽光下,還是滲人得緊。
即便陸賢已經打過預防針,真正看到還是不免心生疑竇,祠堂又稱家廟,一家之地又怎么會不分等級階層,如此混亂的聚在一起?
謝珀也明顯有些慫了,他朝秦禹蘊嬉皮笑臉,“小妹妹,這些祠堂為什么會聚在一起?”
秦禹蘊插著雙臂,白他一眼,“我也不知道。”
我搖搖頭,讓自己不去鉆牛角尖,卻看到許洋背著黑色的登山包往反方向走去,秦禹蘊見他離開,立刻甩下我和謝珀追上去。
謝珀勾住我的肩膀搖頭晃腦一陣又嘆氣,“你說,這年頭有張臉還真是好,對不?”
我沒理他,也跟了上去,老雁歸林,長空落日,另一邊郁郁蔥蔥的山體之上,有一座檐角橫飛,頗有幾分架勢的祠堂,不同于另一邊熙熙攘攘的房屋,這一座孤零零的立在山背面,門前牌匾寫著三個大字,“趙公祠”,不只是特別,而是相當醒目。
一路上都很順利,順利得讓我懷疑許老爺子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謝珀在身后扯扯我的登山包帶子,一臉郁悶地扶著膝蓋癱坐在趙公祠門口,“我說,萬喬那大妹子不會是來春游的吧?!”
我沒理他,抬眼看這棟建筑時,居然有一絲詭異的眼熟,于是我對一邊的秦禹蘊道,“你們家祠堂什么規格的?”
她正看著手中的地圖,也沒看我,只道,“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
謝珀擦擦額上的汗,無奈擺手說你咋啥都不知道。
秦禹蘊秀眉豎起,叉著腰對謝珀道你不也是啥都不知道么。
我沒空和他們斗嘴,卻想起來為什么覺得眼熟,腦子里蹦出了一個地方,大孔祠堂,那座祠堂在合肥,是孔華清所建,恢弘典雅,只不過那座祠堂的歷史僅從1905年開始,并不算太久,眼前這座看上去要久遠得多。
“想到什么了嗎?”許洋回頭問了一句,我就道在安徽見過差不多的祠堂,沒啥特別的,他點點頭說這座祠堂確實是徽派風格,然后拿出鑰匙打開了趙公祠門上的鎖,然后秉承劉侃的優良傳統,又將鎖掛回原地。
走進去那一剎那,并沒有想象中的霉味或者是其他味道,空氣反倒相當清新,雖然對著一堆牌位心情仍舊好不起來。
我正望著祠堂內的油彩繪嘖嘖稱奇,謝珀卻輕輕的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抬頭看上方一尊佛像,只一眼,雞皮疙瘩伴著冷汗就起了一身。
那尊佛像面目清俊,儀態雍容,卻讓人有種強烈的不適感,那就是太過逼真,逼真到讓人懷疑是真是假,我明白謝珀是想到了瓊山的坐化金身,就扭頭想問許洋的意見,剛回頭就聽見秦禹蘊一聲尖叫,幾乎要震碎人的耳膜。
謝珀揉著耳朵朝他們走過去,估計是想損妹子兩句,卻也愣在了當場,許洋和郎昭林蹲在祭臺的一側,面色凝重,一塊大理石板被人從臺側連根拔出,露出里面紅青相間的破敗磚頭,往里看是一條黑黝黝的甬道,甬道兩側烏黑的石壁上,竟然探出了半張詭異的臉,幽幽地盯著我們一群外來入侵者。
此情此景,別說秦禹蘊是個姑娘,換成大老爺們兒也有點心里發虛,但那張臉雖然可怖,卻并未整出什么動靜,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看著外面,像在凝神靜思。
從瓊山回來以后每個人膽識都高了不少,我忍住恐懼,上前查看,許洋卻先我一步,伸出手,直直的把那半張臉從墻中拽了出來,然后丟到了地上,不偏不倚滾到了面色發白的秦禹蘊腳下。
空氣像凝固了一般,秦禹蘊的臉從蒼白變成青紫,然后兩眼一翻,過去了。
謝珀把她扶到一邊,我蹲在那兒看那顆被許洋粗暴揪出的頭顱,下巴處仍然陷在甬道里,由于甬道內長期干燥,沒有腐爛,也沒有白骨化,斷口處的絲絲縷縷的組織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紫青色,可以知道這人死之前一定是張大著嘴,死時相當痛苦。
“老東西了。”許洋捂住口鼻,拾起一根木棍挑開了掛在一邊干成葡萄干的眼球。
“什么時候的?”
“不好說?!彼呐氖制鹕恚檬蛛娡舱樟艘幌吗?,“萬喬的確是來過這里,水泥板有新撬開的痕跡,我們得進去了。”
“那你夫人怎么辦?”謝珀抓著一瓶礦泉水無奈的指指倒在一邊的秦禹蘊。
許洋皺眉回頭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秦禹蘊,在包里搗鼓出一條毯子給她蓋上,又留了不少吃的,對我們道,“就讓她在這兒呆著吧?!?
我點點頭表示也只能這樣了。
坐在那兒商討了一會兒,郎昭林依舊打頭陣,謝珀殿后,不得不說,許洋這小子做起事兒來真有幾分他爺爺的架勢。
甬道深不見底,我們沒辦法并排進去,郎昭林一個身高超過185又很壯實的軍人進去有些勉強,石壁坑坑洼洼,卻意外的沒什么味道,謝珀打著手電艱難地跟在我們身后,突然皺起眉頭道,“不對啊?”
“哪里不對?”我正繃著神經,聽他一說,身子跟著一僵,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
“這些墻有點怪?!敝x珀把手電筒的光圈聚集在一起,照著我們身邊的一面墻壁,光線一瞬間像被吸入黑洞般消失不見,我道,“這和瓊山的入口是同一種材質是么?”
“不是,我不是指這個!”他把光線向前照去,洞內又恢復了光亮,“我是說墻上這些花紋是有規律的?!?
許洋和郎昭林站在彎腰站在前面臉色也不太好,我湊過去,看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似乎是一個滾圓的凸起,中間有一道凹槽,像湯圓被掐了一下形成的狀態,再看周圍差不多每隔十厘米都會出現這樣一個東西。
“這不會是什么家族圖騰之類的吧?”我敲敲石壁道。
“難說難說?!敝x珀搖搖頭示意我們繼續前進,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萬喬然后從這里出去,更何況,祠堂里還躺著一個嚇暈的秦禹蘊。
我扭頭看許洋,他推了推眼鏡朝我們招手,示意我們跟上,洞內有空氣流通,卻在這種溫濕地帶感覺不到一絲水汽,相當讓人驚訝,大概彎著腰步行了150米左右,地界突然開闊了。
手電筒的光雖微弱,卻照出了對面石壁上的一些東西,我正想上前去看,卻有一只手快速的橫在了我面前,我下意識抬頭,郎昭林正一臉緊張,朝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立刻乖乖退后,瓊山里的黃大仙兒偷襲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我哪怕不相信我自己,都不能不相信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