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江府內(nèi)宅里頭,早已鬧的雞飛狗跳了。
幾十個校尉領頭,柳乘風再被一隊人擁簇著從后門進去,一聲令下,后頭數(shù)百個校尉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控制住了場面,所有女婢都召集起來,李東棟正在那邊訓話,無非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告訴他們,江炳已經(jīng)獲罪,現(xiàn)在所有人必須配合錦衣衛(wèi)行動,做的好,自然有賞,要是誰敢輕舉妄動,不但耽誤了自己,更是要禍及到家人。
至于所有的男仆還有里頭的男眷,此時已經(jīng)暫時關押了起來,這里頭誰也不能保證是否混雜了刺客,自然是先控制住的才好。
柳乘風則在江炳的臥房里,由一個婢女顫顫的為他穿了禮服,戴上了烏紗禮帽子,胸前系好了紅綢,整個人煥然一新,那一股子陰冷的氣息也似乎有所感染變得陽光起來,對著銅鏡笑了笑,對比起那江炳,銅鏡中的柳乘風確實要瀟灑了許多。
穿戴了衣冠,他將腰間的御賜寶劍攜在腰間,隨即從臥房里出來,至于一些護衛(wèi)如今都已經(jīng)結(jié)親的禮服,如今一個個圍攏過來,柳乘風大手一揮,道:“走,結(jié)親去?!?
數(shù)百人烏壓壓的聚攏起來,都隨著柳乘風匯聚成一條長龍,自內(nèi)宅走出來。
當這么多人出來的時候,外頭翹首以盼的賓客們還是一頭霧水,緊接著,終于看到烏紗禮帽和大紅禮服的新郎出來,所有人才松了口氣。不管怎么說,居然耽誤了這么多時間,可是事情總還算順利,待會兒接了親,大家便熱熱鬧鬧吃酒。
不過很快,大家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所在,這個新郎似乎比江炳高一些。竟還攜著劍,不只是如此,竟是比江炳俊朗一些。遠遠看不甚清,可是有一點可以確認,這個人不是江炳。
這倒是怪了。新郎官不見了,可是這個新郎官卻是誰?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會出如此離奇的事,人群中,有人道:“此人不是翰林的江炳?!?
這話一出,頓時嘩然,到底出了什么事,江炳在哪里,新郎官怎么會被人調(diào)了包,來這里慶賀的。除了一些隨禮的人,還有不少是江炳的至交好友,一見這個情況,便立即迎上去,可是很快便被柳乘風身邊的人推開。走近的人看到了柳乘風的真面目,便不禁大嚷道:“他……他是柳乘風,是廉國公!”
人群又是嘩然,一些人憤怒了,捋起袖子,大叫道:“這是怎么回事。圣旨里明明說這結(jié)親的是庶吉士江炳,為何是柳乘風,到底出了什么錯,這柳乘風的膽子未免也太大膽了,江大人在哪里,定是被他們拘押起來了?!?
“這算怎么回事,還有綱紀和王法嗎?不要讓他走,先問清楚再說。”
所有人都顯得憤怒,大家興匆匆的跑來赴宴,誰知道卻被人耍了,現(xiàn)在誰也弄不清楚情況,因此各種流言都在瘋傳,有人憤怒,有人不解,有人對江炳滿懷同情,有人卻似乎是察覺出了一點不同,陷入深思。
場面一時混亂。
突然……
砰砰……
一陣火銃聲響了起來,頓時嚇了所有人一跳,不少人更是嚇得趴在了地上,雙手捂住了耳朵,而柳乘風卻是無動于衷,身邊的護衛(wèi)將他擁簇的更緊。
緊接著,一身戎裝的新軍教官錢芳踩著厚重的靴子咯吱咯吱的進來,在他的身后,是兩列全副武裝的新軍士兵,人人提著火銃,衣甲鮮明,錢芳快步到了柳乘風腳下,單膝跪倒,朗聲道:“末將新軍練軍指揮使錢芳見過廉國公,新軍奉旨保護公爺入宮迎親。請公爺隨時吩咐!”
這一句話聲若轟雷,可是真正讓人驚愕不已的,卻是錢芳口里的意思。錢芳說的是奉旨,奉的是什么旨,說什么護送廉國公去迎親,莫非是旨意已經(jīng)變了,那江炳豈不是被柳乘風取代成了駙馬?這可是大事,君無戲言,既然許諾將公主下嫁給了江炳,又為什么會食言,弄出這么個烏龍來。
不過先前有火銃的恫嚇,又聽到圣旨二字,所有人就都消停了,不管怎么說,宮里嫁女是宮里的事,宮里要嫁什么人,就算你不爽,可以當著皇帝的面去頂撞,可是人家都是奉旨行事,你還能跟這些丘八講道理不成。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時候,柳乘風朝錢芳點點頭,道:“帶著你的人馬在前開路。”
錢芳雙手抱拳,重重道:“遵命!”
從江府出來,烏壓壓的新軍竟是看不到盡頭,隨后,便是那迎親的儀仗隊伍也被拉了來,柳乘風身邊擁簇的是穿著禮服的錦衣衛(wèi)校尉,后頭是一頂金絲繡著的龍鳳大轎,柳乘風翻身上馬,隨即揚了揚手,鎖啦、鑼聲便響了起來,有人放了爆竹,在爆竹聲中,長龍般的隊伍緩緩動了,朝著午門方向過去。
這一路,自然是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這十幾年來,在京師里根本就沒有人出嫁,成化年間有幾個,不過那都是久遠的記憶,現(xiàn)在突然公主下嫁,也讓所有人生出了興致,沿街到處都是人潮涌動的圍觀人群,不過順天府這邊早有準備,將人全部攔在路邊,誰也不許靠近。
柳乘風騎著高頭大馬穿過了街巷,心里頓時生出許多豪氣,勒馬信步在這御道長街上,四周過去的人,一個個仰視著自己,一隊隊的軍卒列隊為自己開道,兩翼的護衛(wèi)隨行拱衛(wèi),他心里竟是生出幾分激動,這樣的人生,或許才叫精彩吧。自己所追求的,只怕也正是這個吧,這幾年的努力,一步步的攀登,一次次的打擊自己的對手,在險象環(huán)生中生存,比起那些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將軍來說,柳乘風并不覺得自己所處的位置會比他們更安全,可是現(xiàn)在,自己似乎已經(jīng)頗有成就,似乎漸漸可以看到那原先巍峨不見頂?shù)捻敺澹幵谶@個位置,所有人似乎都成了蕓蕓眾生,自己俯瞰著大多數(shù)的人,而所有人不得不伸長脖子來看著自己,這種感覺竟有一絲美妙。
人似乎也只有踩在別人的肩膀,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偉大,柳乘風也不能免俗,他也是人,他有血有肉,縱是他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罪惡,卻仍然不免享受其中,要嘛你去做別人腳下的枯骨,要嘛你就踩在這枯骨之上耀武揚威,既然不想去犧牲,那么愜意的享受這榮耀和富貴又如何?
馬上的柳乘風,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坐下駿馬的起伏,竟是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
不過很快他便收回了心神,他心里清楚,這是個什么樣的時代,自己有多少的敵人,他們都在注視著自己,伺機而動,自己絕不能大意,現(xiàn)在還不是享受的時候,權(quán)利固然給人帶來美妙的享受,同時帶來了極大的危險,柳乘風必須小心翼翼。
午門已經(jīng)到了,宮里的大門緊閉,隊伍在午門外停下,在這門后,已經(jīng)有太監(jiān)飛跑著入宮去了。
而在宮里,命婦們其實也都有些不安,先是張皇后去了正心殿,良久才回來,一回來便把龍亭公主和溫夫人喚到了別處說話,到現(xiàn)在還不見蹤影,更稀奇的是,迎親的隊伍也是左等右等不見來,大家在這殿里又不敢大聲喧嘩,只得低聲細語,低聲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誰也問不出結(jié)果,一干女人又沒什么主見,只得干坐著等待。
不過在偏殿里,鎮(zhèn)定下來的張皇后卻是請了朱月洛和溫晨曦二人坐下,她看了兩個不安的柳夫人一眼,卻是知道,柳乘風娶太康公主,宮里在這件事上確實有點不厚道,人家已經(jīng)有兩個夫人了,而且還是兩個明媒正娶的,這在大明朝本來就已經(jīng)算是異類,現(xiàn)在又來一個,換做是誰心里多半都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說,得把這兩位柳夫人安撫好了,事情才能平穩(wěn)的過去,否則將來鬧起來,縱是她如何回護,吃虧的還是太康公主。
一見了二人,張皇后自是慈眉善目的叫人上茶,隨即又是和悅的說了寒暄幾句,她的目光主要是落在溫晨曦身上,朱月洛畢竟也算是她的半個女兒,應當沒什么問題,怕就怕這個溫晨曦從中作梗,這溫晨曦還是大夫人,據(jù)說那柳乘風對她言聽計從,再加上她肚子里懷了柳乘風第一個孩子,在柳府的地位自是不低,所以只有將她安撫住,自家女兒才能少吃一點苦。
溫晨曦頗有些受寵若驚,雖然因為柳乘風的緣故,張皇后待她確實不錯,時常都會有賞賜送到府上,入宮時也多有贊賞之詞,可是像現(xiàn)在這樣避開別人這般關懷呵護倒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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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只有兩更,今天四更補上,現(xiàn)在第一章,然后上午12點左右第二更,下午六點第三更,晚上十一點第四更,小舅子來了,所以帶他去玩了玩,畢竟人家從千里之外趕來,做姐夫的多少要意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