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天 舊愛的祝福
站到卓倫大廈面前,鐘愛唯才驚覺自己的冒失,她完全是憑著一股子怨氣找到這的,但瞅著那幢恢宏的建筑,又下意識地搖搖頭,掏出手機一看,才下午四點多,這個時間應該是卓彥非正忙的時候吧,就算他有空,工作時間自己找上去也不太象話啊,而且自己找上來是為了訴苦的,仔細想想,這個理由太可笑了。
這一刻,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知從何時起,竟象依戀大人的小孩子一樣,對他存在濃濃的眷戀,也許是在潛移默化中,將從小缺失的家庭溫暖投射在他身上了吧。
她無法區(qū)別這種感情和愛情的差別,也不知道其他的女孩子是否會這樣,但是卻相當不喜歡這樣的自己,讓她覺得自己變得很白癡很軟弱,而且,她也不敢確定卓彥非會不會有一天,會討厭越來越依賴他的自己。
在大廈前來來回回踱了好幾個圈,她終于靜下心來,強迫自己坐在綠化帶的長椅上,不去想著立刻沖上去見他。
不由自主地,腦海中回憶起上次坐在這里等待同一個人的情形,同樣的場景、相似的心情,不同的是,當時的他們還沒正式開始,而現(xiàn)在,她已把對方當成生命的全部!
唇角不自禁挑起甜蜜的弧度,雖然沒有見到他,但很神奇的,在這似乎觸手可及的距離,竟可以清晰感覺到他的存在,仿佛有道隱形的目光正撫慰著她,浮躁的心境慢慢柔軟。
就在她浮想連翩的時候,感覺一道陰影遮擋在自己眼前,微昂起頭,沒有焦點的目光突然怔住。
“是你?”
“是啊……好久不見!”
丁浩宇靜靜地俯視著她,暗沉的眸底看不出任何波動,所以,鐘愛唯也看不到他插在褲袋里的一只手牚驀地蜷緊,他一出大廈就注意到她了,她安靜地坐在那里,柔美動人,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顯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可那種遺世獨立的恬淡,仿佛遙遠天邊一朵靜靜開放的雪蓮花,不由自主吸引人的目光。
“怎么不上去?”丁浩宇自然也猜到她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沉默了幾秒隨口問道。
“哦,我路過這,坐一下就走……”鐘愛唯也立刻從見到他的失措中反應過來,淡淡問道:“你也是正好路過?”
“我是專程前來!”丁浩宇舉舉另一只手中捏著的公文袋,苦笑:“公司的廣告策劃案又被駁回,已經(jīng)是本周的第三次了。”
鐘愛唯的眼光在他手中的公文袋中流連了幾秒,重新轉到他臉上,遲疑地問道:“是他……故意刁難?”
雖然沒有明說,但兩人都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鐘愛唯依稀記得卓彥非向她提過,和丁浩宇的廣告公司簽訂了為期半年的廣告推廣代理,雖然有些奇怪,但她也不便多問,現(xiàn)在想想,應該是卓彥非不滿他對她的傷害,存心為她出氣吧。
當時,她的確是為丁浩宇的背叛而難過憤懣,但事過境遷,現(xiàn)在她的心底已滿滿被某個人所占據(jù),沒有多余的空間來裝載那些不必要的恨,她想,自己應該是已經(jīng)放下眼前這個男人了。
和卓彥非在一起的時間雖不算長,但她感覺自己象是獲到新生,這幾個月來所收獲的幸福,竟似比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加起來還要多!她也曾想過,會盡自己所能來回報他,此刻看到他為了自己遷怒其他人,沒來由地感到幾分不安。
察覺到她的心意,丁浩宇扯扯唇角說道:“是!有很多次我也想這樣告訴自己,他是故意刁難我,他留我在身邊,也是為了更好地打擊我!他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能讓他看輕了,就算再難,我也會挺下去……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他每次駁回我策劃案的理由都相當充分相當中肯,我沒法不認輸……”
“你的意思是……”鐘愛唯遲疑地從長椅上站起身,看著他問道,雖然聽出幾分端倪,但她不敢確定對方的真實意圖。
丁浩宇點點頭,苦笑:“是的,作為男人,我很不甘心;作為前男友,我很后悔;但是如果你還能把我當朋友,我恭喜你……”
這句話,丁浩宇已經(jīng)在心底回想了好久,所以說得很流暢。
也許卓彥非是故意針對他,所以吩咐有關部門,將丁浩宇公司和卓倫的合作案交由他親自負責,剛開始,他認為是卓彥倚勢凌人,故意整他,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免不了一番爭執(zhí),但兩人交手的次數(shù)越多,他越感覺到對方的睿智和淵博,對方舉手投足間為了維護鐘愛唯而自然流露的緊張和愛護,更讓他自慚形愧,他也不算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殘存的良知告訴他,今生他或許永遠也比不上這個男人,與其執(zhí)著地糾纏,不如大方祝福。
這樣,或許他還能為自己保留幾分自尊。
聞言,鐘愛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眼前這張曾讓她牽掛的臉,此刻看上去,竟引不起絲毫波瀾,反倒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想了片刻,她才想起什么的問道:“那個……肖美優(yōu)怎么樣了?”
她本來是想問對方和肖美優(yōu)現(xiàn)在怎么樣了,但話到嘴邊臨時變成這樣,自從得知肖美優(yōu)涉毒的新聞后,她還一直沒來得及求證,再淡定的人,在事關自己的問題上也難免有幾分好奇的。
丁浩宇目光閃動了幾下,這次來找卓彥非,除了洽談廣告案,也是想為肖美優(yōu)求情的,不過他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對方無情地否決了,從對方的神情看,毫無回旋的余地,本來兩人就有幾分心魔,最后又是不歡而散。
想到尚被羈押的肖美優(yōu),丁浩宇臉色變得黯然,嘆了口氣說道:“她還能怎么樣呢,總歸是咎由自取吧……小唯,不知我們以后還能否再遇到,就在這里向你道聲珍重吧,和卓倫的廣告合約屆滿后,我可能會離開y市,以后不再回來了!”
“你終于決定帶她一起走嗎?”
鐘愛唯失聲問道,即使不再有情,聽到這個消息難免有幾分唏噓,畢竟他們曾為對方付出了最初最年輕的時光,原以為會天長地久,但最后卻發(fā)現(xiàn),舊愛是灰燼,一旦離開,就飛灰煙滅,連一絲痕跡都不該有。
“應該不會吧……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系了……小唯,如果有可能,我還是希望你能放過她,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丁浩宇平靜地說道,這個城市里已經(jīng)沒有他可以留下的理由,也沒有讓他牽掛的人,而呆在這里的每一天,似乎都變得特別煎熬,在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從褲兜里伸出手,他的口氣里有著幾分絕然:“小唯,祝你幸福!”
“謝謝!”鐘愛唯勉強笑了笑,卻下意識地忽略了那雙向她伸出來的手掌。
丁浩宇眸色更加深沉,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說道:“那我走了,再見!”
“再見!”
兩人都這樣說著,卻都很明白:人生這么長,即使兩兩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有些人卻可能會老死不相往來!
“哦……小唯,我看你還是上去等吧,他應該會很高興見到你的……”丁浩宇離開之前,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在鐘愛唯反應過來之前,決然地轉身而去。
鐘愛唯愣住了,站在那里想了幾秒才會過來,丁浩宇這是在為卓彥非邀請她。
到底是什么樣的男人,才能得到情敵的佩服,讓對手替自己說話呀!
一瞬間,鐘愛唯感觸良深,她卻不知道,之前卓彥非一直誤會她是在和聶文遠交往,也一直把對方當成勁敵,所以對丁浩宇的成見不深,甚至還有幾分慶幸他的背叛,所以才給了他機會。
怔怔地對著丁浩宇的背影發(fā)了一會呆,直到包中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鐘愛唯才回過神來,看到顯示屏上跳動的人名,她很開心地接通。
“老公!”
“老婆,在做什么?”
“你猜!”突然地心情很好,她的聲音顯得很歡快。
手機對面似乎也被她所感染,嗯了一聲,拖長音調(diào)說道:“我猜你……在想我……”
“臭美!”鐘愛唯輕笑,反問道:“老公,找我有事嗎?”
“嗯……想聽聽你的聲音。”
聞言,鐘愛唯嘴角彎起一抹笑,一本正經(jīng)地對著手機說道:“討厭……我有事要做了,再見!”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嗡嗡聲,卓彥非奇怪地挑挑眉——姑父不是說和她見過面了嗎?她不是很生氣嗎?聽聲音完全不象嘛。
——《名門小妻》花卷兒——
十分鐘后,卓倫集團總裁辦公室。
叩叩……
聽到門口傳來的剝啄聲,卓彥非頭也不抬地說道:“進來!”
因為之前讓宋柯拿年底的業(yè)績報告給他過目,他還以為是他過來了,低頭吩咐道:“就放桌上吧,還有……”
對方?jīng)]說話,卻傳來一聲輕笑。
他微怔,然后抬起頭來,不出所料地看到某女巧笑盈盈地瞅著他,嘴角彎起的弧度,似乎在嘻笑,又似乎是得意。
“老婆……你怎么來了?”
“怎么?不歡迎?”
“豈敢,早知夫人駕到,為夫應該提前出去迎接啊!”
他趕緊起身,繞過辦公桌,淺笑著勾住她的腰肢,將她往懷中帶。
鐘愛唯笑著推他一把,大度地一笑:“不知者不罪,算了!”
“不行,該罰!”他順勢捏住她的小手,眉頭微擰:“手這么冰?”
冬天悄悄來臨,十二月的天氣已有些冷,鐘愛唯在外面坐了好久,雖然卓彥非的辦公室很暖和,但剛進來,溫度還沒有調(diào)節(jié)過來,見對方不豫,順勢將手往他面前一伸:“好,罰你幫我暖手。”
卓彥非聽命地拉開衣襟,將她雙手放進懷里,帶著她走到一側的沙發(fā)上問道:“夫人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嗯,我是特地來查你的崗,看你有沒有瞞著我走私的!”
“那夫人滿意嗎?”
“還行!”
鐘愛唯笑著四下打量了幾眼,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卓彥非的辦公室,卻感覺很熟悉似的,因為這里銀灣別墅的風格類似,簡單大氣,有種內(nèi)斂的奢華。
“夫人這次來,是否考慮了早晨的建議,想貼身陪伴為夫呢?”卓彥非繼續(xù)逗她。
鐘愛唯調(diào)皮地眨眨眼:“夫君,有些事你可要想清楚后果哦,為妻坐鎮(zhèn),你可一點私隱都沒有了。”
卓彥非佯裝考慮了一下,才似乎很勉強地皺皺眉:“那怎么辦?君無戲言,不能反悔了。”
“嗯,本宮準許你收回成命!”鐘愛唯也一本正經(jīng)地說了句,看著對方抿嘴一笑。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卓彥非從懷中將她的手拉出來,用掌心摩挲著說道:“老婆,你來得正好,我本來準備今天早點去接你下班的,你先等我一下,我忙完了就走!”
“嗯,你去忙吧,我……”
話沒說完,門口又傳來敲門聲,鐘愛唯呀了一聲,條件反射般抽出手,在沙發(fā)上正襟危坐。
卓彥非笑了笑,對著門外說了一聲:“進來!”
“卓少,你要的……”宋柯徑直推門走進來,看到坐到沙發(fā)上的兩人,略微一愣:“少夫人來了?”
“嗯!”也許是宋柯嚴肅的長相讓人特別拘束,鐘愛唯拘謹?shù)攸c點頭,視線轉到身邊的俊臉上:“彥非,要不我出去,你可以走了再來找我。”
“外面冷,不準出去!”卓彥非迅速回了一句,起身按過宋柯手中的資料說道:“好,我看了后再找你,今晚的那個酒會,還是麻煩你替我出席。”
“好,那我先出去了!”宋柯知趣地朝鐘愛唯點點頭,一步不留地轉身離開,順勢帶上門。
“哎,我是不是影響到你了?”聞言,鐘愛唯有些歉意,為了她,卓彥非應該推了不少應酬吧,這樣不太好吧。
卓彥非笑笑:“怎么會呢?那些可有可無的活動,我原本也沒想過去參加,而且今天這么重要,我本來就打算和老婆你一起共度的。”
“今天有什么特別嗎?”鐘愛唯奇怪地問,心想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今天鄧英鵬來找過自己的事,所以推掉應酬來開解自己嗎,這樣一想更覺得不合適了,趕緊說道:“老公,你不必特意陪我的,我沒事。”
“什么叫沒事?”
“就是什么事都沒有啊,沒有難受,也沒有不高興,我也看到你了,很開心。”
聞言,卓彥非重新坐到她旁邊,認真地問道:“難道在沒看到我之前,你很不開心吧?”
看著那雙深邃真誠的墨眸,鐘愛唯點點頭:“是有一點點……”
“為什么?”
“你不知道么?”
“我想聽你說。”
“嗯……今天,姑父來找過我,他說……”
不由自主地,鐘愛唯將心事傾訴出來,卓彥非很專注地聽著,后來索性將對方摟在懷里,輕輕摩挲著她的長發(fā),溫暖穩(wěn)定的手掌給了對方莫大的安慰,說到后來,她竟然覺得這事完全不值一提。
是的,不管上一輩的恩怨如何,給她造成的傷害都已經(jīng)過去,她恨也好不恨也好,都不能改變什么,那么,為什么要去埋怨命運的不公,折磨自己的神經(jīng)呢?
她現(xiàn)在很幸福很滿足,也過了依賴父母的年齡,又何必去糾結那些是非對錯,給自己找不快呢?
想到這,她伸手攬住卓彥非的腰身,將頭埋在他懷中說道:“老公,我真的沒什么了,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很煩是吧?你去忙自己的事去吧,不用管我!”
卓彥非也抱住她笑道:“那怎么行,為夫現(xiàn)在不管你,那晚上誰來管我,老婆大老遠的來看我,這份心意,為夫怎么樣也得有些表示的。”
“你又想做什么?”鐘愛唯警覺地抬起頭。
“就這樣!”卓彥非攬起她的后腦勺,在她唇邊印下一個吻,放開她說道:“滿意嗎?”
“嗯嗯!”沒想到這么順利就脫身了,鐘愛唯趕緊點頭。
“那好,你乖乖坐一下,為夫一會就走!”卓彥非順勢刮了下她的小鼻頭,在她抗議的目光中微笑著坐回辦公桌。
鐘愛唯也從包中拿出ipad,安靜地瀏覽網(wǎng)頁。
辦公室恢復到寧靜,只是偶而抬起頭,看到某男俊美的臉部線條,鐘愛唯還是有幾分失神——這個男人怎么就看不厭呢,不論是認真或痞氣,深情或邪魅,都是那么迷人。
和他多相處一秒,她便覺得自己的愛更多一分。
可是這樣,她都覺得無法回報他對她的愛。
她是何其有幸,才能遇到這個寵她至深的男人!
——《名門小妻》花卷兒——
半小時后。
卓彥非終于從辦公桌后抬起頭,看著她微微一笑:“很無聊吧?”
“哪里,看到夫君如此辛勤工作,為妻深感安慰!”近墨者黑,鐘愛唯也學到幾分他的油腔滑調(diào)。
卓彥非笑了笑,將桌上的東西稍微整理了一下,起身從衣架上取下大衣,牽過她的手說道:“走吧,我們?nèi)ゼs會。”
約會?
鐘愛唯愣了一下,這么小兒科的游戲,她沒聽錯吧?
見狀,卓彥非笑著揉揉她長發(fā):“發(fā)什么呆啊?你忘了今天幾號?”
“十二月二號啊!”說完她也想起什么的哦了一聲。
“老婆,如果沒有意外,今天應該是我們的新婚之夜,怎么著也得慶賀一下吧?”
“嗯嗯,該慶祝!”鐘愛唯莫名的高興起來,扯住他的袖口問道:“怎么慶祝好呢?”
wωw⊙ ttκΛ n⊙ ¢ ○
“夫人有何好提議?”
“讓我想想……”
“邊走邊想吧!”
兩人相擁著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