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站起身自己走到常雲(yún)成身邊坐下來。
謝老太太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讓你坐了嗎？”她猛地喝道，“真是沒規(guī)矩！”
齊悅嚇了一跳，常雲(yún)成也面色難看的站起來。
這老太太倒是中氣十足，哪裡像有病的樣子。
“外祖母?！背ｋ?yún)成開口喊了聲。
“瞧你那沒出息樣！”謝老太太瞪他喝道，“一個大男人家，長輩和媳婦說話，關(guān)你什麼事！”
常雲(yún)成被喊的尷尬無語。
齊悅?cè)滩蛔⌒α?，果然是謝家人啊，喜怒毫不掩飾，看來那謝氏深得其母真?zhèn)鳌?
“你們都出去吧?！敝x老太太直接擺手趕人了。
常雲(yún)成看了齊悅一眼，見這女人面上絲毫沒有惶恐不安，反而帶著些許笑意似乎在看事不關(guān)己的熱鬧。
對她來說，這些喜怒已經(jīng)無所謂了麼？
常雲(yún)成深吸一口氣。
“外祖母，月娘醫(yī)術(shù)高超，讓她給你診診脈?！彼f道。
“你瘋了嗎？”謝老太太問道，一面衝他招手。
常雲(yún)成不解但還是依言走過去。
謝老太太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他。
“我看看你還是我的外孫常雲(yún)成嗎？”她說道，“怎麼這次盡是說些奇怪的話？”
常雲(yún)成頓時黑臉。
齊悅再忍不住低下頭笑。
“外祖母，我沒說笑?！背ｋ?yún)成帶著幾分隱忍的煩躁說道，“你要不信，去我們永慶府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謝老太太不鹹不淡的哼了聲。
“我可沒那閒工夫?！彼吭谝伪成希澳氵@趟是要來看我，就好好的看我，咱們祖孫兩個好好說話，你要是有別的心思，那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了?！?
她嘴裡說你要有別的心思眼卻看得是齊悅。
很顯然，那別的心思的幕後主使自然是齊悅。
不知怎的，看著常雲(yún)成複雜的臉色，齊悅突然有些同情，所謂的裡外不是人，就是他現(xiàn)在這樣吧。
“外祖母，世子爺，我先告退了，來的路上顛簸，還真有些不習慣想要歇息一下，方纔外祖母已經(jīng)把地方安排好了，多謝外祖母體恤?！彼φf道，一面低頭施禮。
這句話也是在對常雲(yún)成解釋，常雲(yún)成的看向她。
齊悅擡起頭衝他微微一笑。
常雲(yún)成轉(zhuǎn)開視線。
“那你快去吧。”謝老太太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看著齊悅退了出去，然後再看常雲(yún)成，擡手打了他一下。
“外祖母?！背ｋ?yún)成皺眉喊道。
“瞧你那沒出息樣，沒見過女人?。俊敝x老太太瞪眼說道說這話再次擡手去戳常雲(yún)成的額頭。
常雲(yún)成側(cè)身躲開。
“外祖母，我都多大了。”他皺眉說道，有些無奈但神情卻是很柔和。
“多大了也是我的外孫。”謝老太太說道，一面轉(zhuǎn)頭對旁邊的丫頭說道，“去，請夫人少夫人小姐們都回來吧，那個礙眼的走了，咱們自家人好好說話?！?
常雲(yún)成眉頭皺起一直未有放下，外邊說笑聲傳來，得知齊月娘要來拜見而退而不見的女眷們又進來了室內(nèi)一下子又熱鬧起來他不由看向門外，透過那些逐一進來的婦人女子們似乎看到那個女子孤獨離開的背影。
吃晚飯的時候沒有人來請齊悅，阿如站在門口臉色很難看。
“這就是謝家的待客之道嗎？”她擡腳就要出去理論。
齊悅仲手拉住她。
“你說對了，這還就是謝家的待客之道?！彼Φ?。
“少夫人?！卑⑷珉y掩氣憤，“咱們走，不吃她家的飯?！?
“你錯了，咱們吃的不是她家的飯，是¨世子爺。”齊悅笑道，按她坐下來，“咱們走了，打的不是謝家的臉，是世子爺?shù)哪??！?
阿如聽了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雖然世子爺楞拉我來有失考慮，但…罪不至於受這夾板氣?！饼R悅笑道。
阿如看著她，神色緩和下來。
“少夫人，你能這樣替世子爺著想，真是太好了?！彼f道。
不知怎的，聽阿如這樣說，齊悅竟忍不住微微臉紅了下。
“這也不叫替他著想嘛，正常的人都會這樣想的。”她站起身藉著活動手腳背對阿如說道。
說著話門外有謝家的僕婦送飯菜過來了。
熱熱鬧鬧的擺了一桌子。
“哇，還不錯啊，真豐盛?！饼R悅笑道，一面招呼阿如，“正好，咱們吃個自在飯，省的那些有的沒的賠笑說話。”
阿如笑著過來了，她知道少夫人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絕不會強顏歡笑。
“好啊，嚐嚐這謝家的廚子手藝怎麼樣。”她說道，拿起筷子幫齊悅佈菜。
聽得裡面?zhèn)鱽淼恼f笑聲，侍立在外謝家僕婦忍不住對視艱，這都還笑的出來？這少夫人不會是個傻的吧？
謝家前廳的宴席正熱鬧，酒席過半，小戲臺上鑼鼓敲成一片，兩個小戲子正將跟頭翻得花一般，引得謝家的孩子們叫好聲不斷。
常雲(yún)成看著戲臺，神情卻有些遊離。
“你小時候最愛看外祖母家請的武戲，還和兆哥兒偷偷的在後院裡練翻跟頭，結(jié)果摔的頭都破了¨”謝老太太笑道。
“還有這事？”常雲(yún)成收回神笑道。
“成哥兒都忘了¨”坐在謝老太太一旁的一箇中年婦人含笑說道，“三妹妹爲此還把家裡的下人好一頓罵，嚇得我們兆哥兒再也不敢玩翻跟頭了?！?
常雲(yún)成笑了，另一邊的一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也笑了。
“我現(xiàn)在可不敢跟弟弟比了我文弱書生，弟弟已經(jīng)是上馬殺賊的好將官了?！彼舐曅Φ?。
常雲(yún)成衝他舉起酒杯，那年輕人也舉起酒杯，二人虛空遙遙的碰了下，都仰頭一飲而盡。
謝老太太可沒笑，拉下臉斜了那婦人一眼。
“這次成哥兒帶少夫人來了？”那婦人只是看著常雲(yún)成笑，一面再次說道，“怎麼沒見她來吃飯？”
謝老太太沒有特意邀請，而常雲(yún)成也沒有再說。
“她第一次出門坐不慣車也吃不下什麼就沒讓她來掃興了。”常雲(yún)成對那婦人答道。
這種場合還是不讓她來的好，來了反而受到冷落以及難堪。
不知道她吃了沒？現(xiàn)在在做什麼？在家裡就喜歡一個人呆著不是看書就是看書，來到這裡陌生的環(huán)境，想來更加寂寞孤獨吧¨
中年婦人的笑打斷了常雲(yún)成的思緒。
“．．成哥兒真是體貼．”她笑道，“看來下一次來就不光帶著媳婦，還要帶著兒子了．．”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哪裡來的這麼多話！”謝老太太陡然喝道，將手裡的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戲臺上鑼鼓恰好停了，所以花廳的人都聽到了這聲吼。
孩子們都忙站起來了。
中年婦人神色又是羞又是急，站了起來。
“閒的你。”對面的一箇中年男人瞪眼喝道，一面忙過來衝謝老太太施禮連連稱兒子請母親息怒。
常雲(yún)成自然也站起來。
謝老太太沉著臉，那中年婦人低頭也認錯了，才被中年男人瞪眼喝退了。
戲臺上的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鑼鼓停了也沒敢再敲，此時一個僕婦急匆匆的衝他們擺手示意，那班主領(lǐng)會，戲臺上熱鬧的又開始了。
或許是習慣了謝老太太的脾氣，這段插曲沒給宴席造成什麼影響，大家有說笑吃喝起來。
看著謝老太太還拉著臉，常雲(yún)成笑著給她夾了菜。
“外祖母舅母這是關(guān)心我¨”他說道。
“關(guān)心你？她當咱們都是傻子嗎？”謝老太太哼聲說道，“明明噁心人的話還非要故作姿態(tài)的說出來，這種行徑這種心態(tài)，比這話還噁心人！這世上本就沒傻子，不過是一個早聽出來一個晚聽出來而已，你別說你沒聽出來¨”
常雲(yún)成淡淡一笑，自己飲了口酒。
他當然聽得出來，謝老太太是明嘲，舅母是暗諷，總之那個女人在她們眼裡就是個可笑的存在。
也許他來錯了他想的太簡單了…
在家裡受冷眼就夠了還讓她出來受冷眼。
一杯接一杯酒的吃下去，常雲(yún)成很快就醉了。
“這孩子不是不怎麼吃酒嘛怎麼吃醉了?！敝x老太太很心疼說道，一面喊著人伺候熬醒酒湯。
“這不是因爲來咱們家了嗎在別的地他自然不會吃的這麼痛快。”其他人笑道。
“那倒是，也就到咱們家纔是到家。”謝老太太笑著點頭。
軟轎子擡來了，僕婦詢問讓世子爺在哪裡歇息。
“少夫人那裡¨”她們說道。
話沒說完就被謝老太太打斷了。
“說什麼胡話呢，我院子後的暖閣空著呢，讓成哥兒歇那裡，找個人好好伺候著?！彼f道，“什麼少夫人不少夫人的，有她什麼事?！?
僕婦們忙笑著依言行事去了。
常雲(yún)成睡下沒多久就醒了，或許是醒酒湯的緣故，又或者是¨換個地方睡不踏實的緣故吧。
他睜開眼知道自己是睡在牀上，有些奇怪但旋即又笑了。
在這裡，那女人要想讓自己睡下人牀，只怕不可能了。
他透過帳子直接看向門邊的小牀，看到那裡睡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裹著被子縮在那裡小小的一團，看上去有些可憐。
常雲(yún)成猛地掀被子起身向那邊有些踉蹌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