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漸遠,夏意開始濃郁,然而這些日子鄭家府宅里面,似乎正在醞釀一場風暴一樣。
因為,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們的當家人鄭芝龍這幾日心情似乎很差,這樣的情況是,從鄭芝龍接到某書信開始。鄭芝龍的這種變化,都讓下面的人靜若寒蟬,以至于整個府宅都有些壓抑。
相比外面下人和手下那種戰戰兢兢,一直在書房的鄭芝龍臉上卻是帶著疲憊神色,眼睛也通紅,似乎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休息了,而在他的書桌上面,正擺著一封信件。信件的落款名字依稀看得出是廣東巡撫張翼的來信。
至從接到張翼的來信之后,鄭芝龍便是一直將自己關在了書房,然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張翼的來信很簡潔,只是提了提自己最近的情況,然后隱晦的說出了自己遇刺背后的一些事情。但就是張翼輕描淡寫的東西,讓這鄭芝龍已經感覺到了張翼話里面那股濃烈的殺意。
張翼早些日子遇刺的事情,他當然也是知道的。就算大明朝已經日暮西山,朝廷已經很難完全掌控這個國家的局面,可相對于穩定的南方,經濟的活力也帶動消息的靈通。更何況。張翼現在也算得上這大明朝南部的風云人物,只要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大多數人都知道,更何況作為海盜出生的他,還有那么的情報來源。
其實對于張翼,他內心十分復雜。張翼的升官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現在他都得仰望張翼鼻息了。海上縱橫數十年,更是成為大明朝沿海曾經唯一的海上霸主,他拼死拼活,后面接受朝廷招安,才被封了一個小小游騎將軍,可看看張翼,短短兩年,就靠著剿滅了一些海盜起家,這兩年做了一些事情,居然都已經官升廣東巡撫,加官晉爵,坐鎮一方,讓鄭芝龍都看的眼紅和眼熱。
只是,在眼熱,現在的張翼擁有的能量,已經不是他鄭芝龍可以隨意動彈得了,反而是鄭芝龍他們這些海商,還慢慢的開始被張翼牽動鼻子,開始慢慢的被張翼握在了手里面。
沒有辦法啊,張翼開設的工場生產的大量絲織品和各類海外貿易暢銷的商品,都是他們這些從事海上營生的海商所需要的,而張翼的工場生產的商品,已經開始成為他們最主要的貿易產品來源。
張翼現在幾乎掌控了兩廣甚至兩湖地區的絲織品生產和原料的供應,棉花和苧麻等絲織品原產料的產量八成都在張翼的工場掌控,甚至以及開始將觸手進入福建和江南一帶,張翼工場生產的絲織品產量,在整個大明朝總產量里面占的份額是越來越大。
明朝的江南還有兩廣兩湖地區是海外貿易主要產品絲織品等商品的主要產地,現在張翼幾乎掌控了兩廣和兩湖地區這些產品的生產,那對海外貿易的影響力是巨大的。
鄭芝龍的海商集團便是靠著海外貿易維持和發展,現在張翼在這里面說話的分量越來越重,當然讓鄭芝龍忌憚和不敢隨意得罪張翼了。說句不好聽的,張翼現在打一個噴嚏,他們現在靠著海外貿易營生的海商們,都得感冒了。
就算知道這些情況,他們這些海商也根本無能為力,不敢隨意得罪張翼,至于動粗,那還是算了吧。就連現在的鄭芝龍,也沒有這樣的想法了。
雖然鄭芝龍現在手里面還有大量的武裝商船和戰艦,戰船都有數百艘,擁有龐大的隊伍,可他都不敢隨意輕言和張翼開戰,也不敢裝作海盜打劫張翼港島和兩廣出產的產品。
先不說交惡之后名不正言順,就算敢動手,可他們根本不敢沒有自信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張翼啊。張翼現在不但有著龐大的陸上人馬,就連海上的水師,也是越來越強了。
李鳳超帶著兩廣的水師戰艦幾乎掃蕩了南海的海盜,打得兩廣沿海的海盜幾乎好無立錐之地,海盜銀子都絕跡了。甚至就連西洋的戰艦,比如荷蘭人還有葡萄牙人都敢動手看,而且一動手就是雷霆行動,打得這些西洋人都沒有脾氣去了。
種種原因,讓這鄭芝龍現在都沒有一絲想要和張翼交惡的念頭,反而想著加強彼此之間的聯系,因此也派出了很多人在廣東和港島,隨時了解張翼的動機。
因此,張翼遇刺的消息,也是第一時間便傳到了他的耳邊,他也是第一時間發去信件慰問張翼。然而,他還在猜測到底是誰動手,想要對付張翼的時候。張翼卻是來信件了,而信件的內容,直接讓鄭芝龍感覺到了棘手。
張翼雖然在信件里面只是隨意嘮嗑,隨意和鄭芝龍說了最近的情況,感謝鄭芝龍的關心之外,卻在最后說了到底是誰想要刺殺自己。最后幾句幾乎句句珠璣,就是要他和李魁奇之間,劃清楚界限啊。因為張翼毫不客氣在里面提到了李魁奇參與了針對自己的刺殺。
自己重要的手下李魁奇和張翼之間哪一點事情,鄭芝龍也是知道的。上一次鄭芝龍去港島的時候,也和張翼提了一下,希望能化解兩邊的不和關系,張翼似乎也不愿意追究這些事情,也表示了自己的心意。
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可以揭過去,李魁奇也知道進退了,然而現在想不到依然還搞出這種要么子來,很顯然,這李魁奇依然還那么記仇。
至從劉香等人背叛,鄭芝龍這個集團的力量已經損失了不小,雖然還沒有傷動根本,可再要搞一次內部分裂,那力量就再次大打折扣了。鄭芝龍在集團里面地位突出,算得上總瓢把子,而鄭芝龍和鄭家也掌控了整個集團大約五分之三以上的力量,其他的五分之二則是掌握在其他的十八芝手里面。李魁奇是鄭芝龍海商集團里面重要的成員,占有的力量也比較強,李家掌控的力量大約掌控這個集團的五分之一的人馬,所以,真要是和李魁奇分家,那他們這個集團就要面臨嚴重的削弱。
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和李魁奇分家之后,那其他手下又會怎么樣想?要知道他可是花了多年時間才柔和了這個集團,雖然還不算鐵板一塊,可也快差不多了。現在搞出這意外,意味著這個集團就要分裂。
想著這些,鄭芝龍便是覺得有些頭大起來。更是有點生氣李魁奇如此不識抬舉,怎么還去招惹張翼,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張翼,已經不算他可以隨意得罪了嗎?還有,想不到這李魁奇居然還和滿清韃子勾結在一起,這一點,更是讓鄭芝龍有點難以接受。
“李魁奇啊,你怎么做出這等事情啊。你可真是讓我難辦啊。”鄭芝龍看著桌子上的那封信件,一直沉默的他,終于呼出一口氣,有些疲憊的說道。
再次閉上眼睛,將所有的事情都再次想了一遍,然后想著所有的利益得失,鄭芝龍忽然間發現,似乎面對這件事情,自己真的需要做出一個抉擇了,然而這代價,似乎有點大。
可是,想著張翼在信里面提到的一些東西還有條件,這鄭芝龍又不得不有點動心起來。好一會兒,這鄭芝龍似乎做出了一個抉擇,原本疲憊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銳利起來,嘴巴喃喃自語道。“李魁奇,既然這件事情你也有份,那這一次,我實在是幫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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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之后,張翼還真的毫不客氣,開始了自己雷霆打擊。雖然辦不了遠在遼東的滿清韃子,就算是遠在福建的李魁奇張翼也暫時動不了,只能拿著本地的錢鑫開刀了。
錢家雖然號稱是皇親國戚,是明朝一個王爺側妃小妾的外家,可那個側王妃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所以這層關系早已經起不到保護的作用。再說了,現在可是明末,不是明初,有時候一個封疆大吏的話甚至比朱家人還要管用。
所以,這錢家人直接倒霉了。因為證據確著,張翼直接查封了錢家人,安置了一個暗殺朝廷命官,準備密謀造反的罪名,便是將整個錢家老少抄斬,錢府控制的土地還有一些工場作坊,也全部查收。
因為張翼遇刺,就算遠在京城的崇禎也知道了,而且也很關心這件事情。所以張翼將事情搞清楚之后,隱瞞了一些真相之后,便是將整個事情寫成奏折上奏崇禎。
于是,張翼遇刺的這件事情,真相便是滿清韃子為了報復張翼在遼東所作的一切,千里迢迢派刺客從遼東派人前來刺殺張翼,同時還給予了錢府大量錢財,勾結錢鑫一起幫忙刺殺。
而張翼從錢府查出來的百萬銀兩,張翼很聰明的沒有自己獨吞,而是將大部分銀兩直接送給了遠在京師的崇禎,將這件事情夸大了其詞。
因為證據卻是很充分,而且里面還有著滿清韃子的影子。對于韃子的痛恨,也出于對張翼的吝惜,這崇禎只是發了一道圣旨訓斥了張翼幾句,然后準許了張翼對于這件事的處理,因此這件事情便是輕輕的揭了過去。
至于錢家人是不是他們老朱家的親戚,崇禎哪里知道。這親戚幾乎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了,少了一個便少一分負擔。更何況張翼還給自己撈了那么多錢來用,就算崇禎自己現在都舍不得讓張翼出現什么意外。
張翼在廣東搞出的事情,崇禎基本上都知道,可這些都是他默許的,數百萬兩銀子進入他的錢包,終于讓這個皇帝感覺到自己手里面的腰包鼓起來,腰桿也硬起來了一些,而對張翼的好感,也多了許多。
結果便是錢家倒大霉,積累上來的百萬家財還有上萬頃天地,都變成了張翼和崇禎的私人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