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事情?”福伯拿過張鏡心遞過來的張翼寫的戰報,又聽了張鏡心的話,卻是沒有什么臉色變化,只是淡淡問道,很是平靜。
“是的,天師這件事情,該怎么辦?退之這一次雖然立下大功,可他戰報上說是私自出兵,沒有經過上面批準的,雖然有我照應不會有任何問題,但不處理好,恐怕不妥啊。”張鏡心點點頭,看著福伯這個天師平靜的態度,心也慢慢恢復了鎮靜,但還是請教道。
“這是好事情,也是對他的考驗,不過此子那么快就做出這等成績,倒是讓我有點意外,膽子倒是挺大的,呵呵。”福伯淡淡一笑道。
“再說了,這也是你的一個機會,你不是一直想要整頓兩廣軍務,整頓兩廣水師,剿滅橫行兩廣的海盜么?”
張鏡心眼睛一亮,又是有些疑惑,不知道福伯的這話從何說起。沒錯,他來兩廣差不多半年了,一直在醞釀整頓兩廣軍務,重建兩廣水師。只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而已,現在福伯忽然這樣說,讓他似乎摸到一點門徑了。
“還請天師明示,孝仲該如何做?”張鏡心盡管有點模糊門徑,或許想之后能想明白,不過現在福伯既然這樣說,肯定有著更加清晰的理由在里面,因此再次請教。
“海盜居然在南海衛所,在這東莞千戶所下面安家,而這些衛所居然沒有發現,不,應該是發現了,但卻是默認存在,這算什么,至少也算衛所里面指揮使失察之過,因此你不是有理由對這些衛所動手了嗎?你現在不就是欠缺一個借口和理由,不好拿那些衛所動手嗎?”福伯淡淡一笑,再次道:“既然有著這樣的機會,何不直接采取行動,迅速整頓呢?”
張鏡心眼睛頓時一亮,這個確實是一個很妙的理由。他作為外來戶,空降來兩廣赴任,盡管位高權重,可在兩廣毫無根基,要不是這半年站穩腳跟,拉攏了一批武將,或許說句話都不能傳出總督府。
因為這兩廣各級武將幾乎相互支撐,連成一團,就算他這個總督府總督想要輕易動手整頓也需要仔細斟酌考慮,不然牽一發而動全身,會引起整個兩廣地方武將的反對,甚至引起兵變。
現在張翼忽然爆出一股海盜就在這些衛所眼皮底下,衛所居然毫無動作,讓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整頓機會。
“甚好甚好。”張鏡心斟酌了一下,頓時覺得福伯這個主意好,但隨即又想到了張翼的問題,再次道:“那退之怎么辦?”
“你不是一直苦惱自己沒有一直完全掌握在手里的軍隊嗎?作為兩廣總督,手中兵權卻遭到各地武將抵制,你不覺得你這個總督當得有點窩囊?”福伯看了一眼張鏡心再次道。
“天師的意思是,要我提拔張翼?”張鏡心想了想,再次問道。提拔張翼,是個主意,從張翼這一次的行動來看,他還是一塊可以細細雕琢的璞玉,當個百戶是有點浪費了。
只是將張翼提拔到什么位置,又放在那里,卻是需要考慮的。
然而,張鏡心問完卻是看到福伯搖了搖頭,有些不明白,終于聽到福伯再次說道:“你覺得就現在的衛所,就算提到千戶,他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這一次就算他立下大功,可你也只能將他提到千戶位置吧?只是衛所士兵的戰斗力,你覺得有多大指望?”
“那天師的意思是?”這下張鏡心有點糊涂了,不提拔張翼,那如何做呢?
“募兵權,你給他募兵權,升他為把總,自行招募士兵編練新軍,讓他編練一支新的隊伍,你也看到他的能力了,才去兩個月居然將那不堪一擊的衛所士兵調教為虎狼之師,現在只不過人數少一些,要是讓他帶領更多的士兵,何愁手里面沒有一支可用的軍隊?”福伯看著遠處悠悠的白云,輕輕一道。
他也不知道給張鏡心這樣的一個主意,到底妥不妥當,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這樣助長張翼成長,似乎有點拔苗助長了。可是他最近一段時日都在推算,北方兵禍將大起,大明氣數將盡,但是他推算的另外一種結果更讓人堪憂,似乎東北虎將殺入中原,不得不讓他有點心急。
東北虎,東北虎那不是滿清么?滿清人會殺入中原,他自己都有點不相信!可是推算之中,似乎冥冥之中便有這一劫,實在讓他看不清形式。
“募兵權?”張鏡心微微一愣,看著福伯,似乎想要知道福伯到底在想什么,募兵權雖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作為總督大人,他當然有著權力進行募兵,只是募兵事關重大,不得不謹慎考慮。
這些日子他也在考慮是不是要招募一支軍隊,然而兩廣相對平靜,真要是招募一支軍隊,京師的那位多疑皇帝將會怎么樣看?難道讓他覺得自己在兩廣準備募兵造反不成?
京師的那位皇帝可是最多疑的皇帝啊,當年袁崇煥可就是因為他的多疑被殺掉的,自己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當仍總督募兵,難保不讓他多想,錦衣衛的爪牙可不是隨便擺設的,說不定自己一舉一動都在那皇帝的掌控之下!
而且,福伯為什么一定要讓自己給張翼募兵權呢?這一點,更讓他有點想不通,或者說是擔憂。似乎,福伯太在意張翼了。
“你是在擔心京師的反應?又或者是在想著我為什么會對退之那么好,不斷為他謀取權益?”似乎知道張鏡心在想什么一樣,福伯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張鏡心輕輕道。
“孝仲不敢懷疑天師的心思,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天師為什么會如此看重張翼,還望天師指點。”張鏡心沒有掩飾自己的這種擔憂,他和福伯這個前明朝的天師算得上的患難之交,命運早就連在一起了,因此也沒有太過于隱蔽自己的心思。
“我只告訴你,你這樣做沒錯,未來可保平安,又或者,榮華富貴絕對沒有問題。”福伯沒有解釋,但看著張鏡心還是有點想不通,便是再多說了一句:“命不可改,運可變,想要長保富貴,就照做吧。”
等到張鏡心再次離開之后,福伯躺在自己那張老藤椅子上,幽幽嘆出一口氣,有點力不從心。
這些日子泄露天機太多,又推算了許多不該推算的東西,誰也沒有發現,他的兩鬢已經有了些許白發,整個人也憔悴了許多。一下子似乎蒼老了十多歲一樣。
“我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至于你能走到哪一步,還得看你自己。”福伯閉著眼睛,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