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趙朝元拜見巡撫大人?!边M來的廣州知府看到張翼之后,連忙給張翼行禮道。
做官做到知府很容易,但知府往上,這就是一個大臺階,一般知府往上,通常有可能入朝,成為京官,又或者做到掌管一省的巡撫或者幾省的總督,成為真正的地方大員。但是,這需要看個人能力還有自己的手腕了,又或者看看自己的祖墳有沒有燒高香了。
雖然他的這個知府是三品官,從考取進士經過了十年摸爬滾打才爬到這知府位置,看起來距離那巡撫大人也只有一步之遙,可就是只一步之遙,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一輩子都很難達到的。
然而,就是一年多以前,眼前的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年輕人品級比自己還要低,還蝸居在那海外小島上的人,現在反而成為了自己的頂頭上司,成為了這廣東巡撫,不得不說,這上天和許多人都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然而,沒有辦法啊。事實就是這樣,就是這個年輕人,現在成為了廣東軍政大員,他這個廣州知府也成為了人家的手下。所以,第一時間得到張翼來赴任的他不得不屁顛屁顛的跑來參見張翼這個新上司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呢?,F在不早點來參見,難道要讓張翼親自去找他趙朝元才來?除非他這個廣州知府也不想干了。
“趙大人不用拘禮,咱們又見面了,上一次見面,已經有一年多了吧。”張翼笑著看著眼前的這個廣州知府,一邊和氣說著一邊將對方引入客廳。
雖然張翼現在官職比這廣州知府大,可他畢竟是一個新官,有時候還得依仗下面的這些手下掌控整個廣東。更何況,這個廣州知府張翼也略有印象,而且還有一些好感。
當然,在張翼前來赴任的時候,張翼已經讓情報部門送來了對兩廣地區官員的調查,張翼基本上將自己管轄的的一些重要官員,如廣州知府等十多個府臺還有一些軍隊里面的把總和衛所的指揮使的資料都看了一遍,大致也知道這個廣州知府還是一個有趣的人。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壁w朝元依然還是很恭敬,沒有絲毫逾越禮制,進了客廳之后張翼再次讓其坐下之后,才老實的坐下了。
趙朝元,二十七歲,紹興人,崇禎元年進士,曾在南京吏部任職,后下方地方,在湖南做過知縣,后改任肇慶知府,廣州知府,任廣州知府三年,為人勤廉,頗有才華,不畏強勢,廣州府再其治下安居樂業。
張翼想著自己看到的關于對這個廣州知府趙朝元的調查報告,心中頓時對這個在大明朝日薄西山還能勤勉工作的知府多了幾絲興趣。張翼現在要掌管偌大的廣東,雖然跟在自己身邊的人肯定要重用,但俗話說,哪一點人才還是不夠用啊。就算未來香港學院的畢業生都能用,可到時候怕也不夠張翼使用。
因此,選擇一些人加入來自己的集團里,便是張翼需要做的事情了。很顯然,眼前的這個趙朝元便是進入張翼的視線了。
李達在處理各項事務和政務方面,卻是有一把手,但李達現在的才能張翼覺得更多的還是體現在經濟和財務上,真正要處理一些政務,或許李達還是欠缺的。眼前的這個趙朝元,似乎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手。
畢竟,調查上面顯示這個家伙還是很有才干的,而且廣州府在他三年的治下,倒也安居樂業,這在末期的大明朝來說,很是難得了。
等到都坐下,親兵很簡易的送來了一些茶水,畢竟張翼剛剛來這巡撫衙門,連個使喚的丫鬟都沒有,只能親兵代勞這些事情了。
“巡撫大人還沒有使喚的丫鬟,要不我晚點讓人送來幾個丫鬟吧?!壁w朝元倒也觀察仔細,因此在親兵送茶來的時候,便是直接道。
“呵呵,不用了。”張翼笑了笑,看著趙朝元問道:“趙大人是前來所為何事呢?”
“知道我們廣東又有新巡撫了,下官是專程來參見巡撫大人,前來匯報下官掌管的廣州府諸多事宜?!壁w朝元連忙道,隨即再次道:“當然,也是來賀喜大人榮升之喜?!?
“呵呵,趙大人,不用客氣,這都是皇上的厚愛,我等還需要盡心為皇上辦事情?!睆堃頁u搖頭,但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道。
“那是那是?!壁w朝元連忙點點頭,“不過大人帶著我廣東健兒在遼東殺敵,更是迫使韃子這一次從京師退軍,解除京師之圍,功勛卓著,大顯我大明威名,確實是我等下官學習榜樣?!?
“恰巧而已?!睆堃硇α诵Γ瑳]有什么自滿神情。
“對了,其實趙大人這些年的政績,總督大人也和我說過的,趙大人的才能,我張翼也是知道的,未來還希望趙大人和我一起繼續努力?!睆堃砜粗w朝元一邊慢慢道。
“以前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但既然我現在主管廣東的軍務政務,趙大人有什么想法盡可以提出來,只要未來我張翼能做到的,都可以做。趙大人只需要放開手腳做就行了,只要是對百姓有用,對朝廷有用的,都可以,此時正是國家用人時候,我輩正當奮發向上,趙大人,你說是不是?”
“那是那是?!壁w朝元再次點點頭,笑容也微微有點僵硬。
眼前的張翼雖然說的風輕云淡,可是那種殺伐還有果斷氣息卻是讓這個書生都能感覺得到。沒有辦法,就算張翼想要掩飾自己那種威嚴氣勢也有點難,剛剛從遼東歸來,張翼身上的那種殺伐氣息似乎都還沒有消退,加上日久掌管港島,他更是沙發果斷的人,已經讓張翼有了一種威嚴在里面,這種威嚴帶著一絲殺伐,比張鏡心這種不上陣的諸侯似乎來得強烈一些,甚至已經能讓這個廣州知府都能清晰感覺出了。
盡管張翼比他還年輕,可隨著張翼這種權勢的變大,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勢也越發的強,就算他這個混跡了十多年官場的人,此時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嘆。
“趙大人,不知道你對海外貿易如何看待?”忽然間,張翼問了一個問題。
“這?”趙朝元微微一愣,沉思了一下才道:“雖然太祖曾經禁止海上貿易,不允許帆船下海,但我大明上萬海疆,如果完全禁止,顯然是不行的,這些年朝廷開放海禁,大開市舶貿易,不說其他,就拿我們廣州府來說,市舶貿易的稅賦占到整府稅賦三分之二,這一點,市舶貿易功不可沒。”
“不過,市舶貿易刺激棉田種植,刺激各種工場發展,雖然在一定程度讓能安撫流民,安撫沒有土地的人,但這也容易倒是土地兼并,導致棉田和稻田掙田。畢竟我朝根本還是以農立國,這一點或許有悖朝政。”
“看來趙大人對于市舶貿易倒是很開明,只是我卻是不同意趙大人的一些觀點?!睆堃睃c點頭,笑著道。
這趙朝元很有才干不假,但他似乎也和很大大明朝的官員一樣,對于商業還有一點偏見,至少思想還是屬于那種保守的人,廣州府是張翼未來發展的重點,既然打算吸收這趙朝元進入自己的集團,張翼必須讓這樣的人首先接受自己的思想。
“哦,大人請說?!壁w朝元微微意外,躬身問道。
“海外貿易之利,我不用說,趙大人也應該清楚了。其實大人或許現在還對商人有那么一點偏見,不過商人賺銀子也是靠著辛苦勞動,不然大人的俸祿銀子還有各種絲絹怎么來的呢?呵呵,說這些其實都沒啥,對了,我不知道趙大人知不知道我港島發展的這兩年,到底通過海外貿易,掙了多少銀子?”張翼笑瞇瞇問道。
張翼也不怕這趙朝元會泄露自己港島的機密,港島這一兩年發展可謂是突飛猛進,財富的聚集幾乎吸引了很多人目光,但在張翼很好的掩飾下,這些賺來的錢都被化成了許多不動資產,藏富與各種擴大的工場還有各種礦山里面。
但是,不管如何藏富,港島的發展擺在那里,只要有心人真正去查,還是很容易看得出港島這段日子到底聚集了多少財富的。所以,說來港島的發展,真不是秘密。既然要發展這個趙朝元進來,張翼還是需要適當透露一些。
“下官愚鈍,請大人賜教?!壁w朝元搖搖頭,心里面卻是在想著自己哪知道你那港島到底賺了多少錢,自己又管不了你哪里,我怎么知道?當然,這些話他當然不敢說出來。
“呵呵?!睆堃硇α诵Γ粗w朝元,生出一根手指,輕輕道:“就半年,我港島僅靠各種工場還有市舶貿易的收入便是超過了七百萬兩銀子。”
“七百萬兩?”趙朝元有點目瞪口呆的看著張翼,瞪大眼睛,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一樣。這下,他實在是震驚了。
七百萬兩銀子,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啊。就算他的廣州府一年的賦稅,五年時間都沒有那么大賦稅吧?這一年得到了突飛猛進之后,才不過百萬兩銀子而已?,F在張翼直接說自己的港島半年賺的錢,就超過了七百萬兩銀子,這實在是嚇住他了。
“怎么,趙大人不相信?”張翼笑了笑問道。
“確實有點嚇壞下官了。”趙朝元沒有掩飾自己心里面的想法,他的廣州府也有市舶司,這一年稅賦大幅度增長了,可所收上來的賦稅,這一年下來也接近百萬銀子而已。
“呵呵,我說的收入,包括我的各個工場礦山還有各種能賺錢的行當,不僅僅只有海外貿易,呵呵,但大部分還是來源于工場和海外貿易?!睆堃硇χ?,“你不要不相信,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親自去港島看看,看看現在的港島和你想象的還是一樣不?!?
短短兩年,港島的人口至少接近了十萬,這樣龐大的人口激增,幾乎吸納了從北方來廣東的許多流民,不然就這十萬流民,就足夠這廣東各地官員頭疼了。
“這,是真的?”趙朝元看著張翼,再次小聲問道。但是看著張翼那種神態,他已經有點想象了。只是想著張翼現在如此龐大的財富,頓時又感覺到心驚肉跳。照這樣的情形下去,這張翼那不是有可能是這個天下最有錢的人,或許比當初太祖皇帝時候的沈萬三都要有錢吧?
“當然是真的?!睆堃碚J真點頭,然后道:“你覺得我騙你有意義嗎?”
“為什么會和我說這些?”趙朝元微微吞了吞口水,然后艱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看著張翼好一會兒才道。他也不是什么笨人,張翼現在忽然和他說這些東西,很自然讓他想到了張翼不可能無聊的和自己炫耀他有多少財富,肯定還是有著其他的目的的。
“因為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既然我要開始主政廣東,未來的發展模式,或多或少都要接住香港島上的形式,大力發展海外貿易,而廣州府將會是廣東發展的重點,這一點也需要你這個知府大人支持?!睆堃硇πΦ?。
“這是下官應該的,不管以后巡撫大人做啥,下官都會全力支持?!壁w朝元微微意外,但還是連忙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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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這趙朝元之后,張翼這一天幾乎算是接見了整個廣州府里面的大小能進入這巡撫衙門的官員,廣東的三司衙門大小官員,廣州的守城參將等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幾十個,全部到來參見張翼這個信任的廣東巡撫兼總兵。
沒有辦法,大家都知道了張翼正是成為廣東巡撫,就算這些官員每一個人都比張翼年紀要大,在官場上廝混的時間也比張翼大,可是張翼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頂頭上司,不得不讓他們很老實的前來參見。
對于他們這些老油條來說,確實是一件很難為的事情了。要知道,他們這些最起碼都二十多歲了,老一些的都得六十開外,去參見張翼這個二十出頭的人,還要行禮,對于他們來說,十足是一件為難的事情。
然而,還是那句話。官大一級壓死人,張翼的這個官是實打實的比他們大,更是皇帝親授,廣東的一把手,就算他們心中不滿和不甘心,可又能怎么樣呢?還不是見到了張翼老老實實見禮,很恭敬前來報道。
人比人,氣死人啊。他們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十年寒窗苦讀才總算是考取了功名然后又經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摸爬滾打,在這官場上就像是滾刀肉一樣才有了今日這番地位。可是一看人家這位新任巡撫大人呢?
兩年前據說還是這廣州一位商人秦家的門下管事,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運氣那么好,兩年時間居然直接成為了一方大員,就算是這些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到底是為什么。所以比起來,他們就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就算一種悲劇了。
當然,有的人還是很不服氣的,似乎想要挑戰一下巡撫大人的權威,結果,當然就算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