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在京城的新家,賢惠的湯氏看到丈夫回來,趕緊讓仆役準(zhǔn)備熱水,讓丈夫好好的沐浴。
李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立刻就有丫鬟將一杯熱乎乎的香茗放在他旁邊的桌上,李巖不假思索的端起茶杯剛剛?cè)肟诹⒓淳蛧娏顺鰜怼?
“噗.......”
前面頓時落了一地的茶水。
李巖將茶杯放回桌上,不悅的問道:“怎么回事,怎么會這么燙?”
而一旁那位將茶葉端過來的丫鬟早就嚇得面無人色的跪在地上,連聲自稱有罪不已。
“好了,相公你發(fā)什么火。”倒是一旁的湯氏出言為丫鬟打抱不平,“夫君,你別怪下人,茶剛端上來自然是燙的,難不成相公你喜歡喝涼茶不成?”
李巖輕嘆了口氣,將茶杯輕輕放在了桌上對那名丫鬟笑了笑道:“好了,下去吧,方才是本官錯怪你了。”
待到丫鬟將地上收拾了好下去后,一直觀察著李巖神色的湯氏這才小心問道:“夫君,為何你的神色如此恍惚,朝堂上難道出了什么事嗎?”
李巖輕嘆了口氣道:“倒也沒什么事,只是今日下朝后皇上將為夫留了下來,問為夫愿不愿意去遼東督師,為夫心里很是猶豫呢。”
沉默了一瞬間后,一聲驚呼聲在屋內(nèi)回蕩:“去遼東督師!打韃子?”
緊接著湯氏立即快步走到李巖跟前急聲道:“夫君,皇上怎么能派你去遼東呢?你是堂堂的兵部尚書,不是帶兵的武將!”
湯氏出身大家,給人的印象向來就是溫柔賢惠,說話也是細(xì)聲細(xì)氣的,可今天卻是一反常態(tài)的用幾乎是尖銳的聲音詢問丈夫。
“夫人,沒用的。”李巖搖了搖頭:“今日皇上已經(jīng)同為夫仔細(xì)商議過了,皇上欲對韃子動兵,但遼東眾將原本就是前朝的屯兵重地,那些驕兵悍將卻是極不好帶。
況且我朝新立。雖然能帶兵的將領(lǐng)不少,但允文允武能獨當(dāng)一面的人卻不多,皇上讓為夫去遼東也算是矮個子里拔高個吧。畢竟此次東征事關(guān)重大,若是能一舉殲滅韃子,我大華即可免受韃子年年犯關(guān)之苦,也算是功德無量的好事。”
湯氏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聽丈夫雖然說得有理,但總是忍不住傷心。泣聲道:“妾身聽聞,這兩年韃子已經(jīng)老實了很多,已經(jīng)沒有侵犯我朝邊界了呀,怎么皇上還要東征啊?”
李巖臉色一沉帶,“你一介婦道人家懂什么?韃子這兩年為什么沒有犯關(guān),還不是因為前些年被陛下打怕了嗎?人家如今不是不敢犯關(guān),而是他們正在養(yǎng)精蓄銳,一旦時機成熟,他們還是會露出獠牙的。陛下說的對。咱們不能將自身的安全寄托在別人的仁慈上,打鐵還要自身硬呢,更何況一國安危呼。”
聽到夫婿堅定的口氣。湯氏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夫君的遠(yuǎn)行,她側(cè)身偷偷擦了一下眼角,輕聲問道:“那夫君要幾時出行啊?”
李巖想了想答道,“估計怎么著也要一個月之后吧,陛下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允許為夫帶一個軍團的士卒前往遼東,另外還要準(zhǔn)備糧草、軍械以及運往遼東的鎧甲兵器等等東西,而這一切都需要從山東起運,這一切都是需要時間的。況且陛下下個月就要大婚了。作為臣子,為夫怎么著也要喝了陛下這杯喜酒才好出發(fā)啊,對了,娘子,皇上大婚咱們可是要送禮的。屆時的禮物可是要靠你挑選哦。”為了寬慰娘子的心,李巖還特意用輕松的語氣說了出來。
湯氏聽后心才稍稍放下心來,不是立刻去就好,至少自己和夫君可以多相處一個月。作為一個受到華夏傳統(tǒng)教育的婦道人家,湯氏心中考慮得最多的還是家庭。夫婿就是她心中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不過她的心思很快就被李巖后面的那番話給吸引過去了。
“對啊,皇上大婚,夫君你身為兵部尚書,壞死得帶頭送禮的,而且這禮物可不能太寒磣了,否則可是會讓人看了笑話。”
湯氏緊抓著手中的手絹,有些泛起愁來,皇上富有四海,就是送再多的金銀珠寶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可自己夫婿身為當(dāng)朝兵部尚書,送的禮物還不能掉價,還真是傷腦筋啊.......
不提湯氏在家里傷腦筋,就說現(xiàn)在全北京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皇上要大婚了,一時間各個買賣古董的商行那是行情看漲啊,同樣一件字畫或者器具,至少要比以往貴了五成,您還別嫌貴,就這還是看在熟人的份上。
京畿外城西南角,有一個柳樹胡同,里頭有一家頗有檔次的客棧,門口上的招牌上寫著“好再來”三個大字,門口還站著一名頭戴四方平定巾,肩膀上搭著一條白毛巾的店小二正對著往來的客人打招呼。
由于這個客棧還兼顧著飯館的功能,此時的天氣已經(jīng)到了正午,正是吃飯的點,許多客人在客棧的大堂里用餐,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這時,從遠(yuǎn)處走來了一名身穿淡藍色長衫的男子,這名男子年約二十八九歲左右,面目清秀而又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zhì),右手拿著一把折扇,正慢悠悠的向客棧的門口走來,而在他的身后則緊跟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和一名面白無須的年輕人。
只見這名男子慢悠悠的來到了客棧的門口,看到前面的“好再來”三個自后莞爾一笑道:“小德子,是不是這家客棧?”
跟在身后的年輕趕緊低頭輕聲道:“啟稟老爺,正是這家客棧。”
“那好,咱們進去吧!”
“是!”
三人來到客棧門前,眼尖的小兒趕緊走了過來點頭哈腰的說道:“誒喲,三位客官瞅著可是眼生得緊啊,您是第一來吧,請問您是住店、還是打尖,亦或是吃飯?”
為首的男子微笑道:“都不是,我們找人,不知可否?”
“哦?不知客官找哪位呢?”
年輕的小兒雖然年紀(jì)不大。但身為小兒,察言觀色卻是他們這些人的基本功,為首的這位男子身上穿著的衣裳雖然不是很華貴,但衣著得體,剪裁精細(xì),顯然是經(jīng)過高人制作的,而且雖然他極力壓制,但一股威嚴(yán)還是從身上淡淡的散發(fā)了出來。這名男子顯然是習(xí)慣了發(fā)號施令的大人物。因此,雖然人家只是來這里找人,這名店小二依然不敢怠慢,殷勤的詢問著。
這名男子道:“我們找從江南來的洪老爺、曹先生兩個人!”
“哦,原來是來找洪老爺?shù)陌。凸倮锩嬲垼屝∪私o您帶路。”
說完,小兒殷勤的走在前面為諸人帶路。
很快,店小二就將這幾人帶到了一間清凈的小院子里。
店小二院門口。恭敬的說道:“客官,洪老爺他們幾位就住在這里,待小的去為您稟報一聲。”
“不必了。我們自己叫他就好,你下去吧。”為首的男子一擺手,示意讓小二下去。
“是.......是!”
店小二一邊連聲稱是,一邊卻磨磨蹭蹭的站在一旁不動彈,為首的男子看到后先是眉頭一皺,隨即才淡淡笑了笑,對身后那名面白無須的年輕人打了個眼色。
這名年輕人趕緊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碎銀扔給了小二,用尖銳的嗓子喊道:“得了,你趕緊下去。別在這里礙眼!”
“謝老爺賞賜、謝老爺賞賜!”
店小二暗自掂了掂手中的銀子,足有一兩重,幾乎相當(dāng)于他一個月的工錢,笑得見眉不見眼的,屁顛顛的下去了。
小二走后。為首的男子正要推開了店門,身后那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上前一步低聲道:“老爺,您乃萬金之軀,何必親身涉險,萬一要是有個差池。小人就是一萬條命也賠不起啊。”
男字神態(tài)堅決的說:“怕什么,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比誰金貴,他們都敢親身涉險千里迢迢的來到京城,朕難道連會會他們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原來,這位男子竟然就是大華的首任皇帝龐剛,恐怕滿朝的文武誰也想不到他以九五之尊竟然會親自來到一家普通的客棧里來找人。
龐剛說完后,伸手推開了前院的大門,率先邁步走了進去,身后的大漢無奈之下只好緊跟著走了進去,而走在最后的則是那名說話尖聲的年輕人。
就在這座院子里的一個小屋內(nèi),一名身穿青色長袍,頜下一縷長須的中年人和一名年約五旬,面白無須、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正在相對而坐。
那名老年人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面帶不悅之色的責(zé)問道:“洪大人,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里,你還聯(lián)系不上皇上,難道出了什么問題么?”
中年人不悅的說道:“曹公公,你這是什么意思,皇上現(xiàn)在正在紫禁城內(nèi),若想聯(lián)系上皇上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您以前貴為東廠提督,不也沒法子聯(lián)系上皇上嗎?”
“你..........”年老的公公大聲喝道:“好你個洪承疇,你竟敢這么對咱家說話,莫非你生出了異心不成?”
原來屋子里那位中年人就是原江南總督洪承疇,而身邊的那位老人則是曹化淳。
沒等洪承疇回答,就聽到門外傳來朗朗一聲大笑,“哈哈哈,曹公公,兩年未見,你還是這般性急么?”
隨著聲音的傳來,大門也被人推開了,幾個人也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凜然正是那龐剛。
當(dāng)龐剛走進來的時候,屋里的兩人幾乎是跳了起來。
“龐剛.......你.......你竟然來了!”
曹化淳的臉色唰的變得如同冬日的白雪般蒼白,右手顫抖的指著站在前面的龐剛,身子如同寒冬里的松鼠般顫抖。
“哈哈哈........可不就是朕么,曹化淳,你沒想到吧,朕可是盼著你們到來很久了。”
龐剛哈哈笑著來到屋內(nèi),左右看了一下,很是自來熟的找了一張凳子就坐了下來,而這時,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洪承疇神色很是復(fù)雜的變換數(shù)下。最后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來輕聲道:“前朝罪臣洪承疇叩見吾皇,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洪承疇跪在地上口中稱頌陛下不已,一旁的曹化淳這才恍然大悟,氣得險些吐血的他伸出了“蘭花指”顫抖著罵道:“好你個洪承疇啊,沒想到你竟然背叛了陛下,背叛了大明,你.......你對得起陛下的重托么?”
跪在地上的洪承疇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羞愧之色,不過很快就不見了蹤影。臉上又恢復(fù)了堅定,只見他決然說道:“曹公公,非是本官辜負(fù)了皇上的重托,實是大明氣數(shù)已盡,就連太上皇不也禪位給了當(dāng)今皇上么,你咱們作為臣子的只管遵旨就是了,你又何必頑固到底呢?”
“好,洪愛卿說得很有道理。”坐在椅子上的龐剛朗笑道:“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況且朕這個位子也是太上皇禪位給朕的,朕坐上這個位子也算是天經(jīng)地義,有何不可啊?”
“呸!”曹化淳卻是怒目而視的瞪著龐剛。“你這個奸佞小人,枉皇上先前如此器重與你,將你從一小小千戶提拔到了冠軍侯之位,而你就是這么回報皇上的嗎?還有你,洪承疇,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小人、偽君子,你謊稱要帶我進京面見皇上,沒想到你竟然偷偷投靠了龐剛這個偽皇,你無恥之極!”
曹化淳也算是豁出去了。竟然指著龐剛和洪承疇同時大罵起來。
“你大膽!竟敢辱罵當(dāng)今圣上!”
曹化淳罵得倒是痛快了,站在龐剛身邊的年紀(jì)較輕的年輕人卻是不干了,他扯著尖銳的嗓子喝道:“曹化淳,當(dāng)今圣上在此,你不速速跪拜也就罷了。竟然出言不遜,你就不怕誅九族嗎?”
曹化淳冷笑一聲道:“嘿嘿,原來同咱家一樣,也是沒根的,竟然教訓(xùn)起咱家來了。小猴崽子,咱家進宮的時候你不知道還在哪吃奶呢,咱家還輪不到你來教訓(xùn)!”
“你.......”
站在龐剛身后的年輕太監(jiān)氣紅了臉,站了出來摩拳擦掌的正要好好教訓(xùn)這個同行,卻被龐剛制止了。
“呵呵.......”
龐甘笑了起來,他朗聲道:“好了,曹化淳,你心中有怨言朕可以理解,你此次冒險進京不就是為了見太上皇么,朕成全你,此刻太上皇一家都在宮中,朕待會就派人帶你進宮見太上皇如何?”
“你......你話當(dāng)真?”
曹化淳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著龐剛,這個對崇禎忠心耿耿的老太監(jiān)此次冒著殺頭的危險進京,就是為了見崇禎最后一面,此刻乍一聽到龐剛答應(yīng)了他的心愿,反而是不可置信起來。龐剛看著曹化淳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卻是端坐在椅子上,含著笑看著他不語。
次方洪承疇和曹化淳進京,也是很出乎他的意料的。原本對于江南,龐剛是打算先放一放,待到收復(fù)了遼東之后再對江南下手的,而洪承疇投降也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上個月龐剛登基后,他就秘密派出了使者和洪承疇聯(lián)系上,原本龐剛也只是試著和洪承疇接觸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試著將江南和平收入囊中。沒想到和洪承疇聯(lián)系上之后,洪承疇的反應(yīng)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洪承疇很是痛快的就答應(yīng)了前來接觸的使者,他不但答應(yīng)向率領(lǐng)江蘇、安徽的全體軍民歸順大華,而且還很干脆的答應(yīng)將帶著曹化淳一同進京親自向龐剛親自投降。
得到了匯報之后的龐剛一下子反倒不敢相信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真的有這么好的事,能不費一槍一彈的就收復(fù)了安徽江蘇二省?直到洪承疇和被他匡來的曹化淳入了進城之后他才半信半疑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此今天,龐剛這才帶著貼身侍衛(wèi)頭子史博文和一名貼身太監(jiān)來到了這家客棧瞧個究竟。原本這件事是被史博文強烈反對的,按照史博文的說法就是,只要他領(lǐng)著一群侍衛(wèi)過來將他們捉回去,就什么問題都弄明白了,可龐剛卻不愿意,已經(jīng)呆在宮里好幾個月都沒出來透氣的龐剛同志不管不顧的一定要親自前來,因此這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此刻屋里的氣氛十分詭異,要說心里最緊張的人就是洪承疇了,洪承疇這個人才能是有的,但為人卻屬于比較投機的類型,當(dāng)他在江南聽說崇禎禪位,大華朝成立之后,他就知道大明大勢已去,自己雖然占有了江蘇、安徽二省,下邊有逃到浙江的左良玉父子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上邊和左邊還被大華朝廷的勢力包圍著,可以說若是再負(fù)隅頑抗下去,他的結(jié)局是已經(jīng)注定的,區(qū)別只在于能掙扎的時間多少而已,因此當(dāng)大華來了使者后,他才一咬牙一跺腳的就定要靠上大華這可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