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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民軍中是有人才的,中國有一句很流行的話,叫做農(nóng)民式的狡猾,這就足以說明一切,整個闖營到了全盛時期,文人也不算太多,還都是牛金星之類的破落讀書人,最好的也不過是個宋獻策,在他們奪取天下的過程中,文化人發(fā)揮的作用自然是有,但絕對不是特別大的那種,更多時候都是那些最底層的勞動人民將領(lǐng)在起著作用,推動局面的發(fā)展。
這個習慣其實從高迎祥的時代就開始了,這時候可沒有什麼讀書人會跟著他們,大家都覺得他們早晚會被朝廷剿滅,最多也就是個時間長短的問題,最終解決不存在任何第二解釋,因此不會有什麼讀書人傻乎乎跟著他們,覺得他們能夠最終鼎定天下,覺得自己能夠跟著成爲開國功臣,最終封侯拜相,具有這種思維的讀書人,目前還完全沒有出現(xiàn)過。
在沒有讀書人支撐的情況下,闖營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通常都是高迎祥支個攤子,羅汝才用說書的方式講述各種方法,而其他人則在這個攤子下面集思廣益,最終挑選出最好的辦法來,或者乾脆把大家夥兒的主意湊到一起,然後用漫天花雨的方法全都使出去,也還別說這法子非常管用,不少官軍都是敗在這種泥腿子智謀集合體上,連命都被人家收走了。
所以說,勞動人民的智慧和能力都是非常偉大的,而現(xiàn)在宋慶就在面臨著勞動人民的挑戰(zhàn),他也是在對面的二十來萬大軍開到近前之後,才發(fā)現(xiàn)自己貌似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面上,成爲了一個類似狗官的物種。
好在他這人心臟大得很,對於什麼狗官之類的名頭也不在乎,歷史從來都由勝利者書寫。只要自己一直不斷的獲勝,到最後擊敗所有對手,根本不用擔心名聲什麼的,況且他如今在徐州的名頭好得很,將來如果地盤擴大,各種宣傳手段自然也都會跟過去,只要不自己瞎折騰,這種名氣同樣也會繼續(xù)下去,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此類問題,安心打好仗纔是。
不過對於眼前的對手。他還真是沒有半點小覷之心,不是他高看農(nóng)民軍的戰(zhàn)鬥力,而是對方的人數(shù)實在是太多了些,常言說得好,人過一萬,無邊無際,宋慶自己的兵馬就過了一萬,在徐州大會操的時候,經(jīng)常體會這種無邊無際的感覺。山頭田間和校場上全部都站滿了人,那種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旌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場面,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算是很有免疫力了,可直到今天看到了農(nóng)民軍的陣勢,他才發(fā)現(xiàn)從前見識過的那種人山人海。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比人家差遠了。
儘管農(nóng)民軍的裝備奇差無比,儘管他們很多人甚至連件囫圇衣裳都沒有。手裡拿的也都是些削尖的木棍,哪怕頭目們也只是套著件破爛的皮甲,拿著一把做工並不如何精良的腰刀,但這一切的弱點和短板,在乘以二十幾萬這個龐大數(shù)字之後,全都被成功的壓制住了,這也是黃河以北官兵拿他們沒辦法的緣故,因爲流寇人實在是太多,哪怕是官兵的操練和裝備都在他們之上,但對上這麼龐大的數(shù)字,也沒有幾個人敢於正面擋其鋒銳,都是採用零敲碎打和驅(qū)趕的方式來對付。
這種方式也進一步讓農(nóng)民軍逐漸做大,因爲很多地方官和地方將領(lǐng)都本著把流寇趕出去就行的作風,只要自己的地盤裡面沒有問題,那就跟他沒關(guān)係了,而朝廷也是在最近纔開始意識到這種情況,正在將幾個省的軍隊都組織起來,對農(nóng)民軍進行會剿,只是會剿的規(guī)模暫時還沒有形成,曹家叔侄和左良玉剛剛會師,還在等待三邊總督洪承疇大軍的加盟。
在這種情況下,二十幾萬農(nóng)民軍迎頭衝了過來,宋慶也真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哪怕他一直都是個挺樂觀的人,這次也真的覺得非常棘手,好在農(nóng)民軍們暫時還沒有要進攻的跡象,能多給他點時間去佈置,最終將對方擊退就多了幾分把握,至於說徹底擊敗這支二十多萬人的軍隊,他暫時還真是沒有想過,雙方數(shù)量畢竟存在著難以逾越的巨大鴻溝。
高迎祥此刻也在猶豫,因爲他們想了兩天都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反倒是對面的徐州兵每天早上興高采烈的出操,唱著各種各樣的軍歌,完事還像勤奮的工蟻似的搬運各種東西,將整個軍陣弄得愈發(fā)堅實有力,連續(xù)看了兩天之後,從高闖王以下各路頭目們都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如果繼續(xù)在這裡耗著,二十萬大軍的糧草首先就是個無法解決的問題,而且對面的士氣彷彿越來越高,初見他們時候的那點緊張也快沒有了,反倒是他們這邊的流民們士氣愈發(fā)低落。
沒奈何,高迎祥只得宣佈直接攻打,頭一個出陣的就是他的闖字營,畢竟打這種沒太大把握的仗,他就必須要拿些血本出來,否則別指望著其他人出力氣,好在他闖字營還有幾萬兵馬,先拿一萬人出來摸摸對方底氣,也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nèi),最初他打算選擇李自成出陣來著,後來卻覺得對方似乎挺厲害,爲了避免自己的外甥被幹掉,還是換了其他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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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人的隊伍浩蕩出陣,哪怕他們大多數(shù)人拿的都是最簡陋的兵器,甚至根本就不是兵器,但氣勢還是非同凡響,畢竟徐州兵現(xiàn)在總共也就這麼多人,見對面涌過來跟自己差不多的數(shù)量,多少也要緊張一下,可沒過多長時間,他們就發(fā)現(xiàn)這種緊張完全是多餘的,對面的農(nóng)民軍完全是亂糟糟的陣勢,沒有蒼蠅似的大喊著,烏央烏央朝他們這邊猛衝過來。
雖然衝鋒時候大家都會亂,但這個亂也是要分檔次的,最差的軍隊就是這種。絲毫沒有頭緒的亂衝,稍微好些的則會顧及些陣勢,最好的除了陣勢要最大限度做到嚴整,並且隨時根據(jù)戰(zhàn)場形勢變換隊形之外,對於速度和加速度也是有一定講究的,最基本的就是開始階段不要衝得太快,否則到了該衝刺的時候一定會沒力氣,這點宋慶是經(jīng)常強調(diào)的。
而眼前的流民部隊們就給出了最好的反面教材,剛一出陣大夥兒就用盡最大力氣往前跑,有的甚至哇哇大叫。這都在無形之中消耗著自己的力氣,當他們衝到一半的時候,隊形已經(jīng)徹底亂了起來,體力最好的依然衝在最前面,體力比較差的則在後頭稀稀拉拉跟著,最差的那些則是拖到了最後,開始就不怎麼整齊的衝鋒隊伍,到此時完全散亂開了。
帶隊的頭目們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事情,也都知道該如何去做。很多人都放棄了最前面的隊伍,衝到後頭去督促那些體力差的趕上來,可當他們剛剛趕到後面,就聽到前頭一陣劇烈的炒豆子聲音。好像晴空中打了一個有點斷斷續(xù)續(xù)的霹靂,隨後這霹靂聲就再也停不下來,他們的眼前出現(xiàn)一片白茫茫的濃煙,濃煙滾滾之中。那些衝在前面的人紛紛用各種姿勢亂舞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整個農(nóng)民軍中也沒幾個見識過火銃的,哪怕之前曾經(jīng)見到明軍使用過這玩意,規(guī)模也不算太大。而且威力跟眼前的不可同日而語,幾乎只是瞬息之間,最前面兩千來人已經(jīng)全都報銷了,而後面的人則傻乎乎的繼續(xù)往前衝,繼續(xù)倒在不斷飛來的鉛彈雨之中,遠處的高迎祥和頭目們看的目瞪口呆,最精明的羅汝才忽然開口道:“八大王之前是不是就說過這個什麼火銃,一陣煙過去幾千人就沒有了,應(yīng)該就是這玩意吧?”
“再讓人過去試試,曹操,這次你的人上!”高迎祥雖然只是個馬販子出身,但一直以來都是當老大的材料,戰(zhàn)略眼光也算不錯,知道自己那一萬人怕是頂不了多大用,立刻下令讓羅汝才的人出擊,同時還點了另外幾個人的名字。
對方突然展現(xiàn)出這麼強勁的實力來,其他農(nóng)民軍的頭目也不敢怠慢,雖說大家也都有保存實力的心思,但如今農(nóng)民軍還處在創(chuàng)業(yè)階段,這幫子董事也都挺有進取心的,加上高迎祥自己都扔進去一萬人了,他們也不好藏著掖著,很快湊出兩萬多人的隊伍砸了上去,繼續(xù)開始朝徐州兵的營寨衝去,衝到一半的時候,對面陣地中突然出現(xiàn)十二聲巨響,巨大的實心彈呼嘯著砸了過來,落入密密麻麻的人羣中,頓時便砸出好幾個缺口,製造出不少斷肢殘臂的屍體,以及更多慘叫的傷員。
“不錯,果然還是把他們大部隊逗出來再打才過癮,接著給老子轟!”宋慶騎在馬上極目遠眺,對方纔這輪火炮齊射的戰(zhàn)果表示滿意,最初時候他打算按照老規(guī)矩先開炮來後,後來又覺得不太值得,對方二十多萬兵馬,估計只要稍微挑逗一下,出來的兵力肯定要比張獻忠的多,到時候再開炮戰(zhàn)果一定會更大些,現(xiàn)在看起來果然如此,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炮手們顯然也沒料到會有這麼大戰(zhàn)果,剛剛看著對面還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一通排炮過去,竟然把好幾處都給打通了,有幾個差點被炮彈擊中的幾乎是掉頭就跑,隨後被頭目拿大刀逼了回來,卻再也不敢衝那麼快,整個衝鋒隊伍的速度也都降了下來,無形中給了大炮更多開火的機會,導致他們的損失越來越大,膽子也越來越小,成爲一個標準的惡性循環(huán)。
“快點,不想被炸死就給老子衝上去,再磨磨蹭蹭的砍了你們!”頭目們終於開始爆發(fā)了,因爲炮彈是不長眼的,它不管你是頭目還是普通流民,只要飛過去就是一灘血肉模糊,很多頭目也都在稀裡糊塗的瞬間被幹掉了,剩下的自然不希望步前者後塵,都拿著刀背亂砍,遇到那些實在是太拖後腿的,直接衝上去殺掉,總算是把速度給提升了上來。
只是提升了速度之後,也只是讓他們少收幾輪炮彈攻擊,衝到十五丈開外的時候,火銃兵們再次開始瘋狂開火,四千桿火銃經(jīng)過修正之後,已經(jīng)恢復了最初時候的功效,打起來雖然沒法達到準的效果,但穩(wěn)當和狠辣卻絕對都沒問題,而且這東西噴出去之後除了大塊鉛彈之外,還有些鐵砂子和碎鐵片之類的東西,殺傷力其實是要超過一對一的弓箭,尤其隨著距離越擴進,火銃的威力也就越大,因爲弓箭在射程之內(nèi),是需要距離加速來增加威力的,火銃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衝著衝著,農(nóng)民軍們也都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對方打過來的東西幾乎都無所躲避,很多人都是隻看到眼前黑乎乎密密麻麻的一片,隨後就渾身上下都是血口子,被打中頭臉的直接死了過去,被打中身體的倒是沒死,但卻只能倒在地上苦苦掙扎,也不知道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但一直都在後頭督戰(zhàn)的頭目們卻發(fā)現(xiàn),這個打法死傷實在是太大了,更不要說後頭還有最過分的東西,也就是那些他們之前認爲只能防住騎兵的拒馬和陷坑,那些東西其實都是來阻擋他們這些步兵用的。
拒馬和大坑這種東西,在以往的戰(zhàn)鬥當中,對步兵其實沒太大用處,只需要前頭的人扛住對面弓箭,後頭的人把東西扒拉開就行,但宋慶的佈置非常缺德,拒馬都是零零散散放著的,你走到哪裡都會碰上,大坑也絲毫沒有規(guī)則,導致你衝過來之後除非不怕崴腳,否則就要老老實實看著過去,農(nóng)民軍的速度也就在這些缺德玩意身上被逐漸降了下來。
面對四千火銃和一千弓箭手的攻擊,速度降下來的後果只有一個,所有人都成爲靶子,被徐州兵隨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