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那胡子花白的大夫診斷,楊芷確實是有喜,秦牧興奮之情難以言喻,可謂是漫卷詩書喜欲狂。
在這個時空里,他內心其實一直是孤獨的,潛意識里總覺得自己不屬于這里,別人很難理解他對巧兒的感情,其實只原于巧兒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真正建立起感情的人,而巧兒又是個孤兒,很容易讓他萌生出那種同病相憐的心態;這也是為什么他對巧的感情比對楊芷還深的原因。
一言而遮之,他心內是孤獨的,沒有歸屬感,只有看到巧兒時,他才能找到一絲家的感覺,但這遠遠不夠。現在不同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感覺真的不同了。
巧兒本來已經睡下了,大概是被吵醒的,竟然鞋也不穿就跑了過來,“丫頭,你干嘛?慢著,慢著”秦牧失聲大喊起來。
眼看興奮得沒邊的云巧兒直向楊芷撲去,秦大官人嚇得頭發直豎,仿佛突然練成了乾坤大挪移這門神功,瞬間以一種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迅速橫挪過去,一把摟住云巧兒的小蠻腰,“丫頭,冒冒失失的,撞著了你芷兒姐姐怎么辦?還有,鞋呢,這么冷的天,你穿雙襪子就往外跑,你反了天了你”
“人家怎么可能撞到姐姐呢,姐姐現在可是呀,不跟公子你說了,快放人家下來,芷兒姐姐,你怎么樣?感覺怎么樣嘻嘻,我快做小姨了。”
很顯然,小丫頭是真樂得沒邊了,說起話來亂七八糟的,可不管她怎么掙扎,就是脫不出秦牧的臂彎,看上去就象只被水草纏住的小烏龜,在水里瞎折騰
這時有丫環氣喘吁吁的,懷是抱巧兒的大麾,手里提她的小弓鞋追進來,秦牧不解氣,在小丫頭屁股蛋上打了兩巴掌,才把她往椅子上一塞,惡狠狠地說道:“快把衣鞋穿上,下次再這樣冒冒失失的,非打爛你的屁股不可。”
“嘻嘻人家快做小姨了嘛,公子你難道不高興嗎?”
秦牧不答她,湊到楊芷肚子前,傻呼呼地看著,還問出了一個智商不超二十的問題:“娘子,你這腰怎么還這么細呢?”
“夫君!”楊芷差點沒直接宣布跟他解除夫妻關系,整張俏臉兒變成了一塊大紅布。
“嘶,娘子別激動,別激動,您現在可激動不得啊”秦大官人動情地伸出手要去摸自家娘子的小肚子,啪!楊芷終于忍無可忍,輕輕拍開他的爪子,嬌嗔道:“夫君,大夫說了,這才一個多月,哪里就有肚子了,夫君你”
有這樣的夫君,楊芷羞得都沒臉見人了,但另一方面,心里卻象灌了蜜似的,其實她恨不得立即膩到自家夫君懷里,盡情是宣泄心中的喜悅。
日盼夜盼,如今總算如愿以償了,更令楊芷欣慰的是秦牧的反應。得知她懷孕后,秦牧的高興遠超乎她的意料之外,這讓她很安心,這段日子秦牧雖然對她很好,可贛州之事,一直是她心中解不開的疙瘩,現在秦牧的反應表明,他真的不再計較贛州之事了。
后院里各人高興自不待人,前院里,李式、楊慎等人得知消息后,也無不彈冠相慶。
如今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秦牧好歹也已坐擁兩省之地,儼然南方的霸主了,只要他想,拿下整個江南半壁已不大問題,這種情況下秦牧沒個孩子怎么行?這份大業誰來繼承?
楊芷有喜這已不單純是她這一小家子的事了,此事不可避免的被賦予了很強的政治意義,特別這是秦牧的第一個孩子,楊芷若是順利產下男嬰的話,將來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了。
因此,這個消息必將以驚人的速度向湖廣、江西的各個州縣傳播開去。
后院里的秦牧不管這些,那位胡子花白的大夫直接被他“扣留”了,暫時作為楊芷的私人醫生,安胎藥一開好,立即著人去熬來,然后他親自一匙一匙的喂楊芷。還吩咐人準備芝麻、核桃之類的益智食品
巧兒撐著下巴,噘著嘴兒,干巴巴地在旁邊看著楊逸一口一口地喂楊芷,在秦牧面前她一向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插不上手的她有點怏怏不樂,“公子,讓我來嘛,讓我喂一口好不好?”
“不行,你這丫頭毛手毛腳的,上次端盤洗臉水還潑了你香君姐姐一身,我可記著呢。”
“哼,人家也記著呢,那天見香君姐姐身上的衣裳濕透了,公子還衷心地感謝我,說什么你給了我一個美妙的早晨,雖然辰光只在剎那間,但剎那芳華,足以讓野草瘋長”
一聽這話,楊芷和董小宛不約而同地望著秦牧,兩雙美麗的眼睛里充滿了求知欲。
“嘶!”秦牧牙齒仿佛突然很疼,若不是手上沒空,至少連著賞小丫頭三個暴粟了,“丫頭,丫頭,你找打不是?胡說八道,本公子快要當爹的人了,懂嘛你?”
“不懂,人家也快要當姨了,你都不讓人家喂一下,將來小公子出生了,都不跟我親”小丫頭嘴兒噘得更高了,不過她倒是知道分寸,及時轉開了楊芷和董小宛的視線。
這下秦牧總算明白她為什么非要跟自己爭著喂楊芷了,感情人家這是要提前燒冷灶,呃呸!呸!呸!什么叫冷灶,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好吧丫頭,你小心點。”
“哎!知道了,公子放心好了。”
云巧兒得償所愿,臉上頓時笑靨如花,捧過藥碗后,立即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舀起湯藥,大家認識她這么久,從沒見她做一件事這么認真過,那謹小慎微的樣子讓楊芷和董小宛終于受不了啦,一齊笑了起來。
“夫君,你就別逗她了,瞧你把她嚇的,巧兒別理他,來,讓姐姐自己來,姐姐沒事。”
“那可不行。”巧兒好不容易搶到這差使,哪里肯就此交差,她有模有樣地學著秦牧剛才的樣子,舀起的湯藥總是要先吹兩下,然后才小心喂給楊芷,“姐姐,公子說了,你現在可是一級國寶,大意不得。”
“你呀,別聽他胡說,什么一級國寶,姐姐這身子才一個多月,除了胃口差些外,其他的和原來沒什么差別”
“誰說沒有差別,沒有差別姐姐干嘛要吃安胎藥?”
巧兒的話差點讓楊芷噎著,暖融融的小廳內,流動著洋洋的喜氣。
晚上就寢的時候,楊芷死活不肯讓秦牧進門,硬是將他往董小宛那邊推,秦牧笑道:“娘子別這樣,你有孕在身,正需要人照顧,為夫不在你身邊怎么能放心呢?”
楊芷羞紅著臉說道:“不行,大夫說這兩三個月珠胎初結,磕不得碰不得,夫君睡覺的時候總是把妾身摟得緊緊的,這萬一動了胎氣如何得了,再說了,秦家人丁稀少,正需要開枝散葉,要想咱們秦家人丁興旺起來,夫君可不能光守著妾身,董妹妹溫良賢惠,淡雅如蘭,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平日與妾身甚是投緣,夫君總是如此冷落于她,妾身于心何安?”
“娘子,沒什么安不安的,她”
秦牧說到一半,楊芷竟將門關了起來,然后隔著門說道:“夫君快去吧,有丫環照應著,你就放心吧,妾身要睡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竟敢讓為夫吃閉門羹,反了你,還不快開門。”
“嘻嘻,夫君,妾身如今可是懷了身子的人,經不得驚嚇哩,妾身困了,要睡了,夫君快去吧。”
“開門,娘子快開門,為夫不嚇你了,為夫向你道歉,娘子快開門。”
門里沒回音。
“娘子開開門吧,為夫冷,好冷。”
門里還是沒回聲。
這難不倒秦大官人,他往屋后一轉,準備爬窗進去,結果楊芷竟有所預防,又提前一步把窗也關上了,
“娘子,快開窗”
這一嗓子若是被外人聽了去,恐怕要笑掉大牙,秦牧叫了一聲也不敢大聲叫了。
接下來秦大官人頂著寒風,隔著窗兒,把能想到的情歌都唱完了,或是宛轉低回,或是如歌如訴,可芝麻就是不開窗。
呯!呯!董小宛的房門終于被人敲響,她低著螓首把門打開,香腮有些微微鼓起,秦大官人在窗下唱了半宿情歌,正冷得直哆嗦,一見她這模樣,立即沒好氣地說道:“想笑就笑吧,挺美的人兒,憋得跟只癩蛤蟆似的,象什么樣?”
董小宛顧不得計較他把自己比成癩蛤蟆多么的不恰當,終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就住在楊芷隔壁,剛才秦大官人如歌如訴的情歌她可是一句也沒落下,全聽得一清二楚。
橫掃湖廣江西,強勢無比的秦某人也有趴在窗下唱情歌,還唱砸了的別樣遭遇,這事兒說出去恐怕誰也不信。
臥室溫暖的感覺,總算讓秦大官人“解凍”了,嗯嗯,董小宛善解人意,連忙去給他倒了一杯茶水,想必秦大官人趴在窗下唱了半宿歌兒,定是渴極了,接過茶杯就來了個牛飲。
董小宛悄悄抬起螓首,悠地盼了他一眼,那水霧星眸中再次盈滿了笑意,強勢的秦某人,有時卻有些孩子氣的表現,就象今夜趴到楊芷窗下唱歌,別的大官人打死也做不出這種事來,可他一個橫掃湖廣的人物卻干了,還干得有聲有色,想想就好笑。
若是當初對秦牧還不太了解的時候,看到這樣趴楊芷窗下唱情歌,董小宛心里肯定會瞧不起他。
但如今卻不一樣,秦牧與楊芷夫婦間的那些小情趣她見多了,早已被潛移默化,心里甚至會羨慕起楊芷來-